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終于到了，媽媽所在的城市政府不允許放鞭炮，但是今晚零點在廣場有專門的煙花大賞。媽媽在廚房忙碌著和上午買回來的魚進行斗爭，秦悅和秦炘在給自己房間貼“福”字，秦悅真的很喜歡春節，專門為了人們能好好在家和家人聯絡感情創建的節日，真的很難得。

秦悅貼好“福”字后，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和秦炘一起欣賞著自己的成果。

秦悅突然想到了什么，小跑進房間，撥打了爸爸的電話......

秦悅：“爸爸！除夕快樂！”

秦建國：“哎呦，女兒懂事了，還知道給爸爸打個電話！”

秦悅聽著有些不是滋味，爸爸的聲音可能因為抽煙總是帶著疲倦感，其實自己恨他，他又何嘗不是受到了懲罰呢？

秦悅：“爸，你今天放假了吧，記得給自己買點好吃的，過年呢！”

電話這頭的秦建國站在裝著各種飲料的貨車車廂里，穿著一件明顯泛黃還被汗浸濕的灰色V領薄衫，用沒拿手機空著的那只手把汗擦了擦，拿起貨車一角的兩升礦泉水，用頭和脖子把手機夾住，扭開瓶蓋，喝了一大口水。

秦建國：“放心吧，我給自個買了排骨燉呢！”

秦悅許久沒說話......她聽到電話那頭有個陌生聲音：建國，快點呀，還有下一家呢！待會再打待會再打！

爸爸似乎把手機拿遠了，她隱隱約約聽到爸爸在說話，什么“馬上......我女兒......”

秦悅開口：“爸！”

悉悉索索的聲音，應該是把手機拿近了：“哎哎哎！怎么了？”

秦悅：“.......沒......爸爸，除夕快樂！注意身體......”

秦建國：“好嘞好嘞！那沒事先掛了，他們喊我打牌呢！......拜拜！”

秦悅掛掉電話，小聲對著手機說道：“.......騙子”

秦悅一直都知道爸爸作為離婚的當事人，肯定比自個還要難過，卻還被自己責怪著，秦悅突然沒那么討厭爸爸了，至少曾經她也曾騎在他的肩上看過整個世界。

秦悅打開手機給爸爸發了條消息：爸，別太累了，在外面一個人要照顧好自己，少抽煙喝酒了，也不要為了省錢不吃早飯.....”

秦悅想了想，又加了幾個字“好好的！”

雖然只有三個人，媽媽還是準備的很豐盛，姐弟倆先吃了點餃子應付著，便開始看春晚，年夜飯要等到12點以后才能吃，這是老家的習俗。

媽媽把菜都收拾好，也坐過來和姐弟倆一起看春晚，其實那年春晚的小品演的什么秦悅都已經記不太清了，她只記得唱了一首歌《時間都去哪了》，唱的很感動，媽媽眼睛紅紅地跑去上廁所，上了很久。

后來過了很多年，秦悅都記得當時媽媽眼睛紅紅地說要去上個廁所，出來以后眼睛更紅了。

其實我們有的時候根本都記不住很多事，很多人，但是卻永遠忘不了某一刻突然產生的某種情緒。

秦悅抬頭看了看時間：11：38

媽媽已經去廚房開始了忙碌，秦悅本來要去幫忙，媽媽說：“你陪弟弟看電視就行，菜都切好了，一下子就煮好了。”

春晚里面的觀眾似乎也知道快到零點了，臉上的笑容更大了。

最后一個節目結束了，主持人開始說一些類似祝愿的話，秦悅似乎想起了什么，趕緊拿起手機，跑到陽臺上。打開撥號，眼睛盯著左上角的時間，主持人也在準備倒數：10，9，8，7，6，5......

秦悅按出那個號碼，只響了一聲就被人接起......

