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瑤！有人找你。”

教室門口傳來一嗓子嘹亮的女聲。

正是晚自習下課的時候，教室里亂哄哄的，大家都在整理東西準備回去休息。

喊話的是夏瑤同班的一個女生，正背著書包往外走，回頭喊了一聲就沒影了。

夏瑤聞聲抬頭，往教室門口望去，那站了個女生，個子小小的，長了張娃娃臉，看上去很乖。

“瑤瑤，那人是誰啊，你認識？”

夏瑤覺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來是誰。

“不認識。”

夏瑤邊說邊往門口走，沈晴也在后面跟著。

那個女生看上去有些緊張。

“夏瑤學姐好，我叫李佳萌，是初一五班的。”

“嗯。”夏瑤點了點頭，“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走廊上來來往往的都是人，夏瑤他們又正好站在班級門口，教室里的人出來都會經過。

李佳萌往周圍看了看，小聲說：“學姐，你方便跟我換個人少的地方說話嗎？”

夏瑤和沈晴對視一眼，這兩天沈晴一直在找人偷偷打聽是誰污蔑夏瑤，眼前的這個小學妹顯然是知道什么的樣子。

“嗯，你帶路吧。”

三個人在連廊的拐角處站定，這里沒有燈，周圍黑漆漆的，也沒人來，很安靜。

“學姐，你們最近是在找背后污蔑你的人嗎？”

夏瑤輕輕“嗯”了一聲，對于這件事顯得很平靜，其實不過是一直忍著。

沈晴有些激動，不禁上前兩步，“學妹學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啊？”

李佳萌低著頭，抿了抿嘴唇，從前媽媽就教育過她，不要插手別人的是非，她也不知道現在自己來找夏瑤做的對不對。

“學妹啊，你別怕，你要是知道什么的話你就說出來，沒人敢找你茬，以后學姐我會罩著你的。”

夏瑤扯了扯沈晴的衣服，把她拉回來。

“說不說由你自己，畢竟這件事跟你沒關系，你不想把自己牽扯進來也正常，我不會怪你。”

夏瑤聲音清冷，李佳萌抬頭看了看她，過了一會開口道：“是......是你們班的趙涵，我那天晚上在廁所看到了。”

“操！我早該想到她了........之前就向老王告你的假狀！我還一直以為是其他班的人來著，沒想到會是我們自己班的人，太過分了吧！”

沈晴氣的直捶胸口。

夏瑤不是沒有懷疑過趙涵，但自從上次告假狀的事情之后，趙涵也沒再鬧什么幺蛾子。這件事情鬧得很大，但這兩天夏瑤觀察過趙涵，她跟沒事人一樣，沒有過多的參與輿論，跟平時沒什么兩樣。

夏瑤還以為是自己想錯了，畢竟同學快兩年了，雖然關系不怎么好，但每天坐在一個班級里上課，有什么集體活動也會一起參加，偶爾還會被分到一起打掃衛生，都是十幾歲的孩子，哪能有自己想的那么壞？

這會兒突然有個人站出來告訴她，你沒想錯，就是趙涵，我看到了！

“哈！”

夏瑤苦笑了一聲，眼角泛紅，感覺五臟六腑都在被怒氣燃燒。

她沒再說話，轉身就走。

沈晴猜到她要去干嘛，追上去拉她。

“瑤瑤你要干嘛！”

“......你覺得我還應該原諒她嗎？！”

夏瑤眼眶里有淚珠在打轉，這兩天的委屈、憤怒像是終于要忍不住爆發出來了。

“瑤瑤你別沖動昂，這是在學校里......你想搞她等明天放學之后，我陪你，但是現在不行，你不能被處分，叔叔阿姨知道之后會難過的，還有你哥......趙涵還不知道我們知道是她，我們明天先去找政教處的老師，好不好？”

夏瑤深呼吸了幾次，讓自己平靜下來。

“學姐.....你沒事吧？”

夏瑤漸漸冷靜下來，找回理智。

“沒事。”

夏瑤重新看向身邊的這位小學妹，才想起來問她：“你為什么相信那些話是污蔑，為什么幫我？”

畢竟沒幾人完全相信自己，就算有人相信那些話不是真的，也不會覺得完全是假的。

一個人不會無緣無故被別人罵，這是大多數人心中的真理。

李佳萌淺淺一笑，“因為學姐以前幫過我，我覺得學姐你不是這樣的人。”

——

初二上學期的某天傍晚。

“瑤瑤你去吃晚飯嗎？”

“不去了，我回寢室洗頭。”

“那你晚飯怎么辦？”

“你給我帶個餅吧。”

“啊，行吧。”

學生時代的生活就是如此，若不是早起晚睡，那么洗頭和吃飯只能二選一。

夏瑤洗完、吹完頭發時間已經不早了，準備趕回教室上課，走到一樓的時候，卻聽到有細微的哭聲。

現在寢室里基本上已經沒人了，長長的走廊就站了夏瑤一個，光線昏暗，也不知道是從哪傳出來的哭聲。

周圍很安靜，一點點聲音都會顯得很清晰。

夏瑤有些害怕，小時候看的鬼片的畫面都在腦海里浮現。

她放輕了腳步，慢慢往前走，手心緊張的出汗。

最后確定聲音是從廁所里傳來的，夏瑤環顧四周，靜悄悄的沒一個人，她硬著頭皮小心翼翼的往廁所里走，想看看怎么回事。

一走進去就看到了一個女生站在水池前，正別扭的轉著身子搓穿在身上的褲子，還不時啜泣著，那個女生發現有人來趕緊停下手里的動作，顯得有些窘迫，只一雙淚眼汪汪的眼睛看著夏瑤，不說話。

