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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春暖南下

  • 青梅只宜下酒
  • 蕉鹿的鹿
  • 3249字
  • 2020-04-28 18:00:00

建初二十七年初春,寒風料峭,冰消雪融。

值此天冷風涼之際,寧安王攜寧安王妃,并著黎家小公子作陪,一路南下,去稍微溫暖一些端州城,也去瞧瞧封地。

柳煙煙這次卻奇怪,沒有想要跟來的意思。隨念也懶得去猜測其中緣由,敵不動她自然也不妄動。

雖然對外稱是去暖和點的地方養病,但蘇尋一行人的行蹤仍然頗受矚目。錦州太守在得到消息后,日日派人在錦州與青州交界之處候著。

出門在外,隨念心情很好,瞧著天也藍,水也清。

徐大夫心情卻不好,瞧著誰都是一張黑臉。原因無他,只因蘇尋心血來潮地決定了出行的日子,他為了不讓蘇尋死在路上、毀了自己的賭約,只能一路跟著。

可憐他經年不是上山為蘇尋采藥,就是為蘇尋鞍前馬后。

于是乎,一日三嘆:年輕人,不要輕易與人下賭注;年輕人,不要輕易追尋自由,追尋自由本身就不自由。

隨念有些好奇,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賭。但看了看同坐在轎子中、閉著眼的蘇尋,后者根本沒有想要搭理她的意思。只好閉了嘴。

轎子外邊的黎南卻很上道,替她問出了口,“徐大夫打了個什么賭?”

徐元道一唱三嘆,“哎,說來此事都怪我年少輕狂。誰年少時沒有一顆浪蕩天涯的心。”說到此處,深切得看了一眼黎南。這位公子哥傳聞中也是個浪蕩不羈的人物,想來是同道中人。

“黎公子定能理解。那年我已十八歲,時時想著要去更遠更廣闊的地方瞧瞧。但我爹認為我學藝不精,如此怠慢下去,將來定無法繼承他的衣缽,執意讓我留在谷中勤學苦練。恰逢王爺尋到谷里來求醫,我爹看了病癥,覺得堪稱疑難雜癥。于是對我說,只要我能醫好王爺的病,便不再拘著我。我想著這又不是什么絕癥,解起來應該不難,便應下了。哎,終是我太年輕,誰能想到,這一晃就是六年過去了。照如今他這么個折騰勁兒,可嘆我的余生,也要和他捆在一起了。”

隨念聽完,看著仍閉著眼的俊俏王爺,默默感嘆:這樁緣分,還真是纏綿悱惻,令人動容。

黎南瞥了眼轎子,繼續問道,“既非絕癥,怎么可能徐大夫你親自診治了這么些年都沒好?”

“去病如抽絲。何況他疾病纏身已有好些年,只是尋來的前兩年才開始發作。先天積弱,后天耗損不斷,若不是我,他早見閻王去了。”徐大夫說起來還是有些得意。

隨念聽了,禁不住又盯著蘇尋瞧。

轎子里生了一個爐子,不大的空間被熏得暖烘烘的。厚氈毛做的轎簾將轎門遮得嚴嚴實實的,屁股下面是厚厚的絨毯。她上了轎后就把披風取了下來,可邊上的那位,身上竟還蓋了一床毯子。

興許是隨念的目光在蘇尋臉上停留了太久,終是讓他感到了一絲不自在,睜開了眼,寬心道,“放心,你暫且還不會做寡婦。”

“可還冷?”隨念沒搭理他的胡話。

蘇尋撐起了身子回道,“還好。”說完,將手伸出了毯子,放在暖爐之上。

隨念盯著他的手,這雙手倒是比她的手漂亮許多。沒有一點老繭和傷痕。隨口問了一句,“你騎過馬嗎?”

蘇尋眼睛盯著爐子,眼神晦暗不明,“你不記得了?你的轎子還是我騎馬迎回來的。”

對了,她嫁進來的那日,他確實騎了馬。

“那等天暖了,我們去騎馬吧。”

隨念想,他大概不會回答。但那也沒什么干系,她自然能找到機會,讓他同她一同騎馬。但她仍舊聽到了那道清柔的聲音,低低回道,“好。”

一行人行至夜幕時分才找到一家稍整潔些的客棧。

此處乃是錦州與青州邊界上的一個小鎮,客棧簡陋,吃食也粗陋,蘇尋自然沒有什么胃口。勉強吃了兩口,便由常缺服侍著上去安置了。

隨念卻胃口頗好得吃了兩大碗。

黎南汗顏,“你怎么也沒個眼色,人家都吃不下了,你也不知道跟著上去看看。”這般不懂事,如何能得人青眼?

隨念兩碗飯罷,滿足得摸了摸肚子,說道,“我現在也吃不下了。”拍拍屁股走了。

黎南只覺得娶妻無用,世態炎涼。

夏月本來在幫隨念收拾屋子,卻見果兒急急忙忙跑了進來。并且將她一個勁兒往屋外趕。只是,奈何夏月底盤比較穩,果兒推了半天也沒效果。終于,她叉起腰,拿眼睛瞪著夏月。

“你先說。”夏月言簡意賅。

果兒于是將自己的想法比劃了一遍。

原來,出門前,張嬤嬤將果兒好生叮囑了一番。讓她務必創造一切條件,為王爺和王妃提供獨處的機會。

剛剛她看到隨念鬼鬼祟祟去了廚房,覺得是個好機會:只要她將隨念這屋子的房門一鎖,還愁王爺和王妃沒有機會獨處嗎?

