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瑤聽著外婆的話，眉眼里都是笑，輕輕答好。

“還有啊，你要是不喜歡在那個家的話，就回外婆這，別理你哥那個臭脾氣，你嫂子要是跟著你哥對你擺臉的話你也別遷就她，我看著我這個外孫媳婦也不是省油的燈。”外婆說。

夏瑤能聽到外公在電話那頭搶外婆的手機，嚷著說：“你跟孩子說這干嘛呀，讓我說兩句。”

外婆嘟囔著說：“怎么不能說了？你看那李涵像是個賢惠的嗎，還有她那個媽，我都懶得講。”

路上的雪水浸透了夏瑤的鞋，她感覺自己的腳都被凍麻了，她忍不住跺了跺腳。

夏瑤看著遠處的天邊，心里泛酸，輕輕說了句“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呀？你這丫頭就是軸，有時候我都不知道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外婆說。

“好啦，我知道的，心里有數，過兩天就回去看你。”夏瑤軟著嗓子說。

外婆很受用，又念叨了兩句才把手機給外公，夏瑤跟外公嘮了幾句，就走到家門口了，她嘆了口氣，跟外公沒說幾句話就掛了電話，掏出鑰匙開了門。

夏瑤回家之后發現夏炎很李涵都起來了，李涵攤在沙發上看電視，夏炎在衛生間搓洗些什么，她媽媽正在廚房做午飯，他爸可能還沒起來。

夏瑤走到客廳的時候跟李涵打了聲招呼，說了句：“嫂子好。”正準備轉身進房間，李涵從沙發上起來，熱情地過來挽夏瑤的手。

她邊往夏瑤這走邊說：“哎呀，瑤瑤來了。我今早本來還想讓你哥去車站接你的，他睡得跟死豬一樣，我喊了半天都沒喊醒，怎么樣，累不累？”

“夏炎接我？怕是在搞笑吧，能不來找我茬就不錯了。”夏瑤在心里嘀咕。

夏瑤低頭看了看正李涵挽著自己的胳膊，輕輕皺了皺眉頭，她抬頭的時候換上笑臉，說：“還好，不累。”

“那就好那就好，現在你也住過來了，以后就更加熱鬧了。”李涵拉過夏瑤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一直想要個妹妹來著，你回來了我真高興。”

她嗓門不小，在廚房做飯的夏瑤媽媽也聽到了這話，端著盤子出來的時候沖李涵笑了笑。

夏瑤忍住想翻白眼的沖動，掛著笑，配合著李涵演一家人和睦的戲碼。

“哎對了，我給你準備了零食，像你這么大的小姑娘不是都喜歡吃零食嗎？”說著就拉著夏瑤去她的小房間。

夏瑤很想說：“我其實并不喜歡吃零食。”但還是給面子地讓她拉著進了自己的房間。

只見李涵拉開了夏瑤房間的床頭柜，兩層小抽屜里確實放滿了零食，有幾包喜糖，還有膨化的小包零食，辣條什么的也有，除此之外還有一把染著彩色外殼的花生。一看就知道是婚宴上給小朋友準備吃剩下的。

夏瑤客氣地說了聲：“謝謝。”

李涵笑著說：“你跟我客氣什么呀，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呀。”

夏瑤笑而不語，反應平淡，李涵悻悻地說：“那行，你好好休息昂，我先出去了。”

夏瑤點點頭，把人送出房間。

夏炎還在衛生間洗東西，李涵靠在衛生間的門框上說：“你妹是不是不太好相處啊？我怎么感覺她好像對我很冷淡的樣子，她是不是不喜歡我？”

夏炎甩了甩手上的水，“你理她干什么？她對誰都那副死樣子，跟別人欠了她幾百萬一樣，別理她。”

李涵噘噘嘴，轉身到客廳繼續窩在沙發里看電視。

夏瑤一個大字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腦袋空空的，半晌后她拿起電話撥弄，把幾個APP逛了一圈，感覺很無聊。

她翻著通話記錄，給沈晴撥了個電話過去，想聊聊她現在的處境。

這個時間也不知道沈晴醒了沒，十二點多了，就算沒醒應該也快醒了。

沒想到電話鈴剛響那邊就接起來了，“喂？瑤瑤。”聽聲音人應該很清醒，夏瑤怪驚訝的，這大小姐放假第一天竟然不賴床。

“你醒了？我還以為你在賴床呢。”夏瑤說。

“沒......今天有點事。”

B市今天的天氣很不好，雨岑寂的下著，又濕又冷。電話那邊沈晴穿了一身黑，她握著手機往人少的地方走，垂著眼，眼眶有點紅。

“嗯，什么事啊？”放假第一天，照理說應該沒什么事的，夏瑤順口問了一句。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

“喂？”見半天沒人說話，夏瑤喚了一聲。

沈晴瞬間回過神來，吸了口氣，又很快吐出來，“啊......沒什么，就......一個朋友家里長輩去世了，我來參加葬禮。”沈晴緊張地掐著自己的手指，沒敢直接說去世的人是俞川父親。

“沈晴！”不遠處舒展在喊她。

“哎！來了。”沈晴回頭應了一聲。

“哦......那你去忙吧。”夏瑤沒來得及多問，聽電話那頭的動靜沈晴應該要忙，就先讓她先掛電話。

“好，那我晚點再聯系你。”說罷沈晴掛了電話。

舒展站在靈堂門口，沈晴快步朝他走過去。

靈堂外側擺著兩排花圈，焚燒紙錢的味道散在空中，有點嗆鼻子，不時有人進到靈堂里上香跪拜。

沈晴在舒展面前站定：“俞川呢，還好么？”

舒展回頭，用下巴指了個方向，俞川正坐在靈堂外面的走廊盡頭，他坐在地上，也穿著一身黑，胳膊上綁著一根白色的帶子。他點了根煙夾在手里，卻沒有吸，目光空洞地看著對面的墻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相比正常失去親人的人來說，他實在平靜的過分，像是夜里黑漆漆的海面，雖然表面平靜無波，卻看著讓人心生寒意。

“讓他自己待會。”舒展說。

“嗯。”沈晴點點頭，想了想之后開口接著說：“剛剛夏瑤給我打電話了，我沒跟她說俞川的事。”

沈晴心里有點愧疚，身為夏瑤的好閨蜜，她本該無話不說的，但剛剛，不知道出于怎樣的心理，她刻意隱瞞了。

“挺好，沒告訴她挺好，這種事，除了當事人，別人沒資格到處說，你好好參加葬禮就行，這人多，你跟著點你爸媽，我得看著俞川，沒空管你。”舒展說。

沈晴點點頭，舒展說得很對，俞川父親去世的事情，除了俞川自己，他們都沒資格跟別人說，畢竟不是好事，要是俞川知道她說給別人聽了，關鍵那人還是夏瑤，這兩人的關系說不清道不明的，俞川不一定不介意。

“嗯。”沈晴應了舒展一聲，往自己爸媽所在的方向走。

舒展回頭看了走廊盡頭的俞川一眼，嘆了口氣，然后往他那走，在俞川旁邊站定，也掏了根煙點上。

舒展沒抽煙的習慣，身上帶煙也是為了讓自己在一眾職校的紈绔公子中顯得合群些，有時候點上煙再跟他們坐在一起，確實能少了很多麻煩。

絲絲縷縷的煙霧在空氣中騰升，俞川仰著頭靠在墻上，很疲憊的樣子。

“你說，我爸脾氣那么差，動不動就對我大吼大叫的一個人，躺在棺材里的時候怎么那么安靜？”俞川盯著前方虛無的一個點，也不知道在對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