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廊上面全是尸體。
四周一片闃靜,唯有烏啼響徹人寰。
封華見此光景,立馬查看起四周還有沒有活口,想著到底能救一個是一個。
白瑞則飛快轉過身去,要有余趕往罰惡司請人來。
在車上封華就聽白瑞說起過,酆都城中一共有三個以鑄術聞名遐邇的山莊,一是不滅山莊,二是梅月山莊,三是精絕山莊。
而封華今日在街頭遇見的梅輪,正是梅月山莊的少莊主,只可惜在他身上發生了一些讓人扼腕的慘事,才讓他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說回這不滅山莊,莊主周天火因為人仗義,出手慷慨,在三個山莊中是最受江糊人士鼎重的,其昌達時,莊內光道客就有三百,如今雖然有些落末,卻也依舊是三大山莊中最有勢力的,沒想到今日竟然于一夕之間慘遭滅門,可見武林之事當真瞬息萬變。
通過門廊便是小花廳,再走過長長的曲廊,才會到正堂,這一路上全都是橫七豎八的尸體。
封華跳上了屋頂,從一個角落飛到另一個角落,直到將整片山莊都看遍了,竟發現四下全部都是尸首,并無一人生還,心頭頓時一痛。
等她跳回白瑞身邊時,他已經查到了正堂這里。
“如何?”白瑞有些擔心的問:“還有活口嗎?”
封華搖搖頭,“沒看到。有一件奇怪的事,北邊的偏廳里正停著一具金身,不知是誰的,我還來不及細看。”
“金身?”白瑞目光一沉,摸了摸下巴,有些想不明白的小聲嘀咕:“怎么會放在那種地方……走吧,我們過去看看。”
入了北廳,才發現這里已經被布置成了靈堂,香燭用具一應齊全,在一圈白幡的正中,正巍然立著一座金身。
塑金身這種祭奠先人的方式,在冥界并不常見。
主要原因是因為有錢人不多。
望著這樁金相,她忍不住贊嘆道:“到底是鑄術之家,就連眼角的皺紋都刻得一五一十,像模像樣的,胡須也根根分明,這鑄師的手藝當真巧奪天工啊!”尤其是這雙眼睛……封華望著這雙活靈活現的眼睛,總覺得它們過一會兒就會順著眼眶,詭異地轉悠一圈。一想到這兒,她心里頓時一陣發毛。
白瑞則是圍著這具金身來回繞了好幾圈,最終停下步子,冷冷地對封華說道:“站開一些。”
封華有些奇怪地看著他問:“你想做什么?”
白瑞抿了一下嘴,回過頭,居然對她說道:“你仔細檢查,這具金身不是空心的。”
封華的眼睛頓時瞪大了一倍有余,臉上一陣漲紅,夸張地問:“這么大的金身,全……全是真金所鑄?”
就算封華沒什么見識,卻也知道金身一般都是中空的。
鑄匠們通常先用稻草與泥土混合在一起,捏出金身的泥胎后,再以白漆粉刷,最后才鍍上金漆。
封華不敢想,若是這具金身真乃通體金造,那它……該多值錢啊!
但在此時,白瑞卻涼涼地瞪了她一眼,“我是說,這金像里頭封著一個人,準確來說,已經是一具尸體了。”
“尸體!”封華大叫起來。
事情真是越發古怪起來了。
還從未聽過這樣的墓葬方法,難道這是周家特有的儀式?
但白瑞卻似乎對自己的推論很篤定。
只見他緩緩解下腰間的龍骨劍來,利用劍柄的部分,對著這金身的頭頂猛地一擊而下!但聽“咔嚓”一聲,這具金身由天靈處裂開一道口子,裂痕又逐漸向下延伸,最后表層的金殼竟如陡然遭遇巨力而分崩破裂的冰層,紛紛墜落。
金身破裂,露出里頭密封的空間,居然真的站著一具尸體!
封華一時只感到天旋地轉,腦海里一陣嗡鳴。
她嚇得不自覺后撤了五六步,吞吞吐吐地問:“這些大富大貴的人家,做事真是出人意表,他、他們為何要……要將一具尸體藏在金身里面?”
“還不知道。”
“那他到底是誰?”
白瑞好好的端詳了一下尸體的面貌,“好巧,這位老人家我倒是認得。”
老人家?
封華剛才因為過于震驚,所以根本沒來得及(或是不敢)詳細打量里面那人的長相,聽到白瑞如此說,才終于鼓起勇氣朝他探去。
只見里頭這人的長相竟與外頭的金身一模一樣,也是個滿臉皺紋,頜下留著一攝山羊胡的老頭兒,他身形雖然削瘦,臉皮松松垮垮的拉著五官向下垂,卻一點也沒影響他整個人給人的那一種不怒自威的氣質。
觀其衣著,封華推測此人身前必定身份尊貴,而說到身份尊貴,整個不滅山莊最為尊貴的老人家不正是……
“他就是周天火周莊主?”封華腦中靈光一現。
白瑞回首,沖她點了點頭。
封華不禁狐疑:“堂堂莊主去世,靈堂為何擺在這種偏僻的地方?”
白瑞一手按著下巴,有些不確定地說:“也許是因為他死的太過蹊蹺,所以不滅山莊的人才沒有把他已故的消息散播出去,將靈堂擺在這種偏僻的角落,也是一種很好的證明。”
“蹊蹺?”
白瑞臉色一凜,眼里突然多出一分沉重。
待他揭開尸體的袖子,封華看見,上面果然有一道怵目驚心的血痕!
“怎么會……”她吃驚的看著那道血跡,不自覺想到了自己的娘親。“按柳百面給我的線索,我還以為周莊主就是元自得呢。但如今看來,他顯然不是。可元自得為何要加害他呢?你說,外面的那些人到底是誰所殺?會是元自得嗎?”
白瑞思慮了一會兒,才沉著聲說道:“周老莊主一向待人和氣,應該并沒有恨到要滅門的仇家……沒準一開始就是我們誤解了柳百面的話,或許他并不知道元自得的下落,只知道他接下來會對不滅山莊不利,所以才特意將此事告之于你。”
“沒準正是如此!”封華接著問道:“這些人死了多久?”
“這么冷的天,我們進來時門口的尸體還是熱的,按我估算,這些人遭到埋伏,最多只是半個時辰前的事。”
“半個時辰!”封華聽說如此,臉上氣得登時紫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