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瑤并不擅長計算機，實踐操作題還行，弱就弱在基礎知識上，全都是要記背的知識點，還特別繁瑣，夏瑤雖然是個女孩，但是卻完全長了個理科的腦子，矢量圖和位圖的圖片格式她都能記半天。

考試前幾天其他同學都逮著機會練操作題，她卻無時無刻都在背知識點。

學業水平考試雖然要評等級，但是除了尖子生，大部分人都是只要能保證過就行，考試管的相當寬松，考生都在自己學校考，監考的也都是自己學校的老師。

學校機房有限，所以按班級分批次去機房考，不過為了避免一些不老實的學生給其他班傳答案，每個人拿到試卷的題目順序都不一樣，電腦自動閱卷，所以出成績出的相當快，上午考完下午就能出，大家還是蠻緊張的。

夏瑤他們班在一班，是第一波去考的人，吃過早飯之后就可以去考場了，早上八點正式開考，早飯過后班上的人就陸陸續續往機房那邊走。

從考場到機房的路上沈晴眼睛就沒離過書，一路上被夏瑤牽著走。

夏瑤搖搖頭，嘆了口氣說：“你現在知道急了？之前我催你看書你還不看。”

沈晴眼睛都沒抬，嘟囔道：“哎呀，我跟你不一樣嘛，我是爆發型選手，越逼近考試效率越高，早那么久記我記了也白記，肯定得忘。有樓梯跟我說一聲啊。”

他們走在學校實驗樓頂層的走廊上，早晨的風吹得人神清氣爽，太陽整個從遠處的山尖上露出來，渲出一片好看的朝霞。

夏瑤看著遠方有點出神，半天沒應。

沈晴搖了一下她的胳膊，“跟你說話呢，有樓梯跟我說一下，大早上的就走神，沒睡醒啊？”

夏瑤笑了下，淡淡地說：“沒有。”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夏瑤確實越來越喜歡看著遠方出神了，有時候走神了自己都沒發現，總覺得遠方有什么在牽著她的心，她知道，她想俞川了。

雖然她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再想他了，但是每次她這么告訴自己的時候，她就已經在想了。

他們倆穿過走廊往左一拐，左右兩排就都是機房了，光線被遮擋，顯得昏昏暗暗的，一班的考場在最盡頭。

夏瑤和沈晴往1號機房走，正準備進門的時候，被樓梯口的講話聲吸引住了。

“信息老師，你記一下，這都是我們班的尖子生，等下拜托你了。”是王中興的聲音。

沈晴邁著貓步拉著夏瑤過去瞄，見副班長和班上的幾個其他學生圍在一起站著，都是班上名列前茅的人，不過少了夏瑤。只見他們幾個挨個把準考證號遞給信息老師看，順便報上了姓名和考場座位號。

沈晴偏頭看看夏瑤，一臉疑惑，“他們干啥呢？做自我介紹？”

那幾個好像都是被王中興不久前自習課或者午休叫出去過的人，夏瑤想起來之前王中興找她說的輔導的事，想了想說：“可能在做考前輔導？”

“什么輔導還要自報姓名，太詭異了吧。”沈晴隨便嘟囔了一句，就被夏瑤拉著進機房了。

夏瑤對別人的事向來不感興趣，但隱約之間總覺得哪里有點不對勁，忍不住琢磨了一下。之前王中興說報了輔導會安排時間去學習，可這都兩個星期下來了，夏瑤從來沒發現班上在自習課或者別的什么時候少過人，考前那幫人倒是圍在了一塊，還有王中興在這個時候拜托信息老師幫忙.......夏瑤晃了晃腦袋，覺得自己太陰謀論了，沒再想下去。

按照考號，夏瑤坐在21號，副班長恰好坐在22號。他們班副班長叫李婼涵，是個跟誰都挺隨和的女生，之前趙涵走的時候王中興說班長職務先讓副班代替，之后再重新選拔，這都一個學期過去了，選拔依然沒來，怕是早被王中興給忘了，副班一直干著班長的活，卻好脾氣的從沒跟王中興提過職位的事。