“喂？”

3......2......1！

“嘉西！新年快樂！”電視里面的歡呼聲，煙花也在一瞬間在天空綻放，秦悅一時分不清自己聽到的煙花聲，歡呼聲到底是自己這邊，還是電話那頭嘉西的。

嘉西似乎怕秦悅聽不見，大聲對著手機：“新年快樂！”

秦悅“哈哈哈哈”地笑著，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電話那頭的黎嘉西笑罵道：“你干嘛？笑得那么傻？”

于此同時，同樣綻放著煙花的天空，葉凌翔手里握著手機，臉上盡是黯然，機械的女聲中英文重復著：您撥打的電話正忙，請稍后再撥。

連那個女聲都沒有耐心地在重復三遍之后自動掛斷了電話。葉凌翔打開手機， 00：03

已經沒有意義了。

葉凌翔轉身離開陽臺，客廳里電視沒有開，葉凌翔爸爸在沙發上和朋友打著電話，笑得很大聲。媽媽坐在餐桌旁端著一碗飯：“你和誰打電話呢？是不是早戀了？一天天就知道在學校混日子！還不快來吃飯！”

葉凌翔嘲諷的勾起一邊嘴角：“呵，有什么意思？“

徑直走進自己房間重重關上門，把門反鎖，脫了鞋裹進了被子。

房間的窗戶還能看到一些不完整的煙花，聲音很大”咻~砰！“

客廳媽媽摔碗破口大罵的聲音也很大：”葉凌翔！你干嘛！？膽子大了哈，你們這一個個的！！！年還過不過了！！！“

爸爸：”你吵什么吵！！！沒看到我打電話呢！！！瘋婆子一樣！“

媽媽：”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沒什么本事還整天就知道拽著個臭臉給誰看啊！！！“

.......

秦悅和嘉西拿著手機不知道在笑什么，可能只是被氣氛感染了，就只是很想大笑。

秦悅：”嘉西，你有什么想要的新年禮物嗎？“

電話那邊似乎真的很認真在思考，半久沒聲音。

黎嘉西：”秦悅，我和我爸說了學校的事情，和他說想要轉學.....“

秦悅臉上笑容逐漸變小，最后變成舔了一下嘴唇。

秦悅：”嗯.....叔叔同意了嗎？“

黎嘉西：”他以為我看小說看多了哈哈哈哈！“

秦悅打算說什么，媽媽在客廳沖陽臺喊著：”悅悅！吃飯啦！“

嘉西立刻開口：”哈哈哈哈，你媽媽喊你吃飯了，快去吧！“

電話里立刻傳來“嘟嘟嘟....“

秦悅無奈的挑了挑眉，走進客廳：”哇啊~好香呀！“

媽媽過年放了十多天假，這幾天媽媽帶秦悅和秦炘去外面逛了逛，因為不在老家，也沒有什么親戚需要走訪，就逛了逛超市，去爬了爬山，去寺廟求了幾個符.....

那天吃完年夜飯后，秦悅編輯了很長很長一條信息發給嘉西，大概意思就是自己永遠不會出賣他，也不會離開他，然后寫了些文鄒鄒的話把自己都感動了。

雖然沒有收到回復，秦悅知道他一定看了。

秦悅在客廳茶幾上寫著自己的寒假作業，媽媽在秦炘房間教他寫作業。

里面不時傳來：”你是豬嗎？這么簡單都會錯？“”這個題目不是和前面那個是一樣的類型嗎？你不長記性的嗎？“......

秦悅寫著作業，心里不住的想：果然，媽媽還是沒有耐心教作業.....

