（回到現在）

俊一帶著展博、Fiona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了天使莊園。

墨言終于把人給盼回來了。看到他們時，立時急得雙眼含淚。

“你們可算回來了……她……她走了……”（中文）

展博驚訝得瞪大了眼睛。

俊一心下一沉，微微皺眉，把頭一歪，若有所思起來。

“啊……”Fiona急忙拉著墨言的衣袖，“老大去哪啦？”

“不知道啊……”墨言無措地搖搖頭，“從島上回來之后，就一句話都沒說過。”

“有人跟著嗎？”俊一用低沉的聲音問道。

墨言輕輕點了點頭。

“那還好……”展博終于松了口氣。

“可是……”墨言依然很憂心，“哎……你們來！”

三個人彼此對視了一下，便跟著墨言一起下到了冰窖里。

燭光微弱，睿陽依舊靜靜地“睡”在冰棺里。

“這是血嗎？”Fiona看著冰棺側方地上一攤凝固的紅色驚呼。

“心頭血……這是怒火攻心啊……”墨言抑制不住眼淚看向俊一。

“用如此雷霆萬鈞之計……不也算是……得償所愿了嗎？”展博一頭霧水，小聲試探地望向俊一。

“完了……這口氣算是沒了……”俊一頓時心如刀絞，攥緊拳頭抵住了胸口。

“你什么意思啊？”Fiona一聽就慌了神。

“這一戰贏得再漂亮，再兵不血刃，再毫無破綻，也換不回睿陽哥哥！”俊一神色憂郁地搖了搖頭。

“報仇是她的執念……也是這些年支撐她的……”他雙目噙淚，如鯁在喉。

“為了睿陽哥哥，她才強逼著自己這口氣的……”嘴唇微顫著，聲音壓得更沉了。

“現在這口氣沒了，她也就廢了……”俊一真的是痛心疾首，一顆淚珠從瞪圓的眼眶中滾落。

“我就是擔心這個啊……她走的時候，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墨言說著，淚珠也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

“那……”Fiona急忙回身，慌亂地扯著俊一的衣服，極其期待地望著他。

“誰勸都沒用的！我也不行！”俊一目光憂傷地看向Fiona。

Fiona聽了，心里頓時翻江倒海，整個人都蒙了。連著“嗚嗚”抽了幾下，就放聲大哭起來。

展博自己也很郁悶，更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只得把手搭到她的肩膀上，默默安慰著。

“給她點時間吧！這個時候只能讓她自己慢慢接受。”

俊一知道Fiona對童心的依賴，明白小姑娘此刻心中確實是害怕了。遂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輕輕安撫著她的頭。

又轉頭叮囑墨言，“讓跟著她的人費點心……別離得太近……只要不受傷就行……給她足夠的時間和空間……”神色憂郁。

墨言點頭應下。

“我們現在能做什么呀？”Fiona抽泣著，委屈巴巴地問。

俊一虛了下雙眼，竟然低頭沉默了。

而展博卻眼珠一轉，語氣堅定地吐出一個字，“等！”

一周以后。中國北方城市。

黃昏時分，已經醉酒數日的童心，兩腳糜軟地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游蕩。

她的雙眼空洞，漫無目的地徘徊。

及至走進一條小巷子，累了，就癱坐在花壇邊上久久地發呆。

秋風卷著落葉吹在她單薄的衣服上，使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也許是因為天氣冷的原因，須臾之后她居然覺得餓了。

她虛著眼縫朝左右看了看。瞅見街邊正有一個老奶奶推著小車在賣煎餅烤串什么的，便晃晃悠悠地走了過去。

待她來到老奶奶的攤位前，還未及開口說話，就被一直粗手一把推開了，還差點摔倒。

只見幾個流氓模樣的男人一擁而上，圍住了老奶奶的攤位。

童心定眼一瞧，就看出他們是來勒索的地痞惡霸，遂插著手立在旁邊觀望。

流氓們起先是輪番恐嚇老奶奶，急得老奶奶臉色都白了。

漸漸的，周圍有行人停下腳步，圍觀私語著，還有人在用手機偷偷錄像。

眼見那領頭的揚起手要打老人了，童心頓時動了惻隱之心，遂一步上前猛地抓住那人的手。

領頭的流氓見被童心制止，自覺是掃了他的顏面，便惡狠狠地瞪圓了眼睛，擺出一副兇狠的樣子。

童心哪會被他嚇到。撇了撇嘴，不屑地稍稍一加力，就疼得那人五官都扭曲了。

“放，放開……你給老子放開！”那流氓齜牙咧嘴地叫著。

其他幫手見狀也要圍上來。

突然此時，有人一腳踹飛了一個流氓。

這著實也讓童心一驚，微微扭頭就見一個年輕的身影從自己身邊一竄而過。

“敢欺負我奶奶……”說著，來人又是一拳，打在了另一個流氓臉上。

流氓們見狀蜂擁而上，遂和少年扭打在一起。

童心隨手把流氓頭子往人群里一推，自覺倒退兩步輕快地左躲右閃。

“浩浩……別打了……”老奶奶看這場面可是焦急萬分。

童心見狀，本能地跳到她身邊。“老人家……”先一把護住了她，“別傷著您。”

