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灝撥開人群看見跪坐在冰面上的身影，沒有往日一頭黑亮飄逸的長發，可是憑借著身上的衣服依舊能讓他認出來。

他想沖上去，卻有人比他更快一步，于是在他愰神的時間，眼睜睜的看著自家堂弟打橫抱起許意執然后離開。

圍觀的人群散去，有人在聲音不小的討論，“被人撞倒”“好像是故意的”“光頭”等字眼傳進蘇子灝的耳朵里。

蘇子灝緩緩捏緊了拳頭朝倒在冰面上一臉慌亂的趙齡月走過去。

………

休息室里。

裴季楊把稍微寬松的牛仔褲腿擼上去的時候，許意執只是眼睫輕顫了顫，沒阻止。

入目的是女孩一雙纖細的小腿，白皙光滑的皮膚上卻覆蓋著一塊一塊淤青泛紫的瘢痕，觸目驚心。

兩塊膝蓋上也是一片淤青，還有輕微的擦痕，冒著紅血絲。

算是舊傷未好，又添新傷。

裴季楊半蹲在許意執面前，抬頭看著女孩帽子下瀲滟秀麗的眉眼，垂著眸子，平靜又清冷，沒有表現出任何一點的痛楚感，好似沒有感覺一般。

越是平靜乖巧的樣子，越是讓人心疼。

裴季楊喉頭滑動，又問了一句：“疼嗎？”

許意執搖頭，還是那個回答：“不疼。”

到底是真的不疼，還是裝作不疼，裴季楊沒在問，而是動作輕柔的又去把許意執的衣服袖子擼起來，果然跟他想的一樣，傷痕遍布。

緩了一會兒，他才打開溜冰場負責人送過來的醫藥箱，準備給許意執的傷口消毒擦藥。

至于女孩身上的傷，他好奇，卻仍然尊重她的隱私沒想要去探究。

從休息室里的窗戶望出去，三月初春，細雨朦朧，明明中午還是晴天，不知道什么時候就下起了小雨，斜風夾雜著細雨打在透明的玻璃窗戶上，流下一道道水漬印跡。

許意執垂眸看著蹲在面前正給自己傷口消毒的男生，精雕細琢的五官，眉眼清雋認真，無形中給她一種被人呵護關心的感覺。

盯著挺拔突出的鼻梁骨看了很久，許意執開腔：“你不好奇嗎？”

“嗯？”

“我身上的傷。”

聞言，裴季楊手上動作頓了一下，片刻之后又若無其事的繼續，神色不變的淡淡道：“好奇啊，所以你能講講嗎？”

許意執沒回答，只是又問：“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昏倒了送她去醫務室，幫她作證，把身份證借給她用，請她吃飯，她摔倒了緊張她給她擦藥。

有些時候有些方面她可能比較遲鈍，但也并不是沒有情感經歷的感情白癡，一直以來她都是下意識的不愿意去想那么多，現在想起來有些細節并不是那么讓人舒心。

“可能”

裴季楊停頓一瞬，然后抬眼定定的看著她，深邃的眸子像一個漩渦，“是看你可憐。”

聽到這個答案許意執并沒有想象中的輕松，更多的是對自己的嘲諷，原來在別人看來，她很可憐。

裴季楊沒錯過女孩嘴角一閃而過的譏笑，也感覺到她身上有不符合這個年齡的沉重感，想說什么，動了動嘴唇終究還是沒說出來。

消毒的過程，裴季楊將動作放的很輕，許意執沒喊過疼，連眉頭也不曾皺過一下。

抹藥膏的時候，許意執眼睛一直在盯著那只在自己膝蓋上打圈按摩的手，骨節分明，削瘦卻不顯得娘。

“別可憐我，更別對我產生興趣。”聲音輕的像是囈語一般，但在安靜空蕩的休息室里，裴季楊還是聽的清清楚楚。

是闡述也是警告。

裴季楊恍若未聞，只道：“產生興趣了又怎么樣？”

這句話，足夠表明他的想法。

可能不至于喜歡，但是有好感。

對一個人的好感，首先來自于對一個人產生的興趣。

許意執臉色繃得很緊，扯了扯嘴皮子，“跟我走的太近，你會有麻煩。”

類似的話不久前蘇子灝就對他說過，不過從本人的嘴里親自說出來的感受又不一樣。

傷口抹完藥膏，裴季楊順勢把許意執的褲腿放下來，俊臉上面無表情，“擔心我被人找麻煩？林徐州？”

許意執怔愣了一下，沒想到裴季楊知道林徐州，想到什么又搖頭，“不是。”

不止林徐州。

“總之，以后還是不要插手我的事，離我越遠越好。”

許意執站起身，仍舊一臉“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表情，語氣卻很認真。

站起來的時候傷口隱隱作痛，但她面上就像個沒事兒人一樣，站的筆直。

裴季楊把醫藥箱整理好合上，然后站起身，一米八幾的身高還是將女孩襯托的小巧玲瓏，冷峻的臉上面無表情。

捻了捻手指上殘留的藥膏，微微皺眉，語氣低沉，“是要跟我劃清界限的意思？”

許意執唇瓣緊抿，沒否認。

態度堅決，意思很明顯。

“我再問一次，確定嗎？”

回答他的依舊是沉默。

良久，裴季楊說：“行，就當我之前做的一切是多管閑事，如你所愿。”

話落，裴季楊就提起醫藥箱走出了休息室。

剩下許意執獨自站在原地，垂眸盯著自己的腳尖。

好像……傷口更疼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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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意執出去的時候，沒想到裴季楊還在，本以為她說了那樣的話，他生氣以后會馬上走掉的。

瞧見男生指間忽明忽滅的香煙，許意執有驚訝，猶豫間還是走過去，吶吶的道：“你怎么還沒……”

“蘇子灝他們先走了。”

沒等她說完裴季楊就打斷了她，“我把你帶過來，自然也會負責把你帶回去。”

許意執點頭，也沒覺得失望。

她知道裴季楊是個好人，幫了她很多次。

所以她才不想給他帶去麻煩。

有些不必要的麻煩，最好的處理辦法，就是各不相干，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裴季楊三兩下就將一只煙抽完，然后將煙蒂扔進了垃圾桶里，沒說一句話，也不曾看一眼許意執，便率先走了出去。

看起來，就像是在賭氣。

許意執看著裴季楊的背影，不禁腦子里就冒出這樣一個想法，不過隨之又被她甩到腦后。

他們本來就不是什么要好的關系，不存在什么堵不堵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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