她輕輕地無奈似搖了搖頭，接著在草稿紙上演練著下一道數學題。

”其實.....好像有點難呢.....算了......空幾個應該沒大問題吧.....“

寒假已經快要到尾聲了，媽媽送秦悅到車站，又塞給她幾百零花錢。

秦悅在車上看著身邊的景物往后退，她說不清是什么感覺，自己只是來這邊暫住了幾天，時間到了就該回到自己來的地方，本來是件理所應當的事情啊，但是這種不舍的情緒又快要把淹沒。

秦悅不太擅長做很多事情，例如好好道別，例如重逢。

當再次回到奶奶家的時候，秦悅依舊還是感到無措，好像自己到哪都不能用“回”這個字。

秦慧琪初三比她早開學，已經去學校了，秦悅一個人在房間里，實在是不知道該做些什么，拿起手機給葉凌翔打電話。

秦悅：“喂？吃燒烤嗎？我請客！”

葉凌翔：“哎呦喂！看來領了不少壓歲錢啊，那么豪氣！”

秦悅：“不來算了.....”

葉凌翔：“別別別！十分鐘！！馬上到！！”

秦悅被逗笑：“十分鐘哈！過時不候！”

葉凌翔來的時候動靜很大，那個走廊藏不住任何聲音，尤其還是急沖沖的跑步聲。

“爺爺！奶奶！我過來玩了！”

秦悅把無聊到在上面畫畫的草稿紙合上，背后敲門的聲音已經迫不及待了。秦悅忍不住撲哧笑出聲。

開門，葉凌翔還在喘著粗氣，秦悅“哈哈哈哈”笑得捂肚子

“你真一路跑來的？”秦悅側身讓他進來。

“不然嘞！不不不！我就不進去了，直接走吧！”葉凌翔迫不及待把秦悅拉走了，還不忘回頭：“爺爺！我帶秦悅出去玩啦！”

秦悅看著面前三大盤子的燒烤，氣的狠瞪葉凌翔：“你還真是不客氣！”

葉凌翔遞一串魷魚給秦悅：“那不然呢？我是那種不占便宜的人嗎？”

秦悅一手接過魷魚，還是沒好氣地假裝生氣把頭轉到了一邊。

葉凌翔“哈哈哈哈”地笑，“你干嘛？心疼你的壓歲錢了？”

秦悅眼珠一轉：“那不然嘞！我可是下了重金在你身上了，你可要幫我一個忙！”

葉凌翔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嗬！原來是有事求我呀.......難得難得.....“

秦悅：”你少貧嘴了！我是.....真的沒辦法才找你的！“

葉凌翔看秦悅表情透著為難，收起沒正經的樣子：”咋了？出什么事了？“

秦悅把手上的魷魚先放到了盤子里，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地看著葉凌翔：”那可說好了.....你可一定要幫我，這個事很重要！“

葉凌翔看著秦悅那么正式的樣子，也緊張了起來：”好！既然你都開口了，肯定不是什么小事。能幫的我一定幫！“

秦悅糾結了一下還是開口：”葉凌翔，我之前不是和班上一個男生玩的特別好嗎？......“

葉凌翔眼神一瞬間地失落。

秦悅接著開口“他被人誣陷是同性戀，班上同學因為這個都很排擠他......哥~你是高年級的，你可不可以幫我在學校里澄清一下這件事啊。”

“現在知道喊我哥了？”葉凌翔雙手交叉著，頭歪向一邊，似乎有點不高興，不！不是似乎，嘴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哎呦~哥~，你幫幫我吧，我真的不能看他這樣下去，本來他成績和我差不多，被這件事情影響，期末都沒進全校前100.....這個真的對他影響很大！”

葉凌翔：“影響他關你什么事？你那么關心他干嘛！”

秦悅委屈到不行：“可是他是我朋友啊！我不能看他這樣下去......”

葉凌翔直直看著低著頭狠狠皺著眉頭的秦悅，眼神慢慢變得復雜，快速眨了幾下眼睛把情緒壓了下去。

葉凌翔：“你真那么在意他？”

秦悅如果此時抬頭就能看到葉凌翔滿是期待的眼神，但是沒有，她依舊低著頭，似乎在想什么。

“他是我很重要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