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日，周四。

值班的獄警打著哈欠看了眼手表。

現(xiàn)在還不到早上七點，接班的同事都還沒到，就已經(jīng)有人到監(jiān)獄里提審了。

而來提審的人除了經(jīng)常前來會見的當(dāng)?shù)鼐?，還有一個叫做徐禎國的派出所民警。

此時這兩人正在會見室里竊竊私語，獄警只知道他們要提審的人名叫蔣福順，是一名盜竊慣犯。

至于為什么領(lǐng)導(dǎo)會特批二人這么早做提審工作，他完全不知情。

獄警看著手上的警官證，發(fā)覺這個徐禎國有些眼熟，可突然再次襲來的困意讓他最終放棄了思考。

他將警官證輕輕扔到桌子前，倚在椅子上瞇住了眼睛。

徐禎國坐在會見室里，手里攥著手機，一副嚴陣以待的架勢。

通常情況下手機是不能帶入監(jiān)獄的會見室的，徐禎國也是再三請求，監(jiān)獄領(lǐng)導(dǎo)才同意在詢問工作開始前可以使用電話。

不過一旦服刑人員進入會見室，徐禎國的手機必須第一時間交給站在一旁的獄警。

帶徐禎國來到監(jiān)獄里的人也不是他的同事，而是他要提審的犯人的案件主辦人——

一名頭發(fā)接近禿頂?shù)闹心昃臁?

不一會兒，一個大腹便便頭發(fā)有些稀疏的男人戴著手銬，在獄警的帶領(lǐng)下進入了會見室。

男人看見坐在柵欄對面的徐禎國滿是疑惑，直到坐在椅子上仍是一副困惑不已的神情。

“蔣福順。”徐禎國用低沉的嗓音問道。

“??？”蔣福順正襟危坐大腦一片空白。

坐在徐禎國身邊的中年警察說道：“蔣福順，現(xiàn)年三十八歲，清源村五組人，因犯多起入室盜竊罪被判有期徒刑三年零六個月?！?

“啊?！笔Y福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點頭答道。

“二順子，認得我吧？”中年警察念完蔣福順的自然情況后問道。

蔣福順誠惶誠恐地答道：“認得認得！警察大哥，您可真會說笑，我還能認不出您嗎？”

蔣福順堆砌在臉上的笑容很快不見了蹤影：“大哥，那個……該認的罪我可都認了，能說的我也都說了，真的是沒有什么可以交代的了！求求你們別再問了！”

“二順子，你把你心給我放回肚子里去，今天來不是深挖你余罪的?！敝心昃僬?，“這位是右江市鷺城分局的徐禎國警官，他有些事情想要跟你核實，你老老實實配合好他的工作，聽到了嗎？”

蔣福順頻頻點頭：“懂懂，明白明白?！?

徐禎國將手機遞給獄警，然后說道：“蔣福順，聽說你從小就生活在清源村？”

“是啊，我是五組的村民?！笔Y福順戴著鐐銬的雙手來回晃動著，發(fā)出“哐哐”的碰撞聲。

“我聽村子里的人對你的評價不是一般的差?！?

蔣福順抬起雙手抹了兩下已經(jīng)發(fā)油的頭發(fā)回答道：“還行吧，我也就是小偷小摸，大家伙不喜歡我也不是他們的錯，誰能喜歡一個小偷啊，您說是吧？”

“你是什么時候離開清源村的？”

“六年前我偷了隔壁村一戶人家兩萬塊錢，然后被判了刑，出來后就沒有再回過清源村?！?

“開鎖的技術(shù)也是在監(jiān)獄里跟人學(xué)的吧？”

蔣福順憨憨地笑了笑。

徐禎國向蔣福順亮出了一張照片：“李東你還記得嗎？”

蔣福順愣了片刻后問道：“東子嗎？當(dāng)然記得了，我倆是發(fā)小，從小玩到大的！他怎么也犯事了?。俊?

蔣福順說罷竟幸災(zāi)樂禍地笑了起來，將沾滿煙漬的黃牙完全暴露在外。

“看來你并不意外？”

“意外什么？嘿嘿，那小子可比我壞多了！”

徐禎國順口說道：“那你倒是說說他哪里壞??？”

蔣福順一聽這話便皺起了眉毛，兩個眼珠子不停轉(zhuǎn)動著，似乎正在急忙權(quán)衡其中的利弊。

徐禎國看著蔣福順賊眉鼠眼的樣子，心里清楚這個胖家伙并不像看上去那么老實憨厚，腦袋里肯定是一肚子的壞水。

“喂，二順子，叫你說話呢？”徐禎國身邊中年的警察催促道。

蔣福順將雙手抱成拳祈求道：“警察大哥，這位大哥他明擺著是讓我賣友求榮啊！”

中年警察一聽立馬拍桌子大聲喝道：“怎么說話的你！李東朋友那么多，為什么非要問你？你心里沒點數(shù)嗎？怎么的，給你立功的機會你不想要是吧？”

“不是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幫助人民警察打擊犯罪肯定是義不容辭……但你們好歹得有個話是吧？”蔣福順趕忙解釋道。

“那你就趕快說，說好了算你立功，給你減刑?！敝心昃煸僖淮未叽俚馈?

“好好好，不過……你們讓我從哪說起啊？”

徐禎國從桌子上拿出第二張照片：“就說說李東和這個人的事情吧。”

蔣福順抬起頭看看照片又看看徐禎國：“曲亞楠？”

“對，就是曲亞楠?！?

蔣福順猛地靠在座位上：“人家兩口子的事我有啥可講的？我們仨也沒一起搭伙過日子??？我哪知道他倆一天在家都干些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

徐禎國收起照片：“蔣福順，你別特么跟我來這套。七個月前你來過我們城東區(qū)，而在你來的同一天城東區(qū)連續(xù)發(fā)生了兩起入室盜竊案件，這只是單純的巧合嗎？”

徐禎國說著扔出一張光盤：“這里面就是兩個被盜小區(qū)的監(jiān)控錄像，里面就有你的正臉照片。你以為你服完刑就平安無事了？我告訴你，你出獄后還得撂在我手里，從監(jiān)獄出來后，我馬上就能給你再送回去！你信不信？”

蔣福順抿抿干裂的嘴唇：“大哥，咱有話好好說唄？你上來就扔出個核武器，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徐禎國冷冷地說道：“曲亞楠和李東到底怎么回事？一個家境出身都還算不錯的姑娘，怎么會下嫁給像李東這樣的地痞流氓？”

這個問題徐禎國也曾問過李東和趙貴，但是都沒有得到一個準(zhǔn)確的答復(fù)。

“我啊……唉……”蔣福順聳拉著肩膀回答道，“警察大哥，雖然我倆小時候可以說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不過這事我跟你們一樣也是稀里糊涂的。怎么說呢……”

“怎么說？”徐禎國追問道。

“東子倒是跟我說過他跟曲亞楠結(jié)婚的來龍去脈，可他這個人沒正形又好吹牛，我當(dāng)時也就當(dāng)成是酒話，沒太在意……”

“李東他到底跟你什么了？”

蔣福順嘆口氣說道：“這事吧，起因就是東子說他給曲亞楠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