夏瑤不太喜歡李婼涵這種對誰都很好的人，但她從沒表現出來過，況且她跟李婼涵也不是太熟，在班上沒說過話，偶爾出了教室在外面撞上的時候會打聲招呼。

李婼涵在夏瑤旁邊坐下，笑著跟夏瑤打了聲招呼，夏瑤回應了一下，然后就沒再說過話了。

前面的操作題，夏瑤做的得心應手，但是到選擇題的時候，完全就懵逼了，考的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細細碎碎的東西？連書上的注釋都被拿來考了，背過的重點卻沒幾個被考到。

夏瑤做選擇題做的吃力，每道題都糾結的要死，額頭上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突然，隔壁電腦的屏幕前出現一只手，夏瑤用余光撇過去，只見監考的信息老師在李婼涵身邊站定，然后伸手在她屏幕上點了點，李婼涵沒說話，照著老師暗示的選項把鼠標移過去點了點。

夏瑤心中駭然，頃刻間掀起驚濤駭浪，她時常覺得自己把這個世界想得太壞，遇到什么事情都喜歡往壞的那一方面想，嫌棄自己沒有同齡人的單純，爛漫，但這個世界一次次向她證明，不是她心思多，是在大多數時候這個世界就是這么不堪。

接下來基本上都是信息老師在屏幕上點一下，李婼涵的鼠標也移過去點一下，很快十五道選擇題就做完了，然后信息老師淡淡轉身，悠哉悠哉地踱步到另一個參加輔導的同學身邊。

學業水平考試對普通學生來說不是什么大問題，能順利考過拿到畢業證就行，但是對夏瑤他們這種要沖A的人來說，公平性真的真的很重要！

夏瑤收回了目光，咬著牙強迫自己冷靜，把心里的火氣往下壓。

在鈴聲響起的前2秒，夏瑤點了交卷，然后騰的一下站起來往外走，渾身一股凜冽的氣息，鈴聲還沒響完夏瑤就已經出了機房。

班上大部分的人沉默了片刻，然后湊在一起小聲討論。

“夏瑤怎么了？我不用看正臉都知道她現在很生氣。”

“不知道啊，剛剛那氣勢有殺人的架勢.........題目太難了？”

然后有一小部分人都跟夏瑤一樣，籠著凝重的氣壓往外走，看上去怨氣挺深，然后那些看上去怨氣很深的人湊在一起小聲說些什么，臉上的表情很是鄙夷。

李婼涵他們幾個則默默地收拾了東西，若無其事地往外走。

夏瑤去衛生間洗了把臉，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抹了把臉上的水，她想起剛剛在樓梯口王中興拜托信息老師時諂媚的語氣，牽著嘴角笑了笑，滿是嘲諷。

夏瑤一出衛生間就撞上了沈晴，看樣子是追著夏瑤出來的。

“瑤瑤，你怎么了？怎么考個試還考出情緒來了。”沈晴考試座位周圍沒有那幾個受到老師“指教”的人，所以完全不清楚發生了什么。

夏瑤擰著眉頭往回教室的路上走，沈晴挽著夏瑤的胳膊，眨巴著眼睛看著她，等她說話。

夏瑤沉默片刻說：“王中興，買通了信息老師幫班上的人作弊。”

沈晴猛地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我去！真的假的，這、這、這要是被抓到了王中興得完蛋啊，這都敢？”

“李婼涵坐在我旁邊，我看到的，信息老師指一個選項她選一個，錯不了。”夏瑤冷冷地說。

事情來得太突然，沈晴有點震驚，她舔了一下嘴唇，說：“那你準備怎么辦啊？我們倒是無所謂，只要過了就行，但是這個考試對你應該還挺重要的吧？要不要......舉報？”

夏瑤深吸一口氣，淡淡地說：“不知道，全市競爭，有沒有我們班上這幾個對我都影響不大，只是，有點憋屈，王中興這個臭蟲，太惡心了。”

老師幫忙作弊這事在回班級的路上都被大家傳的差不多了，等大家都回到班上的時候基本上都知道了，班上的同學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議論，震驚、興奮、嫉妒、鄙夷，臉上的表情五花八門。

那幾個尖子生則端正地坐在座位上寫作業，沒人找他們說話，他們卻絲毫不在意，和平時一樣沉靜，臉上的表情淡淡的，跟平常沒什么兩樣，如果能把眼里的那幾分無措和不耐煩藏起來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