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威廉從地穴中走出時，世界的一切都變了。

現在的時間以奧拉星計時方式的話，是剛好深夜十七點，往常的話，恒星的光亮已經被一顆巨大的月亮完全遮擋住，伸手不見五指。

而如今。

在一顆代表著巨神兵級超重型戰艦殉爆的太陽光之下，無數顆宛如星辰大大小小的光點閃爍在宇宙之中。

每一顆轉瞬即逝的光點，就意味著至少萬人的死亡。

威廉的影子被太空中的閃光映射著，不斷地閃耀著。

數顆重力炸彈爆裂的低沉響聲傳入威廉的腦海，猛烈的地塊震動導致了廢墟的再一次崩塌。

天空之上，無數顆導彈與尖刺擦肩而過，震耳欲聾的響聲將周圍的玻璃盡數震碎，在數秒內，以往湛藍的天空迅速變成焦黑一片，還不斷地向著漆黑轉變。

“奧拉星，已經完了。”

扶著插進地面的大劍平靜地說著，這樣的污染程度，蟲族也無法在其上生存。

雖然早知道有這么一天，但是看著一顆代表著生命的宜居星球就這么邁向毀滅，還是感到惋惜無比。

“至少造船廠還能用，而且，如果將凱琳修復完好，其上的精靈復蘇巫陣，完全可以應付這種情況。”

“希望太空之上工資聯邦最高的那批人能靠得住吧。”

他拖著符文大劍，向著交戰最激烈的地方跑去。

“一字陣型排開，保持火力傾瀉！”

在浮空要塞強勁的火力支援下，研究區劃的廢墟已經被夷平，地表被轟炸的如荒蕪星球的密集隕石坑一般，然而就這也無法阻擋蟲海的進攻。

上萬只為集團的刺蟲整齊地俯沖而下，萬只為一體的智慧者操控著它們進行著無畏的自殺式攻擊。

一顆重力炸彈可以清空千米范圍的兵蟻，然而余波散去之后浪潮依舊洶涌，一波又一波地沖擊著前線。

混跡在黑色浪潮之中的特殊蟲種如黑夜之下的獵手，在浪潮尖端被火力網清空的瞬間撲殺而出，以一換一的方式啃噬著人類并不穩固的一字前線。

威廉到來之時，漆黑的浪潮已經快要吞沒到前線數百米的距離了，一旦被蟲族近身，即使以聯邦的合金強度也會被蟲海瞬間撕碎。

隨著自己這個大骷髏補充到前線之后，以自己為半徑，四周的重甲機甲立刻撤走了二分之一，以至于自己身前蟲海立刻覆沒到了眼前。

暗罵了一聲天網之后，威廉不得不頂著已經疲憊不堪的精神力再次高強度迎戰。

重型機甲損耗嚴重最主要就是蟲海之中的高級兵種，然而在威廉加入之后，機甲駕駛員們只需聽著天網的命令朝著蟲堆丟炸藥就行了。

天網似乎十分信賴威廉，后者也不辜負天網的判斷，來犯的一百多種特殊威廉一個不漏的砍了個遍，自己的保護范圍甚至比隔壁遠程攻擊的緋紅刺劍還要高上數倍。

對抗蟲海就好像水手對抗太空風暴，一波一波無盡的浪潮拍打而來，單威廉身邊的人員就因為各種情況換了一輪又一輪，報廢的機甲已經快要到堆積成山。

進攻持續了整整一周。

威廉已經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活著，自己的思考快要如同機器的零和一一般，利于精神力判斷敵人的位置，砍殺，砍殺，再次砍殺。

自己已經不知道體內換了幾輪斗氣，只是明白，自己已經為凱琳提供了整整五十個能量池，而自己也在突破大騎士的邊緣。

但威廉只能咬著牙忍著突破的欲望，因為威廉明白，只要自己頂不住，自己所在的防線將會立刻崩潰，緋紅刺劍那邊已經退場，戰線被推進了足足千米，而在自己頭頂的安穩要塞被數不清的刺蟲所包圍，空中混戰的安穩收起了所有炮臺，根本無法為地面提供幫助。

根據通訊，威廉已經了解到在這次總攻中奧拉已經損失了足足六座天空要塞，五百二十座堡壘，還有上萬個集團軍。

死傷人數預計在一億左右，就算以損傷一比二十的交換比，聯邦都將近抽空了四周五個恒星系所有陸軍。

太空上的戰斗還在持續著，太空制空權已經易手了不下五次，為了爭奪奧拉星，這一恒星系的戰斗亮光讓威廉已經分不清自己是在白晝或是黑夜。

威廉唯一明白的就是當聯邦勝利后，就會有一個小時的天基軌道轟炸與陸軍補充，而蟲族的后續艦隊就會馬不停蹄地趕來，威廉就抓緊在這一時之內的休息。

“生命與死亡的意義是什么呢?”