夏瑤看了看她的褲子，淺藍色的校褲在臀部的位置有一塊很明顯的血跡，夏瑤心中了然。

“第一次？”

那個女生點了點頭。

“知道怎么處理嗎？”

那個女生茫然地看著她，有些無助。

女生第一次來月經，如果處理不好的話很容易傷了自尊，夏瑤明白，于是沒有露出過多的表情，語氣平和地說：“跟我來吧。”

夏瑤把她帶到了自己的寢室，給她拿了衛生巾，然后教她怎么用。

那個女生漲紅了臉，羞恥的抬不起頭，顯得又局促又尷尬。

夏瑤拍了拍她的腦袋，“不用不好意思，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每個女生都會經歷的。”

夏瑤想起來什么，又問：“你有換洗的褲子嗎？”

“....本來有的，但是昨天剛換.....上一條校褲洗了還沒干。”

夏瑤拿了一條自己的校褲給她，“你是哪個年級的？我只有初二的校褲，褲腳的顏色有點不一樣......”

“沒關系沒關系。”

“里面的.......”

那個女生趕緊說：“里面的就不用了，我自己有！”

夏瑤笑了，落在那個女生的眼里顯得很溫柔。

“學姐，我叫李佳萌，是初一年級的，你是哪個班的呀，褲子換下來之后我洗好還給你。”

“我叫夏瑤，是初二一班的。快上課了我先走了，剩下的你自己處理。”

說罷夏瑤就急匆匆往教室趕了，正好踩著鈴聲進教室。

第二天晚上，夏瑤回寢室的時候發現校褲已經洗干凈被換回來了，疊的方方正正，擺在自己床頭。

夏瑤把衣服收好，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但李佳萌一直記在心里。

——

陳子昂為了夏瑤和俞川打架的事情傳到了趙涵耳朵里，她又氣又恨。

凌晨兩點，在所有人都熟睡的時候，她輕悄悄地起身，握著黑色的馬克筆，躡手躡腳的去了廁所。

每層樓都有一個公用的廁所，總共十幾個坑位，每個位子都有一扇木門。

她握著筆刷刷地寫，那些罵夏瑤的話像是怎么也寫不完，寫得一支筆寫不出字了，她又從口袋里拿出另一支，三樓廁所的門板都被寫滿了，好像還是不過癮，又去了一樓，打算一至五樓全部寫滿。

李佳萌睡前喝了一杯水，半夜被尿漲醒，迷迷糊糊地爬起來上廁所，剛走到廁所門口就聽到里面奇怪的聲音，“刷刷”的，正是馬克筆在木板上用力寫字時發出來的聲音。

李佳萌沒直接進去，只探了個腦袋往里看，正好看到了趙涵揚著笑容的一張詭異的臉。

李佳萌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但直覺告訴自己，這人不希望被人發現她現在正在做的事情，于是李佳萌就等著，等那人出來之后再進去一探究竟。

李佳萌個子小，又是站在角落里，走廊上也沒開燈，趙涵出來的時候并沒有看到她。

等她走了，李佳萌才進了廁所，結果被眼前的景象驚住。

這是有多大的仇，才能做到這份上。

等看清被罵的人是誰的時候，李佳萌愣住了。

夏瑤？她不是之前幫過自己的那位學姐嗎，怎么會.......

第二天，班上的同學大多在議論廁所的事情，聽著大家對夏瑤那些難聽的議論，李佳萌心里很不舒服，而且這些議論愈演愈烈。

課間的時候，李佳萌想去看看夏瑤，結果走到初二一班門口的時候，她遠遠的看見了昨晚趴在門板上寫著惡毒之詞的那張臉，李佳萌有些懵，向周圍的人打聽過之后才知道，那人叫趙涵，是初二一班的班長。

她失魂落魄地走回自己班級坐下。

天吶，把夏瑤罵成那個樣子的竟然是她自己班的人，還是班長？！

李佳萌覺得不可思議，然后就開始糾結，糾結要不要找夏瑤告訴她真相。但是，夏瑤很可能都不記得她了，而且這是別人的事情，當事人跟自己都不是一個年級的，如果貿然插手把自己也卷進去怎么辦？那個趙涵一看就是個不好惹的。

第二天吃晚飯的時候。

“聽說那個夏瑤，在初二年級成績很好哎，但是很高冷。”

“什么高冷啊，成績好的人不都那樣嗎，裝清高。”

“對啊，估計廁所門板上寫的八成是真的。”

“還腳踏兩條船.......好學生也談戀愛呢哈哈哈哈。”

“不得不說，確實很婊。”

“啪.....!”

李佳萌猛地把筷子拍到桌子上，默默起身倒掉了沒吃完的飯菜。

這些人的話說的也太難聽了，夏瑤學姐明明很溫柔很好的啊。

李佳萌在心里琢磨著，晚自習下課后還是來找了夏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