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熟門熟路找到廁所,剛沖完水就聽到外面有慘叫聲。
推開窗看到遠處籃球場上又有群歐事件。
我糾結(jié)要不要管,自不量力強出頭的后果可能很慘,在那個男的舉磚頭要拍下去那一剎那,我什么都不顧大喊一聲:“喂”。
拿磚頭的男孩轉(zhuǎn)頭望著我,他是關(guān)村人。
我大聲道:“如果你們還打他,我就告訴你爸媽。”
“關(guān)你屁事啊?!?
“就關(guān)我事,你們走不走?不走我馬上去你家找你爸媽來?!?
“就你多事。”他不爽地把磚丟回磚堆,還是叫其他人走了。
回到家,奶奶躺在床上睡覺。
我先洗澡換衣服才掀鍋蓋,有煮好的瘦肉青菜粥,還有一條酸菜魚。
我吃了飯正打算和奶奶說這兩天遇見的事。
奶奶又咳嗽了。
“你昨晚……咳咳,為……什么不回來?我昨晚……找……找?!蹦棠涛嬷乜谝豢鹊眠B一句話都說不完整,不知是咳嗽還是生氣漲紅了臉。
“等等再說,我去找藥?!?
我翻箱倒柜也找不到藥。
“奶奶,你的藥呢?”
“藥……吃完了?!边@時她不咳了。
“我去買。”
“那個醫(yī)生昨天死了。”奶奶很平靜地說這句話,仿佛死的是一只螞蟻。
“那我找別的醫(yī)生?!?
奶奶望著蚊帳頂?shù)溃骸澳阕甙桑医o你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后被我找到我會殺了你。”
“奶奶,你說什么呢?”我有點錯愕,雖然我們不是親祖孫,奶奶也沒有很疼愛我,但我們一起生活了16年,怎么也不可能會殺了我。
“你本來16年前就該死的,我奉命殺你,又不忍心下手,只好帶你來這隱性埋名16年,現(xiàn)在主人已經(jīng)發(fā)覺,我必須親手了結(jié)你。念在我們祖孫一場,我給你一個小時逃跑,你快走吧,不要讓我追到你,如果追到我不會手軟?!?
“我去給你買藥。”我不等她說什么就沖出家門。
這些話對我來說,打擊實在超過我的承受范圍,我選擇性地忽略掉她說的這些令我難受的話。
買藥,買藥,買到藥就好了。
我敲響了鄰居家叔叔關(guān)均的門。
“純祎是你呀,有什么事嗎?”
“四叔,我奶奶又咳嗽了,你知道哪里有醫(yī)生或者藥買嗎?”
“有是有。”關(guān)均有些遲疑道。
“那你告訴我他在哪?!?
“那有點遠,而且我也只是聽說,他也不一定會給藥你?!?
“四叔,你就告訴我地址就行,我自己去看看他愿不愿意賣藥給我?!?
關(guān)均猶豫了一下,說:“這樣吧,我騎車帶你去?!?
“真的?”我大喜。
關(guān)均載著我騎自行車大約1個小時后到達一個更偏僻荒涼的竹林外,一條約七米寬的路通向盡頭的三層高別墅。
我們下車在這鋪滿枯竹葉的竹林幽徑步行而去。
車輪碾壓和腳步踩踏,地上厚厚的枯竹葉發(fā)出悉悉索索的聲響。
早上好不容易出來的太陽已經(jīng)不見,這里顯得更幽暗陰森。
“篤篤篤?!彼氖宕仪瞄T。
開門的是個高高瘦瘦戴著眼鏡,身穿黑色寬松套裝的老爺爺,雖然已過花甲之年,但是看起來很精神,他和善有禮問道:“請問有什么事嗎?”
關(guān)均向左挪一步露出身后的我:“她奶奶咳嗽不止,想來買藥。”
“很抱歉,我家公子的藥不外售。”夏明微微額首以示歉意。
他并不意外我們是來求藥的,似乎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
“爺爺,我奶奶真的咳得很嚴(yán)重,離我家最近的醫(yī)生昨天去世了,島上其余幾個醫(yī)生在別的區(qū),離我家都很遠,您能不能就賣我一點點?!蔽壹t著眼眶近乎哀求。
夏明皺眉糾結(jié)沉思時,他身后傳來清越好聽的聲音:“三伯。”
“先生,有人來求藥。”夏明轉(zhuǎn)身道。
夏明錯開身影我看到了聲音的來源。
是一名看起來二十四五歲的年輕男人,外形沉穩(wěn)細致,面部輪廓清晰如刀刻,五官分明無一絲瑕疵,瓷白的皮膚如玉石般溫潤有光澤,身材高大精瘦,比例近乎完美,身著做工精細質(zhì)量上乘的黑色西服,他手拿一把黑傘正彎腰要穿鞋。
我望過去,他抬頭剛好和我對視,他似乎定了一下,沒有再穿鞋,視線往上平靜掃過關(guān)均然后直起身,轉(zhuǎn)而問夏明:“什么藥?”
“治咳嗽難愈的藥?!毕拿骰氐?。
“去拿給她。”
“是?!毕拿鲬?yīng)了一聲目光再次轉(zhuǎn)向我:“你稍等,我這就去給你拿?!?
“謝謝你?!蔽议_心地裂嘴笑著向年輕男人致謝:“藥多少錢???”
“不用錢?!?
夏云舟原本打算外出,現(xiàn)在沒有必要了,他把傘掛回墻上,鞋也放回鞋柜。
我始終覺得他很熟悉,但又確定我不認(rèn)識他,當(dāng)看到他手中的黑色皮鞋,又把注意力投向他身上穿的黑色西裝,我腦中瞬間形成一個模糊的影象。
“啊,我記得了。我們昨天在學(xué)校見過,當(dāng)時你坐我旁邊。”
我注意到,當(dāng)我說完這句話時,他嘴角明顯悄悄彎了彎。
“你以后遇到困難可以來這里找我,我會幫你?!彼缜锼憧彰鞯碾p眼專注地看著我說。
我呆愣愣點了點頭,不明白他為什么說這句話,明明我們才第二次見面,什么關(guān)系都沒有。
看我點頭,他又露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不過很快又收斂住,恢復(fù)回平淡如水般的柔和寧靜。
關(guān)均摸不著頭腦,覺得這個非同尋常的男人很奇怪,但又不討厭。
這時夏明拿著藥過來了,他把藥遞給我囑咐道:“一日三次,一次三粒。”
“那我們回去了。”關(guān)均笑著道別。
“慢走?!毕脑浦蹨芈暬氐馈?
我握著手中的藥回頭看他,就像昨日隔著蒙蒙細雨遙遙望去,隔了一面說不清道不明的輕紗,朦朦朧朧,若隱若現(xiàn)。
今日再見,一如昨日般令人費解。
他站著不動目送我們離開。
我坐在自行車上反復(fù)回想身后那個奇怪又讓我感激的男人,喊叔叔過于年輕,喊哥哥又不合適,我才想起,我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