夏月卻不是張嬤嬤手底下帶大的,對于張嬤嬤的命令不必言聽計從,繼續鋪床。

果兒急了,使勁扯了扯夏月的袖子,夏月皺著眉頭看她。

果兒鍥而不舍:我跟你賭一整只烤全羊,咱們郡主愛慕王爺。

夏月無奈白眼,“你懂什么叫愛慕?”

果兒撅起嘴巴:少瞧不起人,我看的話本子可比你多。

見夏月還是不理,果兒想到張嬤嬤兇神惡煞的臉,跺了跺腳,狠了狠心:你答應幫我,我便把那本藏起來的話本子給你。

夏月立馬放下手中的被褥,“成交。”轉身出了門。

果兒心痛難忍,為著這本孤本,她忍住了多少次燒鵝的誘惑,才攢夠了錢。到頭來,燒鵝不是自己的,話本子也不是自己的。

等隨念上了樓,手上卻多了個食盒,也沒有進自己的房間,而是輕輕推開了蘇尋的房門。

蘇尋正在床上坐著,手上拿了本書。

隨念將食盒放在桌上,“我還以為你已經睡了,還想著要是睡著了要不要叫醒你。”

“白日里睡得多了,這會兒卻不覺著困。”

隨念在桌邊倒騰了一陣子,轉過身來時,手上多了兩碗東西,不是很講究得放在一張凳子上,直接將凳子端到了床邊。

“我做了點粥,拿了點小菜,你再吃兩口?”

蘇尋放下手中的書,問,“你做的?”

隨念心道,這人怎么如此愛較真。不自在得摸了摸鼻子,老實承認,“我磨著小二哥做的。”

蘇尋了然點頭。他確實有些肚餓,本來打算吩咐常缺去準備些吃的,卻沒想到被這個人搶了先。

粥熬得很軟,小菜也很合胃口,在如此地界,能吃如此一碗可口的熱粥,也是難得。他覺得很不錯,因此誠心道了一句,“多謝。”

隨念撿了撿碗筷,放回食盒中,嬉皮笑臉,“王爺客氣了,咱倆什么關系。”

“倒也不是客氣。”蘇尋語帶認真,“這一路,刺殺應該不會少。”

“刺殺也不是什么新鮮事呀。”人怕出名、豬怕壯。不說他了,單說她自己,一年也不知要遇到幾回刺殺。

蘇尋理了理被子,淡淡說道:“是不新鮮,可我們這一路,與刺殺如影隨形。”

“哦?有人恨你如斯?”隨念倒是有些意外。偶有一次,可以當作生活的調劑;日日都來,可就有些惹人煩了。

“對,恨我如斯。”蘇尋笑了笑,“今夜應當就會有一次,你記得同黎南和你兩個丫頭說一聲,夜間不要睡得太沉了。”

將今夜將會有刺殺一事,說得如同今夜將會有一場小雨般自然,隨念覺得這人著實是個人才。點頭應著出了門。

蘇尋靜靜坐了一會兒,才又拿起一旁的書繼續讀著。

可不多會兒,他的門又被推開了。剛離開的人去又復返。

隨念的臉上有一絲尷尬,在門口躊躇了一會兒,才開了口,“我房門被鎖了。”一定果兒那丫頭片子,被豬油蒙了心!兩間女客的房門都被鎖死了,還是自帶的鎖。

小二哥也再找不出另一間空房了。

蘇尋也覺得新鮮,竟還有人把主子關在外邊的,“你那個圓臉丫頭干的?”

悶悶點了點頭,隨念挪到桌邊,一臉深明大義,“無事,既然今夜不太平,我就權當給你做個護衛了。”趴在這桌上,她也能對付一夜。

蘇尋卻起身下了床,喚了一聲,“常缺。”

隨念心里打鼓,只是過來借個屋子避避風,也不至于就叫人把她給攆出去吧?實在不行,她去黎南那屋子也成。

門外小常侍衛立刻應道,“在。”

“去讓店家再拿兩床被褥過來。”攏了攏身上披著的衣服,又對隨念說道,”你睡床。”

“那你呢?”

“待會兒用被褥把這榻墊一墊,白日里我睡得多了,夜里想來不會困。”

腦海里描繪了一遍那個畫面,隨念頓時覺得那兩個丫頭該挨千刀。趕忙說道,“那還是我睡榻上吧。”想她一個身強體健的將軍,讓一位有病在身的弱質文人睡在地上,這話傳出去,今后她的臉還往哪兒擱?

蘇尋走近幾步,靠得有些近,好像聽到她心里所想,“你現在可不是一個將軍,”隨念抬頭望他,有些不解,“你是我的妻子。”

眼前這雙眸子幽暗,說得有些認真。

那,她應該當真嗎?

“爺,你要的,被子……”剛進門的時候被被子擋住了視線,常缺沒有看到房間里竟還有一個人。為什么現在房間里的氛圍這么詭異?他明明是奉命而來,為什么像個不速之客?

“放下東西,下去吧。”

常缺默默放下被子,默默退下去,默默關上門。

隨念感嘆,同樣是主子,為何她就沒有如此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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