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著黑皮箱，武長空打量小小的院子。門口兩邊分別是一棵綠意點點的柳樹，和幾株發蔫的地涌金蓮。

身旁的小男孩很有靈氣，口齒清晰的解釋：“師父說柳暗花明又一村，預示著逢兇化吉，遇難成祥。所以，才會栽下柳樹和地涌金蓮。可惜，沒有陽光照射，地涌金蓮開的并不好看。”

房間內傳出古老的歌謠，讓人聽著昏昏欲睡。

神棍無疑了。

武長空想扭頭就走，想起陳小乙還在里面沒有出來，就耐下性子等待。

冷峻的面容更冷了，似乎快要結了冰。

吱呀，陳小乙依然掛著笑容：“武上使，請進吧。他已經做完功課了。”

顯然，陳小乙和神棍是相識的。既然能和這個年輕人做朋友，或者真有些不同常人的本事。

想到這里，武長空抱著姑且一看的態度進了門。

剛進門，一股無法形容的氣味猛然鉆入了鼻孔，熏的他胃里劇烈翻滾。

他皺起了眉，忍了下來，打量起房間里的裝飾。一般情況下，從細小的旁枝末節能品出一個人的性格和能力。

在這方面，陳小乙做的算是上等。

房間里更加昏暗，所有的窗戶都被嚴密的封死，只有一根冒著黑煙的劣質蠟燭，在低矮的桌上冒著豆大的火苗。

正中央的桌子下放著一個火盆，里面有燃燒后的余燼，青煙還沒有散去，在房間里飄蕩。

武長空仔細看了看，才發現桌子上擺著一個小人兒，和大拇指差不多大。

左右兩邊的地上，擺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連下腳的地方也沒有。

雖然沒有陳小乙的透視眼異能，但他的目力也是不同尋常的。

暗沉的房間兩旁，好像是一個小型的垃圾場，什么都有。

生了銹的銅鼎，裂了縫的人形木雕，一雙古樸久遠的繡花鞋，兩把油布花傘，三個雕刻精細的小箱子，還有一個長了毛的夜壺。

最奇葩的是，還有一本發黃的書籍，擺在最顯眼的地方，封面上畫著不雅的圖畫。

......

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有一個共同點，都是古物。

當然，幾雙現代的襪子立在墻角，肯定是那個沒有露面的神棍穿過的。

頭頂傳來細微的聲響。他抬頭一看，上面有個人影在房梁上翻找著什么。

武長空有點吃驚，以他的能力竟然沒有提早發現，有人在自己的頭頂。

是自己太過投入，還是那人真的有些古怪？

“找到啦。”

洪亮的大嗓門，震的狹小房間里嗡嗡響。

“哎呀，不好。”那人忽然掉了下來，被陳小乙伸手接住，免去了臉著地的可憐下場。

在滿屋灰塵中，一個矮胖子抓著小包袱，滿臉的眉開眼笑。

“老武來了哈？我都準備好了，咱出發吧。想想就激動，終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接近白霧了。老陳，你不知道，我想偷偷去白霧旁邊看看，每次都被城門口的哨兵攔回來了，門都出不去。現在好了，老武說話肯定好使。愣著干啥，趕緊走啊。”

他一邊自顧自的說話，一邊向外走，急匆匆的樣子，好像終于等到假期將要出門旅游時的興高采烈。

走出門外，矮胖子又回來了。因為房間里的兩人都沒有動。

矮胖子一拍額頭：“嗨，你瞧我這記性，老祖宗還在這呢，真是不孝。”說著，抓起桌上拇指大的小人，隨手塞進了小包袱里。

武長空瞪著眼睛看著矮胖子，眉毛動了動。

肥頭大耳，一雙大牛眼，穿著一身灰色的長袍，留著長發，整個人好像腌制壞的酸菜，酸臭味濃郁撲鼻。趿拉著一雙老舊的拖鞋，臭腳味很醋爽。

這特么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懶成這個樣子？并且，這人好像自來熟。

向來冷峻的武長空，難得的心中爆了粗口，實在是被這個邋遢的矮胖子氣得不輕。

可疑的是，矮胖子一直沒有正眼看他，好像極力躲避他的目光。

這是什么意思？

武長空不再深思，心中早已將矮胖子排除在外，根本不符合他的預期。

他招呼陳小乙：“走吧。”