在無盡的砍殺之中，或許是因為生命之樹冥想法的原因，又或者威廉是達到了崩潰的邊緣，他總是在思考這一問題。

蟲族是為了更多疆土而活，或是為了更多食物?還是為了能夠繁衍出下一代?

人族呢?仔細一想，人類與蟲族爭霸了上千年，所做的事情不也是幾乎一樣。

無非是更多的疆土，更多的生存空間，也就是為了生存與繁衍。

生命的意義只是在于生存與繁衍嗎?

威廉不由得搖了搖頭。

那么自己是為什么而活呢?

自己已然兩世為人，卻仍然找不到活著的意義，自己之所以想要活下去，只是因為與許許多多人的誓約，與來自某一不知名傭兵的信念。

攔截下一只速度突破音障的子彈蟲，符文大劍精準地刨開青色的肢體，紫色的血液飛濺到身后不斷開火的鳳凰號上。

這里曾經的位置是一架b2重型，駕駛員是一名中年士兵，威廉還記得自己幫其抵擋住鬼鐮的一擊后，后者還為自己敬了個禮。

他死于天空刺蟲的半截刺劍，刺劍被點防御攔截后的碎片，恰好擊中了機甲防御的薄弱處。

他又是為了什么而上戰場的呢?戰功?強制征兵?妻子與孩子?還是說他單純就是奧拉星的人呢?

“謝謝您。”

鳳凰號向自己敬了個禮，同時還違反軍規地向自己發送了一段音頻。

“這里站著的是我的父親，我是他的補充人員。”

年輕的面孔上，是一張微笑的臉，在這張臉龐之上，沒有為父報仇的仇恨，沒有殺戮的快意，沒有權利金錢的欲望，甚至沒有少年熱血的方剛。

威廉只從其中讀出了兩個詞

“生命。”

“我明白了。”

威廉將一只向著鳳凰號進行自殺式攻擊的子彈蟲一分為二，看著子彈蟲身后雖然擁有自主智慧，但仍然不畏生死地沖擊防線的蟲族，他們與人類的身影逐漸重疊到了一起。

“這就是生命啊，生命并不是為了什么而活，正因為是生命，生命才是活著的。”

“宛如川流匯入大海，生命這一概念瞬間被威廉理解為諸多個詞匯，無數個字符從精神世界之中緩緩升起，在精神世界之中代表死的生命之樹另一旁，代表生的符文慢慢凝結開來。”

在戰場上的威廉意識格外清晰，他流著淚揮舞著巨劍，一只又一只生命倒在他的身旁，威廉能夠感受到無數生命正在逝去，一股死之氣息在生之氣息之上徘徊。

死，本身為死，是生命的一種特殊的存在方式，在死亡位面被證實之后，死這一概念自絕望哀嚎大巫師領悟，傳承萬億巫師。

而在今天，兩世，或是三世為人的威廉在聯邦的戰場上，悄然領悟了另一極端，生的概念。

“生命就是存在，存在即為生命，只要認為自己是存在著的，那么就可以自豪地對著自己說，我是有著生命的。”

“然而想要維持存在，那么就不得不進行斗爭，繁衍，進食，殺戮，強大。”

“生命就有了活著的意義，生命就有了活下去的動力。”

“這就是生命的魅力啊。”

蟲族的鮮血淋濕了焦黑的土地，威廉將生命踐踏在腳底。

理解了生命的意義之后，威廉沒有任何一刻比此刻更想要力量，這是一種來自生命根本的渴望，在這種渴望被發覺時，這一欲望達到了頂峰。

威廉能夠感受到，自己的精神世界正在發生著驚天動地的改變，如果自己現在有足夠的時間與巫力，自己甚至可以憑借著被補全的生命之樹冥想法直接跳過學徒階段，抵達自己夢寐以求的正式巫師級別。

而來自肉體方面，自己的大騎士關口也在碎裂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