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下班后，馬路街邊的大排檔。

因為天氣漸冷的原因，店家還特意搭起了半露天的帳篷。

楚航和童心在這略顯嘈雜的攤位上，選了一處擋風的角落相對而坐。

小餐桌上很快就擺滿了格式烤串、涼菜和啤酒。

雖然是在冬日里，但圍著炭火烤爐這樣來一頓大餐，也一樣讓人酣暢淋漓得很。

童心吃得盡興，搖頭晃腦的，一臉滿足的樣子。

再看楚航，也早已把西裝外套扔在了車里，只穿了一件薄款的羽絨服，完全看不出平日里的一眼一板。

他挽著袖子，咕咚咕咚灌下了一杯啤酒，還毫不避諱地打了個嗝。

然后寵溺地看向童心，“我跟你說……這家的小龍蝦，簡直了……”（中文）直接伸出拇指點了個大大的贊。

“嗯？那我們點了嗎？”童心滿眼期盼著。

“點了點了，一會兒就上了……”楚航又給自己斟滿一杯。“你能吃辣吧？”

“沒問題！”童心爽朗地一笑，拿起酒杯來，“先干一個！”

二人輕輕點水地碰了杯，豪飲而盡。

“要早知道你喜歡吃這些……我早就帶你來了。”楚航一邊喝酒一邊說著。

“哈哈，我們可都是江湖兒女……那些高檔餐廳……”童心噘著嘴搖了搖頭。

“實在太拘謹了，一點都不適合我……”說著就大快朵頤地擼了一串羊肉串。

“不過，季總你也會喜歡吃這個……倒真是讓我很意外哦……”她忽閃著大眼睛望向楚航。

“就說你不了解我吧……”楚航放下酒杯，語氣詼諧地跟她解釋起來。

“除去那些推不掉的應酬……這才是我的真愛啊……”他用手中的筷子，使勁指了指自己盤子里的涼拌黃瓜。

“作為一個地道的吃貨，我可算是吃遍了這個城市的大街小巷了。”

“哇……”童心一下子就被逗笑了。“我還以為你今天是為了給我省錢呢。”

“以后有機會啊，我好好帶你都體驗一下。”

“好呀好呀，那我可真有口福啦……”

楚航終于讓童心見識到了他接地氣的樣子，遂也笑得不那么拘謹了。

說實話，自從那晚之后，童心對他的態度似乎改變了不少。

變得放松了很多，也對自己靠近了很多，這讓楚航覺得既親切又捉摸不透。

“季總啊，我看你最近都不去三中上課了呢……”童心漫不經心地脫口而出。

“哎，你也都看到啦，最近公司的事情實在太煩了，脫不開身吶……”楚航看似也是隨口一答。

“其實我之前，也只是偶爾去代代課而已……”

“嗯嗯。”童心并沒有看楚航，還是低頭享受著美食。

“那你最近有去看馮奶奶嗎？”楚航端著酒杯送到了嘴邊，用雙眼盯著童心的頭發，試探地問。

童心好像突然被嗆著了，“好辣啊……”連著咳嗽了好幾聲。

“喝點兒，快喝點兒……”楚航貼心地遞上了紙巾。

“我都忘了跟你說了……”童心極自然地伸手接過紙巾。

“我這段時間也一直忙，本來想著等這個周末去看他們的……”粗狂地喝了一口啤酒。

“結果我前天給馮浩打電話的時候……他居然跟我說……”

童心歪著腦袋停頓了一下，好像是在回想著什么。

“說是有親戚……把奶奶接去南方看病了……所以，他也跟著一塊去了……”順手擦了一下嘴角，“還說請你幫他跟學校說一聲呢……”

楚航聽了，若有所思地也抿了一口酒，眼珠一轉，沒有接話。

“你說現在的孩子怎么都這么不靠譜啊……”童心有點小抱怨。“也不提前說一聲，真是任性啊……”

楚航虛著眼皮盯了童心將近一分鐘，又突然嘴角一揚邪魅地笑了。

這時，服務員端上來一大盤熱騰騰的麻辣小龍蝦。

“來，趁熱吃吧。”楚航挑出一只最大的，直徑放到了童心的盤子里。

“吼吼……看著就有食欲哦……”童心的思路似乎又被美食吸引走了。

“嗯……奶奶的身體重要嘛……”楚航看似很平淡地插著話，放下了酒杯。

“不過以他的聰明……休學一段時間應該影響不大……”

“這孩子真是……”童心一句話沒說完，思路又被打斷了。

她其實是第一次吃這種帶殼的小龍蝦。拿起那一只來端詳了好久，想著該從那里下嘴才好。

“我教你吧……”楚航會意了她的窘境，便笑著自己也拿起了一只。

“我吃這個啊，可有經驗了……”一邊說著一邊演示給童心看。

就這樣，兩個人互動著又回到了剛才的輕松氣氛中。

說著聊著，兩三個小時一轉眼就過去了……

待臨近午夜，路上的行人車輛漸漸少了，馬路上空曠得很。

酒足飯飽之后，童心揉著肚子，舒舒服服地嘟著嘴巴喘了一口大氣。“又貪嘴了……”

兩個人緊緊地裹著外套，站在馬路牙子上。

楚航看著她冷嗖嗖的樣子，寵溺一笑。“累了吧，司機一會兒就到了。”輕輕拍了拍她的頭。

“嗯嗯……”童心沒有閃躲，只是忽閃著大眼睛點了點頭。

“季總，以后工作上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盡管跟我說。”她借著酒勁，豪氣干云地向楚航承諾著。

