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的魔皇盛念連,穿衣服最講究的時候要屬會見群魔和動武的時候了。
若是處理日常事務(wù),通常不是黑就是白,簡潔舒適的不得了。
今日這身衣服,便是個從寬袖改成窄袖的衣物。
他獨自推門而來,我抬頭看見他,連忙放下了手中的書:“父皇!”
盛念連進(jìn)來坐下道:“天界的小儲君來了,白白凈凈的,手里拿著一卷書,極為有禮貌。”
我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來靈族的那個夜晨,也是白白凈凈可愛的模樣。
“天界的?”突然想到,是有這么回事。
我驚訝:“確定送來的是儲君?”
按照魔族規(guī)定,天界需將儲君送于魔族教化后才可繼承天帝之位。但是這樣乖乖送來,不得不叫人懷疑
盛念連笑著揉了揉我的頭:“他小小年紀(jì),獨自來我魔族,也是可憐。你身為魔族公主,需秉承我魔族待客之道好好招待人家,莫要有不周之處。”
“……”
魔族有什么待客之道,我怎么不知道?確定不是要我好好為難為難他的意思嗎?
我說好,等我去看看弟弟后看他。
魔皇神色微動:“依依,聽魔影說你得了靈族的傳承,可有什么不適?”
我道:“父皇放心,我一點事都沒。”
魔皇笑道:“無礙就好,你弟弟他只是天生虛弱,反而你莽莽撞撞,這次運氣好小命還在,下次魔影不在你邊上,你又當(dāng)如何?”
他這樣一反問,烏黑的深潭的眼睛里有一絲波光閃過,觸動人心。
……
說起來,盛念連對屬下關(guān)心甚少,據(jù)說我的出生才讓他多了些為人父的溫情。
這溫情,不對比實在看不出多哪兒了。每次都是口頭上和物質(zhì)上的簡明扼要的關(guān)心。
如怕我缺水,送些引雨珠,鎖水丹,這些送來講了用處就沒別的。
如他叫我不要吃肉食對修煉不易,平日里可以跟黑龍將軍學(xué)武,跟慕白練氣,跟妙音賞樂但卻不曾查看進(jìn)度,探討所學(xué)所得
我答道:“父皇,我下次一定斟酌行事。”
魔皇沉默的看著我,似乎該問的都問過了,我連忙問道:“但是父皇,靈族與悅靈國的事情真是奇怪。我見那些村民修習(xí)的法術(shù),極像魔族功法,但是又比平日見得邪惡了一些,使用的人,似乎性格都變了,父皇可知是什么功法?”
魔皇聽了皺了眉頭眼睛里看不清神色:“是魔族功法。”
他的聲音很輕,但很清晰。
我追問:“是魔族禁止的功法嗎?”
他搖頭:“魔族不曾禁止。”
不曾禁止,有許多意思,但無論怎么解釋都似乎在告訴我,魔族終究是魔族。
我時常想著,就開始盤算,倘若混三兒就是我弟弟,那我就把他治好,然后把他帶走,在魔族終究學(xué)不到什么好處。
如果變成了妖或者仙,那我就好好護(hù)著不讓他受傷害。
我又擔(dān)心如果這個世界上根本沒他呢?
可是我又想,像我這樣的廢物都活著了,而他這樣為保護(hù)人而死的,也定從新出現(xiàn)在某個角落并且好好活著。
這個世界,同樣生活了二十年,我始終沒什么感情。
至于什么六界,什么善惡,紛紛擾擾的誰也斷不清楚。
魔皇走了,因為魔影有其他任務(wù),所以給我派了個新人跟著。
是個新來的千年花妖,妖力極強(qiáng)。來魔族時日尚短,還帶著鎖奴鏈。鎖奴鏈的用處就是,可以命令和追蹤帶著鎖奴鏈的奴隸。
魔族時常有各樣的魔,無法約束。后來這種別族投靠的,由于不能信任,也必須被帶上這種鏈子。
這花妖是一株水仙,且說個男子。到我這兒的時候看著有些柔弱的模樣,蟬翼般白色外衫里穿著檸黃色棉質(zhì)內(nèi)襯。
頭發(fā)飄長束了兩邊,膚若凝重,眼睛有波光。
遠(yuǎn)遠(yuǎn)看去,雌雄不辨,恍若仙子。有著清冷自憐的孤傲,孤傲里又美的溫柔。
看他一眼,就知道他是妖,做魔可惜了。
他走近,男子沉穩(wěn)的聲音傳來,恍然才減輕了他那給人柔美印象。
“見過公主。”
近了我又認(rèn)真看了他,看他冷冽的神色,手背上一道延伸在袖內(nèi)的傷疤,以及脖頸間若隱若現(xiàn)的鎖奴鏈。
我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說:“屬下墨心池。”
這名字起的真不錯。
“好,以后我外出你負(fù)責(zé)我的安全,在魔族期間,你時間自由支配。”
之后我去看了蓮花里躺著熟睡的弟弟,又去了碧落殿。
說起來魔宮里最像樣的宮殿要屬我的向陽殿和碧落殿了。我的向陽溫暖,碧落殿環(huán)境清幽。
其他的諸如重魔殿、噬神殿、九惡殿此類,能很難不讓人覺得魔族不險惡。
那位天界小儲君便住在這殿內(nèi)。
我進(jìn)去便有人引路,一直走過好幾個屋,到最里面,中間那屋內(nèi)才走出個人,好像知道我來了。
看見我也不驚訝,就站那里等著。
這個少年明顯高我很多,也比夜晨結(jié)實一些。臉色并不蒼白。
想來這是仙界的儲君,跟靈族也沒什么關(guān)系。
我走近了微笑道:“你好,我是盛蓮依,聽說你來了,特意來看看你。”
他看我熱情,臉上本來的漠然似乎打破了一些。
他似乎本來不與我多言,勉強(qiáng)開口接腔嗓子似乎卡了一下才道:“夜曦。”
夜曦……
“你姓夜?”
