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79年,柳王定都十里村,并擴大京畿,改名為石城,國號為柳。
頓時,上至天子,下至黎民百姓,舉國歡慶,和平年代終于由此揭開篇章。
她被安排在了一個被稱為東宮的地方,許是知道她喜靜,這諾大的東宮里竟然只有她一人,她當(dāng)時以為這就是她要的凈土了。
可是她錯了,在這深宮里度過了無數(shù)個日夜后,她才發(fā)現(xiàn)她錯了,這里不是她該留的地方。在這里,她嘗試了無數(shù)次卻始終變不回原形。
她怒了,腦海里依然還記得他帶她來這里時說過的話,
“這里就是你的一方凈土?!?
她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微笑著對她撒謊。
那一天,也是他第一次見到她臉上出現(xiàn)別樣的情緒,雖說是那只是一種憤怒。
那一天,她不顧下人阻攔硬闖了他的寢宮。他興奮,以為她終于想通了,可是她卻只是冷冰冰地看著他,
“你說過,你得天下,我擁凈土!可如今,你竟然撒謊騙我,那里根本就不是我們約好的地方!”
她的語氣冰冷,眸子里射出寒光。有一瞬間,他以為她要毀了他的宮殿。
可東宮的確是他千挑萬選才找到一塊寶地。風(fēng)水師說,那塊地可以養(yǎng)人性情,延人壽命。他是見了那地方著實安靜,才給她建了住處的。
“你告訴我,到底何為凈土?”
一天政事繁忙,就寢時能見到她本是他最開心的事,可不知為何,他現(xiàn)在卻開心不起來了。
他本想問她,她究竟對他有沒有過一絲情愁,可是萬語心中過,待看到那雙冰冷的眼睛時,他卻畏懼了。
“我本是女媧補天遺落人間的玄石,心心念的是有朝一日能夠功德圓滿,重返天庭,而不是在這里連個原型都化不出來,我的悲哀你可懂?”
玄石?
他頹然坐在地上,頭上華冠微晃,重重地打在了他的天靈穴上。
他知道她可偷天換日,法力無邊,他知道她可一日不食三餐,是個辟谷的神仙,他知道她終年體溫寒涼,最怕炎熱……
可他卻沒想過,她會是一塊石頭。
難怪她不喜不悲,不痛不樂,難怪她可以青春不老,不病不傷……
不,也許他早就該知道了。那天御醫(yī)們都診不出她的脈搏,他以為她要死了,勃然大怒,差點釀成大錯??墒?,她醒了,御醫(yī)們卻還是沒有診出她的脈搏來。
原來,她是塊石頭,難怪他千種情思,她卻未有一絲感動。
原來,她本就不會懂!
這一切都是上天給他講的一個道理:有得必有失,他既然得了這天下,那就必須舍去他最珍視的東西。
“你走吧!數(shù)年前,朕在南海仙島上倒是真的找到過那么一塊靈氣滿溢的地方。”
她看見他在自己面前低下了頭,沒有了往日朝堂之上的君臨天下,也沒有了初相識的意氣風(fēng)發(fā),他就那樣毫無精神地低下頭,只讓她看見了那明晃晃的皇冠。
她是要走的,她是喜悅的,南海仙島那個地方,她知道真的有神仙住過。
可那一刻,看著她扶持了一路,打下江山,奪得天下的人就這樣在她面前低下了頭。她突然有種沖動,她好想讓他抬起頭來,她想知道那到底是何種情感,如此晦澀,如此讓人不安。
可她于他,又是何種身份,既然諾言已經(jīng)完成,那就到了她該離開之時了。
一甩手,她轉(zhuǎn)身,便離開了那豪華而又空蕩寂寥的宮殿。她走的那般決絕,未曾聽見身后人略顯開心地吐出那句話,
“你走吧!反正我會去找你!”
來到南海仙島之后,她真的如愿化成了石形。這里奇珍異獸奇多,日月精華極盛,在這里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安寧。
幾年之后,從大陸上傳來噩耗,先帝駕崩了。
一時間,舉國上下,一片哀痛,整個國家陷入一陣悲傷和死寂之中。
而后沒過幾月,她這南海仙島上倒是熱鬧了一番。不知道是哪來的儀仗隊,又敲鑼又打鼓的,又哭喪由哀嚎的,吵吵鬧鬧地在她這里待上了些許年頭。
她就隨他們?nèi)チ?,反正她已?jīng)待著這里多個年頭了,興許再過一個時辰她就可以離開這個地方,所以不愿再多管人間瑣事了。
不過也還好,他們拆拆建建,花了將近一年的時光,在這里打下一座陵園后就再也沒出現(xiàn)過了。
日子是安寧了,可是她發(fā)現(xiàn)自己卻怎么都回不去了。每次使者來這里看她,都是摸了摸她的石身,搖了搖頭便走了。
她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么,她的修為早已遠遠超過了那些上仙們,可為什么天界的人不來帶她走?
就這樣,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這個地方因為那座陵墓的關(guān)系,來參拜守護的人絡(luò)繹不絕,她也就慢慢地習(xí)慣了那么熱鬧的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