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瑤看了眼俞川，沖進人堆里。

“瑤瑤！”沈晴想拉她，但是拉了個空。

夏瑤從混亂中把俞川推到墻上，還沒來得及用力鉗制他，就被他一個翻身壓住。

俞川看上去就是失去了理智的樣子，他沾了血的手掐上夏瑤的脖子，用力咬著牙，惡狠狠的像是要把人活活掐死。

他的力氣很大，夏瑤仰著脖子呼吸困難，她用力拍打著俞川掐著自己脖子的手，艱難地說：“是我.....是我啊，俞川，夏瑤......我是夏瑤?！?

俞川看著眼前的人，眼神慢慢聚焦，手里的力氣也漸漸松下來，他抽回了掐在夏瑤脖子上的手，在夏瑤潔凈的脖頸上留下了一道沾了血的手印。

夏瑤彎下腰劇烈地咳嗽，俞川雙手顫抖著站在她旁邊，回過神來之后眼里噙了淚，一直小聲重復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夏瑤緩了下呼吸，扶著墻喊：“別打......別打了！有人報了警。”

眾人一聽說有人報警了，才漸漸安分下來，罵罵咧咧地和打在一起的人分開。

夏瑤牽上俞川的手，拉著他走，路過舒展的時候說：“拜托了，把沈晴送回家。”

她臉色煞白，聲音也是啞的，說罷就要走。沈晴從舒展身后站出來，扯上夏瑤的衣角，看了眼俞川，擔心地說：“瑤瑤......”

“沒事的?！毕默幋驍嗨?。

電梯那邊來來往往的都是醉酒的人，夏瑤牽著俞川從樓梯下去。

沈晴看著倆人的背影，扯了扯舒展的衣服，問：“俞川怎么回事？”

舒展也有點想不通，他在利才見過俞川打架，除了脾氣比以前大，打人比以前狠，別的也看不出什么，但是今晚俞川竟然掐上了夏瑤的脖子，一下子就讓人聯想到“精神失?！边@四個字。

舒展眉頭緊鎖，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夏瑤牽著俞川出“麥田”的時候，剛好有警察往里走，夏瑤拉著俞川把人擋在身后，側著身子和警察借過，然后牽著人走進了僻靜的街道里。

這條路上的路燈隔得很遠，把街道照得并不明亮，夏瑤的膝蓋蹭破了皮，走起路來一瘸一拐，但她走的很快，俞川像個牽線木偶似的被她拉著。

人行道的一邊是靜悄悄的馬路，另一邊是拿平整的石頭堆砌起來的石墻，夏瑤在一處香樟樹的樹蔭下停下，她轉過身看著俞川，有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她問：“俞川，你怎么了？”

俞川靠在石墻上，冰涼的溫度透過衣料傳到后背上，他垂下頭，顫抖著說：“沒、沒怎么?！?

“撒謊！”夏瑤音量突然提高，眼淚再也藏不住了，化成珠串往下掉。

她看著俞川嘴角的青紫，聲音又低下來，耐心地說：“俞川，你不對勁。你告訴我，你怎么了，你告訴我你怎么了我才能幫你，對不對？”

俞川覺得頭痛得厲害，他想用手掌揉一揉眼睛，卻看到手上的血跡，昏暗中的紅依然刺目得過分，他像是受了刺激，對夏瑤吼：“你幫我？你怎么幫我！你以為你是救世主嗎！躁郁癥你聽過沒？除了傷人就是傷己的一種病，你告訴我你拿什么幫我？！”

夏瑤愣住了，常見的是抑郁癥，她還聽過暴躁癥，但從沒聽過也沒見過躁郁癥，看著眼前的俞川，她只能猜想這是種很痛苦的病。

俞川聲音小下去，收起了剛剛吼人的架勢，此刻看上去又很難過，他哭著說：“我控制不了我的情緒啊，我有在吃藥，我想好起來的，但是我就是難過，每天除了難過就是生氣，我有時候晚上連覺都睡不著，除了用藥，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十一月的風吹到身上已經很涼了，夏瑤指尖冰涼，她站在原地看著眼前這個無助的少年，心疼的要命。

她伸出胳膊圈住俞川，把人抱在懷里，像兩年前俞川哄她那樣，拍著他的后背小聲說：“沒事的俞川，沒事的，我陪你看病，你能好起來的?！?

俞川微微彎著腰，把臉埋在她頸窩里，像個孩子一樣小聲啜泣著，滾燙的淚水淌在夏瑤頸窩里，灼得她心尖直顫。

過了不知道多久，俞川才緩過來，他松開夏瑤，啞著嗓子問：“你回家還是回學校？”

“??？”夏瑤沒想到轉變這么快，訥訥地答：“回學校?！?

“嗯?！庇岽ㄌ统鍪謾C叫車。

“你又要趕我走？”夏瑤不滿地說。

“沒?！庇岽◥瀽灥卣f，“你膝蓋傷了，帶你處理傷口。”

二十分鐘后，車把人送到一中附近的一個小區門口，夏瑤還處在懵逼狀態，就被俞川從車上扶下來，然后背著人往小區里的一棟單元樓走。

十一月中旬的桂花已經落得差不多了，也不知道哪棵樹上還藏著一星半點沒落的花瓣，散著若有若無的花香。

夏瑤被俞川背著往前走，她趴在俞川肩上問：“你住這兒??？”

“嗯?！?

夏瑤笑了，“這離利才挺遠的啊，為什么住這？”

“因為離你近?！庇岽ú欢悴槐?，直截了當地答。

夏瑤笑出了聲，環在俞川脖子上的手緊了緊，然后偏過頭在他臉上蜻蜓點水般地落下一吻。

俞川猛地頓住了腳步，身體僵硬了一瞬，半晌后他偏過頭對夏瑤認真地說：“以后沒我允許不要親我?！?

“以后”這兩個字讓夏瑤覺得很開心，未想其他，她笑著乖乖答“好”。

電梯在七樓停下，一層總共三戶，俞川住在朝南的房子里，他掏了鑰匙開門進去，然后開了燈，把夏瑤扶在門廳柜上坐下，單膝跪在地上給她換鞋。

夏瑤低頭看著俞川黑色的發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看著這么冷硬的一個人，頭發卻出奇的軟。

房子的裝修很簡單，不是灰就是白，家具很單調，除了必要的幾樣之外沒別的，像個樣板房。除此之外，這房子還很大，兩室一廳一廚一衛。

“俞川，你一個人住要這么大房子干嘛？”夏瑤問。

“學區房，很緊張，我租的時候這個小區里就只剩下這個戶型了?！庇岽ù?。

俞川扶著夏瑤在沙發上坐下，然后去電視旁邊的儲物柜里拿了急救箱過來。

俞川掀了點夏瑤的裙子，膝蓋破了皮，潔白的一截小腿上淌了道血痕，俞川不由得皺了下眉頭，拿酒精棉球給她細細地擦。

或許是因為太大，這房子看著冷冷清清的，夏瑤糾結了片刻，還是問：“俞川，你為什么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