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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34歲離異的單親媽媽是不會相信愛情的,她剛從狗血婚姻的泥潭中爬出來,她需要努力工作賺錢來撫養小孩。愛情,是子虛烏有的東西,是生活欺騙眾人的幌子。在與前夫針鋒相對的離婚官司中,她懂了,她愿意相信當初誓言的真誠,只不過堅持是很難的。

趙念宏是她轉行以來第一次簽約成功的藝人,她需要他專注,需要他成功,只有這樣,她才能成功。公司主動分配的資源不夠,她便自己去找,電影也好、電視劇也好、綜藝節目也好,爭取一切能夠得到的露臉的機會。很多人羨慕趙念宏有一個盡職盡責的經紀人,能夠為他拼命地工作。只有她自己知道趙念宏是她唯一的賭注,一定要贏的賭注,她沒有退路。

她賭贏了,趙念宏在久盛不衰的經典小說《武林》新版電視劇的公開選角中獲得第一名,成為男主角。那天晚上她想找一家酒吧喝得酩酊大醉,或者大哭一場,她心里的石頭終于落下。只是這些她都沒有做,她要清醒地回去照顧孩子。

她高興了五個月,每時每刻都保持著亢奮的狀態工作著,監督趙念宏踏踏實實地進行開機前的培訓。在趙念宏進組拍戲的時候,她特意向公司申請了生活助理。與此同時,她便根據趙念宏目前的狀況分析他的特點和職業規劃。他的粉絲有了小幾十萬,目前還在穩步增長的,雖然速度比較緩慢,但也是時候進行粉絲運營為之后的曝光漲粉做準備。她覺得自己的生活好像重新步入正軌,充滿希望。

然后,噩夢又適時地出現,趙念宏在片場出事故了。劇方十分友好地等了一個月后告訴她不能再等下去了,拖下去損失很大,只能換人。她去看過他四五次,后來便不去了,趙念宏躺在床上的模樣好像是老天特地用來提醒她的,提醒她不要想著翻身,她永遠不可能翻身。她在公司變成其他經紀人公用的助理一般,跑腿的事情都交給她。

趙念宏康復后的第一條博文只有幾十條評論,粉絲數掉到十來萬左右。大眾都是健忘的,大眾記不了太多事情,每天每時每分,甚至每秒,都會有新的事情發生,有新的人出現,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出乎意料的,《武林》的導演在得知趙念宏恢復的消息后主動聯系了她,表示可以將趙念宏引薦給一位正在籌備一部古裝玄幻電視劇的導演。毫無疑問,《武林》導演將她與趙念宏從深淵中拉出,趙念宏通過試鏡與引薦拿到男二的角色。這次的她不再輕易放松了,直到順利地拍完。

人氣逐步回歸,電視劇劇照放出來時,趙念宏有了一百萬左右的粉絲,公司通過了生日會的策劃案。在她覺得峰回路轉時,老天又給她出了難題。趙念宏第一次向她提出要求,想讓他的女朋友來參加。一直以來,她都知道趙念宏有女朋友,他住院的時候一直陪在身邊。她沒有放在心上,因為一開始趙念宏的受關注度并不高,而且他鮮少在社交平臺發布戀愛的事情,她以為他懂。他懂他是以初戀男友的形象出圈的,不能談戀愛被人落下話柄。顯然他是不懂的,在她拒絕了生日會的事情后,他又向她請假,六月份的時候要回A市一趟,他滿心歡喜地告訴她說他打算在許卓琳拍畢業照那天回去求婚。

再三的勸說,她問了最后一句:“寧愿放棄演藝事業也要結婚,是嗎?”

“嗯。”

她忽然笑了,年輕人總是大無畏地以為世界會圍繞他而運轉。她不是年輕人了,她是一個需要賺錢養家的單親媽媽,她需要賺錢,只有錢才不會騙人。她找人調查許卓琳的背景,果然,天無絕人之路,她不可能一直背下去。她知道利用別人的傷疤是一件很卑鄙的事情,只是在別人受傷和自己受傷之間選擇,她不相信會有人選擇自己受傷,讓自己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她又賭贏了,許卓琳乖乖地什么都沒說地離開了。開始的一兩年,她是在惶恐不安中度過的,害怕許卓琳忽然反應過來與趙念宏重歸于好。好在什么都沒有發生,除了趙念宏看起來好像丟了魂一般。極其偶爾的,在面對趙念宏時,她會心虛,但只是一瞬間的事情。時光如果倒回,她還是會這樣做的,既然還會這樣,便沒有什么可值得內疚的。她是為他好,他們兩個分開,對大家都好。

轉行的第五年,趙念宏的持續走紅成就了她的高升,她成為公司的金牌經紀人,“霞姐”這個名字圈內皆知,終于熬出了頭。她再也不必凡事都親力親為,她管理了好些經紀人,簽了好些藝人,有的靠自己紅了,有的靠策劃紅了,有的還在等紅的路上。只要跟著霞姐,不要說大紅大紫,最少她也能讓手下的藝人擁有一定的知名度。

《熱血》這部戲霞姐是想要拒絕的,戰爭題材的爆破戲太多,之前的事故在她心里還有陰影。張鶴謙不小心拿給趙念宏,他接了。趙念宏的話語權隨著他走紅也開始變大了,霞姐感覺他在一步步地逃離她的掌控之中,她不再能夠決定他要做的事情。大部分的事情都可以放手了,只有一件事,她是必須要阻止的。

簽約唐璐是一個巧合,她們在一個活動里面遇到。剛好前不久有位下屬經紀人提到過唐璐即將到期的合約,向她分析了簽約的可行性,再加上唐璐主動拋來橄欖枝,她看著挺合眼緣,就安排簽約了。唐璐的野心霞姐是知道的,她也愿意為此努力,半溫不火了好幾個月,元旦的公司宣傳影片卻意外地把趙念宏與唐璐雙雙送上了熱搜。霞姐知道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唐璐自然也清楚,趙念宏卻一口否決了,他還是拒絕任何的情感緋聞,第六個年頭了,他還是沒有放下。

“如果她再也不回來,你決定這樣過一輩子嗎?”霞姐的怒氣只維持了一下,接著換了語氣勸道:“只是讓你們假裝,不是讓你們真談戀愛,現在已經有廣告商過來找你們合作了。”

不管說什么,趙念宏就是不肯松口。

“趙老師有沒有想過女朋友一直不回來找您可能就是因為您太讓她放心了?”

