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瑤跑完一千五后坐在看臺邊上好半天才緩過來，接下來還要頒獎，夏瑤沒精力再去走這個儀式，她拜托了沈晴等下替自己去，就起身準備回教室了。

明明是個晴天，太陽照在身上卻沒覺得多暖和，夏瑤剛出了一身汗，這會秋風刮來竟止不住冷得發抖。

深秋的樹葉都染上了黃色，預示著飄零，樹樹秋聲，埋著一點凄涼和悲傷，夏瑤把胸前的號碼牌取下來交給體委，就套上校服外套一步一蹣跚地往教學樓走。

一千五的長跑跑得太用力，夏瑤喉嚨里還有一股血腥味，一不小心呼吸太猛，就開始咳嗽，越咳越劇烈，到最后她彎下了腰，把眼淚都給咳出來了，過了好半天，她才重新站起來，學校的人都集中在操場上，空蕩蕩的林徑一個人都沒有，于是她又只能拖著渾身的酸痛往前走。

俞川遠遠地跟在她身后，點了根煙夾在指間，忘了吸。

舒展從沈晴那里知道這兩天鎮中要開運動會，就想著回來看看，還死活拉著俞川一起，俞川知道之后本能的拒絕。

他沒什么勇氣見夏瑤，以前自己有多死皮賴臉他都記得，當時覺得自己哪怕臉皮再厚也無所謂，覺得只要自己放心大膽了追，就肯定有回報，但是現在想起來他卻覺得難堪，畢竟正是自尊心強的年紀，以前從沒為誰這么不要臉過，現在想起來就覺得有點丟人，不想面對。

但是，被舒展挑了個頭，知道可以趁著運動會回鎮中，他就安奈不住一顆想見夏瑤的心了，經過激烈的思想斗爭，尊嚴什么的都是狗屁，他敗得徹底。

他站在一班的看臺上看著夏瑤跑完了一千五，身邊的人都在喝彩，都在加油，在夏瑤沖向終點線的那一刻，周圍的人都在歡呼，他不知道那些人在歡呼什么，眼里只有夏瑤虛脫狼狽的樣子，一整顆心都揪了起來，但是在夏瑤望過來的時候他卻下意識的想躲，匆匆扎進人堆里，讓自己淹沒在她的視線里。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躲，他的勇氣好像就是用完了，他下意識的，不想讓夏瑤看到自己，不想讓她知道自己還喜歡她，好像只有這樣，他才能挽回一點姿態。

就像現在，看著夏瑤一步一步艱難地往教室走，咳嗽得彎下了腰，他很心疼，但是卻沒有勇氣上前扶她，他不知道該怎么向她解釋自己出現在這兒，還跟在她后面的行為，他沒有合理的理由，所以他不敢上前。

夏瑤回到教室后就趴在課桌上睡下了，教室里一個人都沒有，除了廣播里放的運動員進行曲沒別的聲音，她很累，于是很快就睡沉了。

俞川又點了根煙，靠在后門的門框上吸。夏瑤現在用的桌子椅子都是以前俞川的，就連座位都沒變，不知怎的，俞川看她趴在自己以前趴過的桌子上睡覺，心就跳得厲害。

煙霧縈繞在他眼前，襯得夏瑤若即若離，他把煙掐滅，小心地靠近她。

夏瑤感覺自己眼前好像被打下了陰影，猛地暗了下來，還有淡淡的煙草味，有一瞬間她很想醒過來，但是她太累了，眼皮也太重，醒來的意識掙扎了一下，但她又很快昏睡過去。

俞川看著夏瑤睡著的樣子，縮著胳膊趴在桌子上熟睡的時候軟得像個貓咪，寬大的校服罩在她身上襯得她肩膀又瘦又窄，露出一截纖細潔白的脖頸，一張小臉有半張都埋在胳膊里，睡著的時候看上去五官柔和又精致。小小一團的樣子讓人覺得她其實遠沒有外表那么堅強，甚至還有點脆弱。

他伸手摸了摸桌角被刻下的兩個字母，突然就想：“夏瑤或許喜歡我吧，不然怎么會用我以前的桌子？”

鬼使神差的，俞川一點點湊近，在夏瑤眉眼上落下一個吻?！安还茉趺凑f，哪怕一點點，她應該是喜歡的吧？”俞川想。

夏瑤感覺眼皮上癢癢的，微微皺了皺眉頭。

俞川往下挪，貼上了夏瑤了唇。

他喜歡得貪婪，沖動，膽怯又脆弱，自知自己這樣有多不對，卻不愿意停止。

濃濃的煙草味鉆入夏瑤鼻腔，她不喜歡這個味道，有點讓她喘不過氣來，她試著用嘴巴呼吸，卻感覺嘴巴好像被什么堵著，一樣喘不上氣。

俞川舔了舔她的唇，夏瑤猛地顫了一下，他瞬間清醒，迅速分離，一退好幾步遠，像個小偷，逃也似的轉身跑了。

睡夢中，夏瑤感覺自己的唇突然濕潤，熱熱的、滑膩的東西碰了她一下，熟悉的感覺瞬間拉著她醒過來，但當她睜開眼睛之后只來得及看清半個身影，就又迅速消失在后門。

夏瑤的腦袋嗡了一下，她撐著桌子站起來，休息了一下，她的兩條腿更酸，剛邁出去就差點沒站住。

她扶著墻踉蹌地往后門跑，想去追，但走出去之后發現走廊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走廊上回蕩著激昂的運動員進行曲，薩克斯、黑管和各種管弦樂器的音色在空氣中碰撞。

“俞川.......”夏瑤扶著欄桿，艱澀地開口，喚了一聲，沒有一點回應。

熱鬧的樂曲聲中，夏瑤傻傻地站在走廊上，她覺得自己像個小丑，“我是有多想你，才能出現幻覺？”夏瑤在心底問。

她鼻子泛酸，又想哭了，以前沒這么愛哭的，但是她發現自己最近越來越喜歡哭了。

俞川一口氣跑到了一樓，沖進衛生間捧了幾捧涼水撲在臉上，半晌后看著鏡子扇了自己一巴掌，問：“你特么瘋了？”

他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然后一點一點頹喪起來，眼眶有點紅，他伸手抹了把臉上的水，往校門的方向走。

接下去的時間夏瑤一直站在走廊上，好像站在那，就能等到什么似的，直到沈晴一手提著一袋子肯德基喜滋滋地回來。

夏瑤看著兩大袋肯德基，有點疑惑，問她：“你哪來的？”

沈晴拉著夏瑤往教室走，把東西放在夏瑤桌子上，邊拆里面的東西邊說：“舒展送來的呀，他今天回鎮中了，我跟你說，剛在操場上他又跟我吵架，你說他......”

夏瑤拿可樂的手頓住，感覺心臟猛地被擊中了，大腦一片空白，然后整顆心開始咚咚咚地跳，熱熱的，痛痛的，好像發炎了。

“瑤瑤，你在發什么呆??？”沈晴伸手在夏瑤眼前晃了晃。

夏瑤偏過頭看著她，眼眶里含著眼淚，感覺下一秒淚珠就要掉下來。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這么......”沈晴慌亂地抽紙巾給夏瑤擦眼淚。

“沈晴，俞川他.......抽煙嗎？”夏瑤看著沈晴問，聲音輕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