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慈碩士畢業后也回了江州市。她是英語本科，法學研究生，她現在在給江州市一家外企做法律顧問，也接翻譯的活。

顧爸年紀大了，不做工地了，回了陳家橋，在陳家橋盤下了一家小型的制衣廠。顧加爵本科畢業后就進了一家游戲公司，現在已經做到了總監的位置。

顧爸生日，顧念慈和顧加爵一起從市區趕回來，顧加爵開的車，到家差不多剛好吃午飯。

沒有在家弄，在餐館里包了五桌，來的都是街坊鄰居和一些近親。

“爸，生日快樂。”顧念慈買了一個三層的蛋糕提回來，還給顧爸準備了一個大紅包。顧加爵準備的也是一個大紅包。

顧爸笑得連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又交代他們待會兒去給客人敬酒。

顧加爵說的討巧的話，把七大姑八大姨哄得哈哈直笑，且十分有技巧的把催婚的話題給四兩撥千斤的撥回去。顧念慈在一邊抱著一拼紅酒，只負責添酒，盡量壓低存在感，默默地看顧加爵表演。

“哎呀，這不是念慈嘛。真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有男朋友了嗎？”

顧念慈被拉住了手，眼前這個中年婦女讓她很眼熟，但又不知道該怎么稱呼，只好跟著微笑。

“您也越來越年輕了。”

這話匣子一旦打開了，周圍的人都湊熱鬧，一會兒有人說顧念慈這條件是想挑個好的，一會兒又有人給顧念慈說她某個同事的親戚的兒子跟顧念慈合適得不得了……

顧念慈被拉過去扯過來，還要符合這她們講話，只覺得心累。顧加爵看熱鬧不嫌事大，還有真的跟那些個七大姑八大姨說她姐要啥啥啥樣的。

還是顧爸看不下去了，讓念慈先去吃飯，顧念慈這才稍微解脫一下。

晚上送走了客人，回到家里，忙了一天，顧爸見顧念慈今天沒吃什么東西，還去小廚房給她煮了一碗紅糖小湯圓給她送去她房里。

“念慈，爸爸進來了哦？”顧爸端著煮好的湯圓上來，敲門。

“爸，你進來吧。”顧念慈接了一個筆譯，正在翻字典。見顧爸端了碗進來，她把字典合上，放一邊，書案上騰出一塊兒空的。

顧念慈接過顧爸端進來的東西，紅糖小湯圓，上面還放了一個糖水蛋。

“快吃把。以前我不常在家的時候，一回家，你就說想吃爸煮的湯圓。現在爸倒是回來了，又換成你在外面兒了。”

“爸，以后我有假就回來陪您。”顧念慈覺得鼻子酸酸的，低頭用瓷勺子攪拌著湯圓。

“這倒不用，你們平時就工作忙。放假的時候和你們同齡人就去玩一玩，多認識點人……要是遇到有合適的男孩子，就去試一試吧念慈……”

顧念慈咬著蛋白，溏心流出來，一些糊到了嘴唇上，她趕緊抽了一張紙擦擦嘴，“爸，你怎么也催婚了！”

顧爸:“爸這不是催你……其實最近隔壁你張姨就想給你介紹一個。那小伙子人不錯，開快遞公司的，人也長得俊，白手起家，可見也是能吃苦耐勞的……就是這學歷有點低，聽說只上到高中就輟學了……”

顧爸見顧念慈沒反應，又接著說，“聽說那孩子對你挺上心的。求了你張姨好幾次說想約著你見一面。要不……”

顧念慈嚼完嘴里最后一個湯圓，放下勺子，她算是聽明白了，什么張姨想給她介紹，分明就是她爸又拿她照片去相親了。

“那改天見一面吧。”顧念慈還是退了一步。也是，自己都26了，除了卓野再沒有其他人，估計顧爸覺得她還沒談過。

“誒，好呀……好。”顧爸心滿意足的端走了桌子上的空碗，走到門口又問，“鍋里還有些，要不要再給你盛一碗。”

顧念慈搖頭，笑道，“爸，我已經吃得很飽了。”

顧念慈在陳家橋待了兩天，她翻譯的文件初稿也差不多完成了。顧加爵因為要回去了加班，提前回了市區，顧念慈則是自己坐高鐵回去的。

臨走時，顧爸還叮囑她一定要去和那個快遞老板見一面。顧念慈笑著說好，可心里卻覺得恐怕還是要讓顧爸失望。

對方約在江州的一家私房菜，據說很難拿到號。但這段時間顧念慈都很忙，每天加班，早就把相親這種事拋到了腦后。當天晚上，她加完班十一點，在路邊買了小攤販的最后一個雜糧煎餅，剛咬了一口卻突然想到，跟那個快遞老板約了晚上八點。

顧念慈趕緊從和她爸的微信聊天記錄里，把對方的電話號碼給翻出來，復制粘貼，給撥過去。

響了兩聲，電話接通了。

“喂，請問是快……”顧念慈突然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對方叫什么，于是改為自報家門，“那個我是顧念慈。”

“我知道……”

對方的聲音低沉悅耳，這三個字卻像是醞釀了很久才從齒縫間吐出來的一樣。

有點莫名的熟悉。

“很抱歉。因為最近一直在加班，忙得焦頭爛額的，忘了今晚和您約了晚餐。要不這樣吧，我把您訂餐錢轉給你，就當賠不是了。”

“還沒打烊。”對方說。意思是他還在那里。

顧念慈是真的不想再去應付了，但又一時想不出什么拒絕的理由，嘆了口氣，還是過去說清楚吧。免得還有下一次。

“我等你。”

顧念慈自己開車過去，也不遠，十分鐘到了。私房菜館里是昏黃的燈光，主色是正紅色，復古典雅。館里已經沒什么人了，顧念慈進去，有服務迎上來，問她是不是顧小姐。

顧念慈頷首，跟著服務生上了二樓，二樓都是包間。

服務生把顧念慈引到門口，為她開門。

顧念慈道了謝，踏了進去，一抬眸，嘴角得體的笑卻凝固了。

卓野站在圓形的雕花木窗前，聽見動靜正好回首，經過歲月沉淀后的他眼神更加堅定，身姿也更加挺拔，西裝、領帶，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看得出他的重視。

顧念慈好像長高了一點，還是瘦，也白，除了頭發短了之外，好像什么都沒變。

“念慈……”

“好久不見。”顧念慈說。

“是呀，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