楚航則望著她的眼睛，嘴角一揚，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兩周以后，天使工作室。

深夜，童心略顯疲憊地回到房間里，隨手把包扔到了沙發上，又拉上了窗簾。

她坐到書桌前，微微閉目養了下神，遂打開了視頻電話。

“Niki，你到底在干什么？”（英文）

電話一接通，霍克將軍就劈頭蓋臉地來了這么一句。

聽口氣，這也算是將軍第一次向童心發這么大的火。

也難怪將軍著急，自從童心離開闔櫝島后，足足消失了近四個月。

“別開玩笑了，我在哪你會不知道？”童心頗顯不以為然。

“我不是讓你回地球度假的！”

“我有在工作啊……我可是安排部署好了基地的事情……才抽空辦了點私事的。”企圖蒙混過關。

“基地！”將軍氣得嘴都歪了，“我問你，誰允許你自作主張和中國軍方合作的？而且還是以聯合國的名義！”

“自作主張？呵呵……”童心瞪圓了眼睛，做了個鬼臉。

“難道和中國合作不是GAS的既定方案嗎？GAS（General Administration of Space太空管理總局）什么時候不屬于聯合國編制了？你可沒告訴過我啊。”強勢狡辯。

將軍很是無奈，“可你這次的任務是要在歐洲選址建立咱們GAS駐地球的軍事基地啊……”

“你覺得現階段歐洲哪個國家愿意熱情地獻出領土或領海給我們做軍事基地啊？”童心直接搶話打斷了將軍。

“你給我帶回地球的這些飛行員和他們的戰機，如果沒有基地妥善安排……你讓他們住哪啊？在外太空住戰艦……回到地球還讓他們住航母啊？你知道土壤的氣味有多么吸引人嗎？”她還故意做了一個深呼吸的神情。

“所以才要你去協商啊！”

“將軍閣下，你認清現實好不好。GAS成立都近半個世紀了！可在地球上連個正經的軍事基地都沒有，每次回來都要看別人臉色去‘借用’……”

童心故意加重語調說出了這個單詞。

“這難道還不說明問題嗎？你覺得歐洲國家對于GAS在地球的駐軍計劃的微詞還少嗎？與其低聲下氣地求他們認同，不如抓緊時間站穩腳跟。”

童心一派振振有詞，“只有當我們在地球上有了穩固的軍事基地時，他們才能愿意回到談判桌前。”

隨后她瞥了一眼電腦屏幕，看將軍思索著沒有接話，便又繼續說。

“再說了，委員會要的是一個軍事基地……我給了一個軍事基地啊……16平方公里啊，幾乎不用考慮原住民的問題，我來安頓……不涉及外交沖突、沒有領土糾紛……你還能想到比這更好的方案嗎？”

將軍還是忍不住了，“別說得這么好聽，你用GAS的軍隊為你報私仇……這是要上軍事法庭的！”

“那地方我又不是沒去過。”童心滿臉的不在乎。

“你……”

“OK……咱們換個角度看就會愉快得多啊……”童心見把將軍氣得臉都綠了，急忙緩和了一下態度。

“我可是把自己的老窩都奉獻出來了，你難道就沒有一點點感動嗎？”

“但你也私自承諾把這個島歸屬于中*國領*土……這相當于把這個島的相關海域也劃為中*國領*土了。”從將軍的話里，能聽出他的擔憂。

“這本來就是我的東西呀……這個島在歷史上沒有明確的領土劃分，我的先祖又在那里生活了將近兩個世紀……作為繼承人，我本來就有權利處置吧……”語氣非常得理直氣壯。

“作為華裔，無論是對我個人還是對島民而言，這都算是很合理的歸屬……而且協議上明確標注——GAS享有100年的無條件使用權……100年之后的事，我可就管不了了。”

“你倒是認祖歸宗了……”將軍還是很焦慮，“可你想過沒有……突然間多了一位華裔高級將領……會對委員會產生多大的震蕩嗎？”

“我原本就沒有國籍！”童心又不耐煩地打斷了他。

“GAS的章程中已經明確寫出了——為公平起見，所有加入GAS的士兵和將領都要自愿舍棄自己原有的國籍，以期成為只為全人類集體利益使用的專屬聯合國管轄的公共部隊……你到底還擔心什么？”

一口氣堵死了將軍所有的質疑。

霍克將軍被氣得一時說不上話來。

童心見狀也微微收斂了一些，兩人遂都平靜了幾分鐘。“還要送我上軍事法庭嗎？”

將軍消了消氣，悻悻地說：“我來搞定吧。”

童心得意地咧嘴一笑。“你什么時候回來？”

“有你在地球上，我應該暫時不用回去了。”

將軍看著這個丫頭，真是又氣又愛。“看你這么能狡辯，應該是回過神來了吧。”

童心轉了轉眼珠，“怎么辦呢……沒把自己弄死……就只能繼續給你賣命唄。”

“這可是你說的……別忘了正事。”

“放心……你可是給了我一年的時間籌劃這件事呢……島上的節奏我會控制好的……不過對外……”

“哼哼……”將軍冷笑一聲，“你倒是省事了……對委員會和其他國家的質疑，還不是要扔給我來解決。”

童心調皮地壞壞一笑，“你能者多勞嘛。”

將軍無奈而又寵溺地嘆了口氣，“不過以你現在的身份，總是一個人在外面跑來跑去還是不太好……”

“這里是地球，我沒那么引人關注。”童心很不以為然。

“這種情況不會持續很久了……”

童心機靈地轉轉眼珠，很快明白了將軍話中所指。

“所以，你還是加快解決私事的速度吧。”

霍克將軍的目光瞬間嚴肅起來，“我和GAS都不會給你太多時間的。”

童心沒有再說話，只是敬了個不太正式的軍禮表示同意。

至此，二人又順利地達成了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