他開口:“算是吧!”
我連忙道:“我認(rèn)識一個小孩兒也姓夜,叫夜晨。”
他卻看向我,輕淡的開口:“哦。”
這個哦,來的有點猝不及防了。
“你認(rèn)識他嗎?”
他搖搖頭。
我拿出了我親手施法并用我平常都舍不得的材料做的點心。
“我?guī)砹擞H手做的點心,走吧我們進(jìn)去邊吃邊聊。”
作為一個質(zhì)子,被魔族壓迫,又來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與魔謀皮,有些負(fù)面情緒實屬正常。
然而這個仙界小儲君表現(xiàn)的可以說是很不錯了。
他在嘗了個我做的糕點之后,竟主動說好吃,并且又吃了兩個。
他的接受,讓我覺得很開心,所以幫人幫到底,我施法幫他把周圍的魔障去了。
順便幫他種了清障的草在周圍的花盆里。
對于仙族而言,魔族的氣息可以壓制他們的仙力,對于一個小孩兒來說,生活在這里魔氣深重的地方,對他的仙體也不好。
我曾經(jīng)在我弟周圍仔細(xì)篩選了魔族不利于嬰孩生長的空氣,并結(jié)成換氣凈氣的結(jié)界。
我的結(jié)界不能長久支撐,所以要時常去加固。
不曾想這次我去時,因為靈族傳承的力量,結(jié)成了最牢固的結(jié)界。
夜曦顯然很意外,我道:“你若在魔界的這種氣息下待久了,要么化魔,要么身體廢掉,可多練一練護(hù)心的法術(shù),避開那些魔族氣息。”
想必他在來之前已經(jīng)有人給他講過這些,我遞過去一個藥包:“這藥包可以堅持半個月,你早點適應(yīng)環(huán)境啊!”
我交代完,就告辭了他的住處。
盛念連讓我照顧的人,我也算照顧了。不僅是藥包和結(jié)界,我的點心更是花費了我許多名貴藥材,專門配置的調(diào)息養(yǎng)身,化魔毒的最好配方。
傾心打造的點心。
想必這位小仙君吃了一口,渾身魔氣驅(qū)散之時已然感受到我的誠意。
……
魔族一連幾天都無事,我跟著那群教我練武學(xué)習(xí)的魔頭們了幾天,近日總覺得日子略微乏味了,以前沉得下的心沉不下來了。
魔族的宗旨是,想干就干。
沉不下心,莫要硬靜心,而是應(yīng)該順著想法做完,心愿了,心自然就可以靜下來了。
我頓悟,放下手中的琴譜,道:“妙音師傅,我要去人族那里一趟,回來給您帶來幾本好聽的樂譜。”
妙音師傅雖然教琴賞樂,但實數(shù)不是什么溫柔的女子,她立刻破口道:“你認(rèn)了半天譜,來了句這個!心不在焉的!學(xué)不學(xué)滾!”
于是我立即滾了。
帶著墨心池,帶了出門必備的藥和法器就上路了。
我要到悅靈國去,看凡世是何種情形。
這次我沒有再幻化,直接當(dāng)了墨心池的女兒,墨依依。
悅靈國乃山野之國,周圍山樹水木間散落著各個小村子。唯有東南方向地勢較平,悅靈的國都就建立在此。
悅靈各村莊的生態(tài)極好,村民們可以靠打獵伐木栽種維持生計。也有旱澇之年,日子時而拮據(jù)。
到了悅靈皇城則是另一番場景,大街小巷有做生意的,有在路上買賣物品的。寬敞的大路都平整潔凈,還有達(dá)官貴人必經(jīng)之路上還有還鋪了極好的石頭。
一路飛飛停停,到了都城已經(jīng)是午后,這個時間點是到了吃飯的時候,我們找到了一個客棧停下,要了一間房,點了幾個菜。
這里美食雖然不及魔族的一個零頭,但也頗有特色。釀的果酒,烤的魚肉,都有一種淳樸的香味。
我吃了許多口,看了墨心池:“爹,你怎么不吃?”
他發(fā)現(xiàn)我叫他爹,似乎不適應(yīng),頓了頓才道:“我不吃肉。”
說著和了幾口果酒。
我奇怪的道:“你們水仙花修成妖后,平日都吃什么?”
他看著我吃了一大口肉道:“喝水。”
我哦了一聲,繼續(xù)大口吃。
很久,他終于又開口道:“你們做蓮花的,吃肉不膩嗎?”
“……”
我?蓮花?
我除了本體屬于蓮花外,沒一處讓我感覺到自己是蓮花而與人不同的。
“不膩的呀?蓮花出淤泥而不染,吃香肉而不膩。”
“……”
墨心池道:“我曾有一鄰居,乃是荷妖,一百歲之前靠吸收淤泥養(yǎng)分而生。兩百歲后人體修煉小有所成,可在水域周圍活動,時而嘗嘗山間野果,但還會化成本體用淤泥修煉。”
“……”
我仔細(xì)想想那烏黑又發(fā)臭的淤泥,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我與我弟未出生時,所在的蓮池可是靈氣聚集極其干凈的水。
連忙搖搖頭:“我又不是普通的荷花再說我是魔族之軀,生來便成人形,與低等的妖自是不同。”
墨心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