唐璐的這句話讓趙念宏同意了。霞姐喜不自勝,她覺得這是個突破,只要趙念宏開始接受別的女人,他便會開始忘記許卓琳了,她就不用再抱歉了。越到后面,她對他的愧疚之心就越重,甚至于有過一些時刻,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許卓琳可以重新出現在他的面前。但是如果趙念宏忘記了的話,她就不必如此了。

只是放下心來沒多久,趙念宏有了不再配合的跡象,接著他的通告單上出現了M市的行程,是他大學同學老公管理的項目,越過了霞姐,直接與他聯系的。

“聽說你要去錄《與愛同行》?”辦公桌上的雜亂擺放著的資料透露出霞姐的忙碌,看到趙念宏進來,停下手中的事情問道。

“嗯。”趙念宏沒有按照她的意思坐辦公桌前的椅子,而是選擇落座于離辦公桌較遠的沙發上。

“我跟負責人溝通過了,他們的意思是想讓你當常駐嘉賓,你只答應錄第一期。”霞姐看出趙念宏的小心思,不在意地向沙發走來,臉上帶著若有似無的笑容,語氣平淡:“張鶴謙說這個節目是你同學老公的,怎么只答應一期?”

“第一期引流就夠了,節目質量好不需要我來當噱頭,不好靠我一個也撐不起來。”趙念宏微微蹙起眉頭,隨手抓一本雜志翻閱起來。

不同于趙念宏的冷漠,霞姐依舊保持著平和的語調:“節目組的人說錄制主題是你選的,他們有好幾個方案,我看了下,為什么不選“留守兒童”那一個?你剛好是留守兒童公益形象代言人,這個主題跟你的形象更貼合。”

“你找我來就為了這事?”趙念宏顯得有些不耐煩,他合起雜志,正眼看她:“這事已經定了。”

“我就問問,你自己做決定。”霞姐連忙平息他的躁氣,四處搜尋了一下,找到一本服裝相冊,言語中暗含著幾分討好的味道:“你看看,這個品牌想找你和唐璐共同代言……”

“不要。”趙念宏連一眼都不肯給,準備離開,“我說得很清楚,不要再把唐璐和我捆綁。”

“你之前答應了。”霞姐說道,“所有的項目都進行得好好的,怎么現在反悔了?”

“現有的合同我會配合,不要再簽新的了。”趙念宏準備離開。

面對不可更改的事實,霞姐只能私下打聽《與愛同行》節目組的備選方案,看能不能換個地方。

“這個主題和地點是經過趙老師確定的,改不了。”

霞姐看著策劃案上的M市許家村不由得心發慌,“越是害怕越會實現”這句話似乎總能應驗。她在節目組留了個眼線,停止錄制半天的消息傳來時,她打了張鶴謙的電話,許卓琳的名字時隔六年,重新進入她的耳朵。

真是造化弄人。也許她已經從趙念宏身上得到了想要的東西,也許小孩作為單親家庭在學校受到的歧視讓她對許卓琳的遭遇能有些感同身受,也許趙念宏自始至終的堅持讓她負罪感深重,也許只是她的年紀上去了,心開始沒那般硬了。對于許卓琳回來這件事情,她就那樣接受了,不再試圖與天對抗。她能夠想一個兩全的方法,許卓琳可以是她這邊的人,她們都希望趙念宏好,趙念宏總會愿意聽許卓琳的話。

這個念頭在霞姐腦海里醞釀著,她卻不敢貿然行動,直到趙念宏與許卓琳的照片在深夜出現了,盡管看不到正臉,她知道是趙念宏,也知道他抱著的人是許卓琳。公關部門忙了一個上午,降熱搜、刪帖、改輿論風向,止住了。

“我知道我們之前有過一段不開心的記憶,我欠你一聲道歉。”霞姐開口說道,語氣真誠,“我這次過來不是犯同樣的錯誤的。”

許卓琳的面部有稍許松動,依舊還是緊繃著的。

“我很開心你們兩個可以重新在一起。”霞姐喝了一口咖啡,微笑著說道,“正如我剛才說到的,念宏現在達到了未曾有的高度,樹大招風,所以他的一言一行還是需要相當謹慎,我希望許小姐能夠理解,這是為念宏好。目前來說,念宏的單身身份不太好剝離,我希望你可以說服他現階段保密交往暫時不要公開。與唐璐的合作,我也想讓你勸勸他可以繼續下去,對他來說是錦上添花,唐璐也能趁著這個機會穩住二線的位置。我知道這兩個要求需要許小姐做出一些犧牲,但我覺得這些犧牲是值得的,而且我保證,只是一段時間。希望你可以幫幫忙。”

許卓琳看向不再強勢的霞姐,一時不知道抱以怎樣的心情面對她,她抿了嘴,而后開口說道:“我們已經結束了,有什么事情的話您直接去跟念宏說吧。現在不早了,我要上班了,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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