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葬禮上的那番話雖然讓方芙落下了個不孝的名聲,但卻讓她能夠光明正大的管理自己父親留下的財產。如今濟州災民越來越多,即便是上陽縣這種已經算是管理的不錯的地方,仍舊陸陸續續出現了不少的災民,而其他縣生活不下去的災民也開始向上陽縣涌來。
雖然方芙很早就與父親一起管理生意,但如今整個方家的產業全部壓在她一個人身上仍舊顯得有些吃力,再加上有對此不滿的人暗中使絆子,以及整個濟州形勢危機,因此方芙已經連續數日沒有休息了。
本就有些清瘦的人此時顯得異常消瘦,面色也憔悴了不少。
看著方芙長大的管家對此心疼不已,總是勸她多休息休息,他不在乎方家的家產到底能不能保住,只要方芙方明姐弟平安一生就好。
方芙自然知道管家心疼她,可她生性倔強,從不認為自己會不如任何人,如今父親去世,就算不為自己,不為方明她也要撐起整個方家,以此來證明自己不比任何人差。
距離方家夫婦去世已經兩月有余,最初方明還會哭著想找爹娘,誰也哄不好,方芙沒辦法,只能每日處理好家中的生意之后在去陪著方明。后來方明發現哭鬧沒有任何用處,反而因為他的任性讓姐姐看起來越來越疲憊,因此慢慢的方明也就不再哭鬧了。
見方明的狀態好了不少,方芙也開始出府親自查看方家的店鋪。
方家的生意涉及范圍很廣,布匹、瓷器、茶葉、糧食都有,但主要的收入仍舊是糧食,其余的雖然開設了店鋪,但規模都不大,屬于方老爺個人的興趣。
如今濟州糧荒,除了糧食以外其他的生意都冷清的不少,而糧食的價格卻一日一漲,即便因為如今這個形式方家靠著糧食狠賺了一筆,可看著每日攀增的兩家仿佛仍舊忍不住心驚。
方家是生意人,這生意人如果想要將生意做好,背后必定要有官場的靠山,而方家的靠山則是這上陽縣的縣令曹浩宇。
方芙深知這個道理的重要性,因此在父親去世不久后就去拜訪了這位縣令。
對于這個人,方芙父親的評價是,那是一個正直的人,但他的正直不會讓他在官場上吃虧。
曹浩宇此人靈活懂變通,在官場上算是比較能吃得開的那一類,但在心底卻也存著為民請命的赤誠之心,因此盡管濟州其他幾個縣災民已經開始向外跑,但上陽縣卻還算勉強過得去。
曹浩宇與方芙的父親關系不錯,對方芙也很看好,因此如今即便是方家夫婦去世,但方芙仍舊沒有斷了與曹浩宇的聯系。
得益于此,方芙知道不少官場與朝廷上的動作。
濟州災情上報朝廷之后皇上就立刻撥下了大批糧款賑災,但如今看著這濟州的樣子卻越來越嚴重。盡管曹浩宇沒有明說,可方芙心理清楚,如果朝廷的糧款真的全部用上了濟州必然不會成這個樣子,只怕是經過這些官員的手里一層一層的剝削,到底下的時候已經剩不下多少了。
官員剝削,商人逐利,如今的濟州百姓想要活命,要么拿著黃金去買糧,要么去挖草根樹皮,可天氣逐漸變冷,樹皮草根也快成了奢侈之物了。
方芙是商人,自然也追逐利益,可她卻知道如今這利益絕不會長久,將來這濟州必定會亂起來,無論是上陽縣還是方家都無法獨善其身。
對于眼下這個局勢,她心里焦急,卻毫無辦法。
如今上陽縣周邊已經出現了活不下去的百姓組成的山賊劫匪,而這些山賊劫匪在未來只會越來越多,如果情況繼續嚴重下去,她們這些商戶就會成為對方的目標。
因此如今方芙已經開始提前做好準備。
他父親去世之前剛剛帶回來了一批糧食,之前因為準備葬禮,打理生意還一直沒有來得及動。如今有時間了方芙將她父親帶回來的這一百石糧食也整理了一番。
她將其中的五十石以捐贈給上陽百姓的名義送給了曹浩宇,剩余的五十石拿出了四十石方在方家名下的幾處糧店售賣,另外十石留在了方家。
如今糧食價比黃金,即便如此仍舊不夠,方家也關了幾家售賣的店鋪。今日方芙出來除了去縣令那里將糧食帶給對方,出來時候又去幾家還在開著的米鋪轉了兩圈。
與米鋪老板商量好之后的米價天色已晚,因為擔心家里的弟弟,因此方芙急匆匆的往回趕。
坐在馬車里方芙有些疲憊的靠在墊子上閉目養神,如今也只有獨自一人的時候她才能稍微放松。
靠在馬車里半夢半醒見馬車卻突然停下,毫無防備的方芙險些被摔下去,整個人顯得有些狼狽。
皺著眉頭掀開簾子看向馬夫:“怎么了?”
馬夫并沒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反而蹲在路中央,有些為難的看著方芙:“小姐,這里有個人……”
聞言方芙跳下馬車走過去,只見在馬車前方果然躺著一個男人。
在月光下方芙看清了對方的面容,那是一個三十左右的男人,身材高大,五官端正,即便是這么閉著眼睛生死不明了卻也能讓人莫名感受到對方絕不是惡人。
在路邊昏倒的人不算稀奇,可如果這個昏倒的人渾身是血,明顯是被利器所傷那就稀奇了。
馬夫有些為難的看著方芙:“小姐,怎么辦?”
“還活著呢嗎?”
馬夫點點頭:“有呼吸,就是身上的傷勢比較嚴重,如果不及時治療恐怕就不行了。”
看著地上的男人方芙有些猶豫,她不是那種視人命為草芥的人,如果對方能救活方芙自然不介意幫對方一把,可是如今她也不想惹上麻煩。
這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她也不知道,身上的傷口明顯是與人打斗受的傷,如果只是簡單的沖突還好,若是有仇家,她救了這人必定會給方家帶來麻煩。
她本來是想把這人帶到醫館付了藥錢,也算是自己為他盡力了,但心底卻有一個聲音不斷地說把這人帶回去。
這直覺來的詭異又毫無理由,方芙實在想不明白惹上這種麻煩到底有什么好的,但過于強烈的預感又讓她無法忽視。
最終方芙讓車夫把男人背到馬車里,帶回方家。
車夫最初有些猶豫,但做主的到底是方芙,因此也就將男人扶了進去,而方芙因為心底還是防備這對方,因此也沒在做進馬車,反而與馬夫一起坐在外面回了方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