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長安回過神來。

用念一掃，果然是有人在敲門。

先是一只惹人遐想的潔白皓婉禮貌地敲了幾下。

“長安哥……啊!!!”

一聲驚呼響起，女子被“輕輕””一拉，整個人倒飛出去，一根人腰粗壯的手禮貌地拍了兩下門扉。

“長安兄弟，灑家來了，開門啊，哇哈哈！”

“……”

“砰砰砰。”

幾聲巨響，門上便開始出現裂縫。

“來了來了。”

知道再不過去，門八成又得被一巴掌扇開，云長安起身帶著葉洛匆匆趕到門前。

一開門。

葉洛本能地躲在云長安身后，害怕地藏住眼睛。

這哪里還是人？

乍眼看去，還以為是遭天譴被老天爺弄了座小黑山來堵家門。

葉洛悄悄伸出腦袋看。

只見來人是高九尺，腰圍三尺。

身上披的是艾葉散斑黑虎皮，腰上系的是勒腰飛蟒退鱗常青帶，腳上蹬的是那獅蠻硬皮厚底靴。

一副豹頭環眼、燕頷虎須的倒霉模樣。

頭上還戴了一頂與他格格不入的禮士紅纓帽

一開口，鋸齒外漏，聲如洪雷。

“長安兄弟，聽說你收了個新徒弟，快拎出來給灑家瞧瞧，哇哈哈！”

葉洛躲在云長安身后，一個勁地搖頭。

“……師兄，不要嚇到人家啦……”

一道柔柔的聲音從他身后傳來。

一名穿著小一號衣服，明眸皓齒、身材豐滿的女孩子不知從哪里爬起，笑嘻嘻地走上前。

“長安哥哥，好久不見，我借錢來啦！”

“……”

趙長安揉揉眉心。

兩個缺心眼的。

“先進來坐吧。”

云長安側開身子，讓兩人進入客廳。

他自認和這兩位活寶真不熟，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這兩位活寶沒事就愛往自己這邊竄。

“黃豆兒，喊師侄。”

葉洛弱弱地探出半個身子，只敢看著那位漂亮的大姐姐喊了聲“師侄好。”

“初次見面。”

方月兒笑著低下身子，露出一片驚人的宏偉景象，撩了撩耳邊的頭發。

“我叫方月兒，這是給你的見面禮，有點簡陋但不要介意。”

一塊石頭，上面有著精美的紋路，仿佛蘊含著天地大道。

葉洛過了今天一下午，好歹也是個小富婆，有了些許見識。

連忙畢恭畢敬地雙手接過，看看師父。

云長安點點頭。

內心十分清楚，方月兒都說有點簡陋，那肯定是異常簡陋沒跑了。

這塊石頭是百分百、原汁原味的石頭。

充其量，可能是花了方月兒這傻丫頭一年半個月才不知從哪撿回來的。

典型的禮輕情意重。

云長安給二人倒了杯茶，看向兩張椅子拼在一起直接把扶手坐斷的秦路，眨眨眼睛暗示了一下。

秦路尷尬地撓撓頭。

“見面禮的事情我忘了。”

“……”

“頭發要不要？”

“自己留著給掌門祝壽。”

“哦。”

秦路悶悶地應了一聲，把頭發吹掉，聞了聞臭臭的指甲，看看四周。

“你徒弟呢？”

“不就在這嗎？”

“嗯？”

秦路這時才低頭定眼一看，咧嘴笑了。

“好小啊，都不夠灑家塞牙縫的。”

葉洛害怕地縮了起來。

“那你大徒弟呢？”

“閉關呢。”

“又閉關？”秦路挖了挖鼻孔，“出來的時候該有幻實境了吧？”

“境界又不能真的代表實力。”

云長安擺手。

“別說是幻實境了，就算是真武境，碰上你一個玄體境的還不是得被揍趴下？”

“這倒是。”

七歲的時候，就被一個跛腳和尚路過指著鼻子說“前世撞壞廟里一口鐘，此生道以玄體終”的秦路，憨憨點頭。

在修仙一途上，他的資質說是下下都已經過譽。

一般這種弟子不過就是成為沒事劈劈仙樹，打架充充人數的工具人。

但是他的師父，方夫子，卻不這么認為。

方夫子給他戴上一頂仁禮派的紅帽后。

告訴他，沒有差的學生，只有差的老師，只要因材施教，人人都能有所作為，命運要靠自己改變。

秦路信了他的鬼話，努力修煉，果然卡在玄體已經有百八十年未進一步。

隨后方夫子又堅定地安慰他說。

以你之資，玄體足以無敵。

秦路打遍年青一代無敵手后，鬼迷心竅地找上云長安。

結果被一巴掌從大易門扇到太乙門。

他發現師父又在騙他。

自知修仙無望的他，當起了師父女兒的保鏢。

盡管云長安每次都認為方月兒最大的危險，就來自于她的保鏢。

但是這么多年來。

除了不小心踩斷師妹腳七十三次、不注意推飛師妹五百多次、歷練的時候沒看住師妹讓她被綁架一千七百多次外。

秦路也可謂是盡職盡守，忠心耿耿。

現在云長安嚴重懷疑，方夫子不敢撤下這個保鏢，很可能是方夫子發現自己已經打不過這個傻徒弟了。

要不小心吵起來被一把推飛出去。

很丟臉的。

師徒互相拆臺丟狗屎，有長陵一派就夠了。

云長安和秦路寒暄了幾句。

方月兒在一旁和葉洛玩著比誰數手指快的游戲。

茶水換了一壺。

云長安看著旁邊數手指輸給小孩十幾局的方月兒，又看了看快被玩壞的徒弟。

“月兒師孫。”

“嗯？”

“你來這，還有別的事嗎？你看這天色也不早了……”

“哦。”

“……那個，回去的路上又危險，要是再晚一些，額，你懂我意思吧？”

“意思是我可以在長安哥哥家過夜嗎？”

突然興奮。

“不可以。”

“嗯……”

方月兒扁扁嘴，泄氣地數著手指。

“回家又要背書啦，好無聊的，長安哥哥你也知道的，從小爹爹他……”

“一萬靈石拿走不送。”

云長安實在不想再聽一遍那又臭又長的抱怨。

“不管你再做什么生意，當我無條件支持。”

“長安哥哥真好！”

方月兒喜出望外地雙手抱過沉甸甸的袋子。

“等我實現夢想后，會十倍、不、百倍還你的。”

“嗯嗯嗯。”

云長安敷衍地點點頭。

反正這已經不知道是自己第幾次無條件資助她的夢想了。

“拿點錢去買點衣服。”

“嗯！”

方月兒開心地晃著腿，用力點頭。

“最近的衣服好像都變瘦了。”

“是你大了。”

“什么？”

“沒事，走吧，別讓你的老父親擔心。”

“長安哥哥，我還有一事相求。”

“說。”

“下次凡世歷練，請長安哥哥一定要當爹爹的護衛，拜托了。”

“我會考慮的。”

“可是下次歷練很快就要到了……”

月兒嘟囔兩句，隨后又開朗地站起身。

“反正長安哥哥肯定會去的啦。”

“……”

繁星下墜。

它們在天空的見證下，約定了下一次要再一同爬上天空。

一顆星星開心地點頭，離家的時候不小心從天邊摔落，實現了凡世中一個小女孩卑微的愿望后，再也沒有升起。

等下一批新的星星再照亮這瓦紅的院落時。

人間已經過了三年。

當年那個在樹下哭小女孩，開始急著要長大。

屬于她的第一場歷練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