這時就聽“咣當”一聲，一個人摔倒在奶奶的攤位上，立時攤位就散架了。

奶奶見狀，雙腿癱軟了下去。童心急忙上前扶住。

混亂中，沒過多久，就聽見有警車的聲音。

童心猜測應該是圍觀的人群中有人報了警。

等警察趕到，把混戰中的各人分開。也不由分說地把這一伙人和那個男孩都帶走了。

童心放心不下，便陪著老奶奶在派出所大廳等消息。

等到天都黑透了，少年才被帶了出來。

“警察同志……”奶奶慌手慌腳地急忙湊了過去。

“馮奶奶這都第幾次了？”年輕警員的語氣明顯有些責備。

“奶奶……我這不是沒事嘛……”少年小聲嘟囔著。

“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奶奶在少年身上輕輕拍打了一下，急忙向警員道歉。

童心這時才定睛看清，是一個十六七歲的毛頭小子。

“好啦好啦……”一位年長的警員這時走了過來，扭頭給年輕的使了個眼神。

“您都這么大年紀了，也要注意身體啊……”老警員安慰道。

“一會兒，等季老師來了，辦個手續就可以走了……”

“誒誒……”老奶奶點了點頭。

“誰要他管啊……”少年賭氣地說道。

“你呀……”馮奶奶顫抖著指著馮浩。

童心看出奶奶還是不忍心責備這個任性的孩子，遂扶著奶奶回到墻邊坐下。

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人走進了派出所。

“馮浩奶奶……”一個深沉而有磁性的聲音傳入童心耳中。

“哎……季老師……”馮奶奶立即不好意思地站了起來。

童心也隨聲抬頭望去，神色瞬間就僵住了……

與此同時，比利時，天使莊園。

俊一閉住氣，猛地把頭扎進水盆里。

展博倚在他洗手間門口，“從沒見你情緒這么激動過哦。”

幾分鐘后，俊一又猛地從水中抬起頭。

“她居然不相信我！一個字……這么大的事……一個字都沒跟我提起過！”

他氣哄哄地一掌拍在水上，水花濺得到處都是。

展博抿了抿嘴，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安慰他。

“哎，要說老大吧，一直也沒教唆過我們報仇什么的，只要我們健健康康、開開心心的，她就安心了。可原來她自己，一直都沒走出來啊……”

“什么是對的、什么是錯的她都知道！可她偏偏要把自己困在一個死局里……如今贏了又如何？還不是要一個人面對這份絕望！”

俊一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快6年了，一起經歷了這么多，她還是不相信我們！非要自己承擔！”

展博輕嘆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也別這么悲觀。對Niki而言，所有的事大家都可以一起去想辦法。但唯獨睿陽哥哥這件事……”搖了搖頭。

“這件事是屬于她自己的……你不也說過，這是她死死封在心底的嘛……這是她最深的執念啊！”

俊一心痛地閉上了眼睛，單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

展博看著他，突然“噗嗤”一聲笑了。

“也沒準……有什么別的情感可以幫她度過這段時間呢。”沖著俊一一眨眼。

俊一一臉不明所以。

展博湊到他跟前，“不如你犧牲一下自己啊……”壞壞地一笑。

俊一氣得把毛巾往水盆邊一扔，“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胡鬧！”轉身走出洗手間。

“喂……”展博看著俊一的背影，搖了搖頭。“我都看出來了，你還不承認……”

中國的派出所里。

亟待眾人都轉身去辦手續了，童心還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馮浩奶奶，手續都辦好了。”季楚航習慣性地推了推眼鏡。

“謝謝季老師。”馮奶奶恭敬地鞠著躬。

“應該的，馮浩是我的學生嘛。”楚航伸手扶住老奶奶，又轉頭微笑著看了看馮浩。

馮浩卻倔強地朝他翻了個白眼，把臉扭開了。

童心此時才四肢僵硬地轉過身來，恰好與楚航四目相對。

瞬間，童心全身如電流穿過一般猛地倒吸一口涼氣，淚珠不由自主地就在眼眶中打轉了。

“怎么會有這么像的人！”童心茫然的大腦中混亂地閃過各種念頭。

“他是誰？為什么會在這里？明明聲音和氣質都那么的不一樣……可這張臉……睿陽哥哥……是你嗎……”童心完全懵了。

面對童心的失態，楚航只是遲疑驚訝了幾秒鐘，便恢復了常態。

數分鐘后，在派出所門口。

楚航把祖孫二人送上了出租車，回身看向還在蒙圈中的童心。

“童小姐，我送你吧。”

童心這才恍惚地回了回神，“不用了……不用……”

“這么晚了……”楚航左右看了看，“那我幫你叫輛出租車……”轉身走到大街上，揚手攔車。

“也是如此的細心體貼……哥……哥哥……”童心又胡思亂想起來。

待一輛出租車停到了童心面前，楚航便紳士地打開了車門。“今天謝謝你幫了我的學生……”

及至車子啟動離開了，童心還在茫然無措中……

半小時后，打開公寓的房門。

童心腳底沉重地走了進去，“砰”地關上門，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她癱坐在地上，面無表情，房間里死一般的寧靜。

淚水沒有靈魂般的從眼眶中滑落。

她張開嘴開始大口地抽泣著，緊接著淚珠像下雨一樣連串地滴落在手上、身上、地上……

靜默間，那撕心裂肺的哭聲從喉嚨里迸發出來。

她整個人就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錯亂著把自己摔倒在地上，緊縮成一團。

眼前一幕幕都是睿陽的音容笑貌。

童心躺在地上，攥緊的拳頭死死地按住胸口，兩條腿在地板上不停地蹬踹著。

此刻的她，除了這疼到被撕裂般的痛哭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表達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