陳小乙捏了捏鼻子：“武上使，別看這個矮胖子很另類，身上本事不小的。或許，我們帶著他可以少很多麻煩。”

武長空不聽，連試探審核的欲望都沒有，直接向外走。

矮胖子一看形式不妙，連忙攔住他的腳步：“你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共有171處。其中12次重傷瀕死，6次差些被異化，有2處不可恢復的永久性創傷。擅長腿法，拳法稍次，爆發力非常強大，速度奇快。”

武長空一愣。這些資料只存在于神部的檔案室里，他怎么會知道的一絲不差？

他看向同樣滿臉驚奇的陳小乙。

陳小乙會意，搖了搖頭：“不是我說的。我只能看出你受過很多傷，絕對不會知道你受傷的具體情況和身手底細。

矮胖子覺得事情出現了轉機，接著補充：“你結過婚，有一個男孩。在白霧入侵時，都被異化生物殺害。”

這句話碰到了武長空的底線。

他戾氣迸發，原地留下一道殘影，瞬間抓住了矮胖子，把他高高提起，雙眼中血絲密布。

“咳咳，你神經病啊？快放開我。”

矮胖子喘不過來氣，惱怒大喊。

陳小乙上前解圍，對著矮胖子一頓拳打腳踢，小院里立刻響起撕心裂肺的喊叫聲。

打的很爽快。陳小乙含著笑：“這樣的直脾氣是該打，哪怕他有推算的異術也不行。如果武上使不解氣，就當場宰了他吧？”

小男孩也幫忙勸解：“快放了我師父，別掐死他。我的工錢還沒給，等他給了我工錢再掐死，行不行？”

矮胖子翻著白眼看他倆，嘴里不能說話只能哼哼。

這倆人跟我多大仇啊？

武長空終于把矮胖子放下：“只此一次。”

矮胖子大口喘氣：“出事了老陳，咱們快點去兵營，那里需要你。”

陳小乙知道矮胖子的神異：“高小胖你是認真的么？是不是大事？已經多長時間了？”

高小胖癱在地上，接連掐指：“剛剛發生，現在往兵營走，正好能趕上。這次有點不對勁，究竟是不是大事，說不好。”

果然是算命的神棍。

“他不會亂說話的，咱們要趕快過去。說不定能幫上些忙。”陳小乙的表情凝重。

武長空想了一會兒，深深的看了一眼矮胖子，最后還是聽了陳小乙的話。

“我去兵營等你們。”話說到一半，人已經出了小院，只有聲音飄來。

“猛男啊，跑的真快，好像屁股著火了。我高采烈很喜歡這樣的大哥。”高小胖一臉崇拜的感嘆，完全沒有生氣的樣子。“哎呀，他說等你們？這么說他同意了？太好了！老陳，我偷著報名的事，你別往心里去，我怕你擔憂我的安危。話說，咱們倆從小兩小無猜，你去冒險我怎么獨自享受太平？我也要為人類盡一份力。哎呦，你還是我認識的老陳嘛？下手這么重......咦？老陳去哪了？”

小男孩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拽著他的衣袖：“早走了。你把工錢給我結了，不能跑。”

“算出來今天有個小劫，果然沒有逃掉。哎，會的多也是一種負擔啊。你撒開，我給你拿錢。”

“不，你肯定跑。”

“扯淡，我是那樣的人么？”

“是。”

“......，童言無忌，不要生氣。”高采烈自我調節，“說好的十塊錢，不會少你的，我以老祖宗的名義發誓。”

小男孩猶豫了幾秒，松開了手。

高小胖看看腳，回屋拿出一雙鞋隨便套上。大笑一聲：“扯呼，你快回家吧，你媽媽叫你吃飯了。”

說完，背著小包袱絕塵而去。

小男孩扁了扁嘴，大叫：“你拿祖宗發誓了。”

“哈哈哈，祖宗讓我這么干的，因為你剛才讓祖宗很生氣。”

小男孩扁著嘴，眼淚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