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顧程澤與鎮國公府的交情就如同海里的鹽水與湖里的淡水，雖然都是水，但永遠也混不到一起去。因此聽到平王前來拜訪，讓人不得不深思其中的意思。老鎮國公如今已經處在半隱退的狀態了，只等著什么時候時機成熟，辭官隱退，將爵位交給孫女。因此如今鎮國公府大部分的人情往來，官員之間的交際幾乎都是盧子悅出面。

而這也正合了顧程澤的意思。

不過即便如此，也不代表鎮國公就不問世事了，尤其是在如今這個時候，鎮國公府里還手握兵權，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

只不過他沒等到柳王的消息，也沒等到成王的消息，反倒是平王來這里拜訪。

揮揮手讓人退下去，等到什么時候平王走了再來叫自己，鎮國公便坐在自己的搖椅上扇著扇子看著遠處的風景沉思。

慶帝的這些兒子女兒到是一個比一個有意思，可比當年慶帝毫無異議登上皇位的時候熱鬧多了。

“青門種瓜人，舊日東陵侯。富貴故如此，營營何所求。營營何所求啊……”

平王離開后下人便前來稟報，鎮國公端起旁邊桌案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才站起身來，慢慢向正廳走去。

鎮國公到的時候盧子悅還在椅子上坐著，見祖父過來沒有任何意外，反倒是先笑了起來。

鎮國公奇怪的看著自己的孫女，不明白她突然間笑什么。

盧子悅看向自己的祖父：“祖父您知道平王這次找我想要做什么嗎？”

“知道，又不知道。”

盧子悅也不賣關子，指了指皇宮的方向道：“他想將上邊的那位頂下去，想讓我幫他，還許諾事成之后許我皇后的位子。”

鎮國公一愣，饒是他一生經歷了不知多少的大風大浪，也沒想到竟然能遇到這種事情。

就算早有準備也還是不知道這位六皇子到底在想什么，別說皇上現在還沒死，就算死了怎么也輪不上他啊。

或許正因如此，所以才會這么做。

盧子悅臉上略顯嘲諷的笑容尚未消失：“這位平王是不是亂七八糟的話本看多了，竟然覺得我會為了一個虛無縹緲，且進去了就出不去的皇后之位放棄如今的兵權。非要做皇后，還不如讓我做顧晨涵的皇后。”

聽著盧子悅越說越沒譜，鎮國公瞪了她一眼一臉嚴肅：“平王會來找你估計是看這兩年在京城你與柳王逐漸疏遠，又沒有投靠成王的意思，這才動了心思，你準備怎么辦？”

近年來盧子悅與顧晨涵的私交越來越少，京城里有不少風言風語，說這二人的關系大不如從前。還有很多人猜測，二人的關系會這樣就是從當初顧晨涵有孕，將軍中將士撫恤一事轉交給盧子悅后，因為在撫恤上意見不合鬧出了矛盾才會變成如今這樣。

這算是比較靠譜的。還有一些比較扯的，有人說原本二人關系親密同吃同睡，如今因為顧晨涵先成親，盧子悅心中不滿，覺得被辜負了才逐漸疏遠起來。

瞬間從朝堂紛爭轉變為了情感糾纏。

各種傳言五花八門，精彩紛呈。

“當初我與顧晨涵疏遠本就是擔心圣上忌憚她，沒想到反而讓平王的心思活絡了起來。我自然不可能幫著平王去做這種傻事。不過做戲做全套，給顧晨涵和成王都提個醒吧。”

“那你是怎么回平王的？”

“我說……”盧子悅看著自己的祖父笑的有點狡詐：“只有顧晨涵動了手里的全部兵權我才會動手。”

當日晚上，柳王府與成王府都收到了來自鎮國公府暗中送過來的一封信，信紙上只有一個字——平。

顧晨涵看著信上的字便猜到了是什么情況，不過沒想到顧程澤竟然會去找盧子悅，當真是好膽量。不過這也證明了如今她與盧子悅的關系在外人看來的確是有機可乘，有了嫌隙。

拿著信件想了想，顧晨涵看向和方明一起跟著宋然寫文章的顧晨媼。

“晨媼。”

聽到姐姐的聲音，顧晨媼放下手中的筆轉過身去，面帶疑惑。

“你在這里繼續住上一段時間如何？明日我進宮跟母親說一聲。”

“可不是說好了讓我就住上一兩月的嗎？”

“但是姐姐突然舍不得你了啊，還有方明，和你兩個侄女侄子，難道你不想在和他們玩一段時間？”

一邊的方明到是極快的點頭，極其希望小伙伴能繼續留在這里。

顧晨媼懵懂的看著顧晨涵，又看向一臉意味深長的宋然，最終點點頭，可心里卻總覺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

“好了，今日就到這里吧，公主還有方明，你們早點休息吧。”

送走了兩個小孩子，屋子里便只剩下三個大人，這時李瑾瑜才開口問道：“怎么突然又將晨媼留下來了？”

他明明記得是顧晨涵說過，擔心晨媼想念母親，皇后一個人在宮里又沒人陪，所以不準備讓她長時間在這里住下。

“程澤找上了盧子悅，想必他最近就要動手了。”

李瑾瑜一驚，顧晨涵在公事上除了極個別的事情外幾乎從不隱瞞他，因此顧程澤最近在京城里的各種小動作他也知道，但萬萬沒想到變故來的這么突然。

宋然看了一眼顧晨涵放在桌子上的信紙問道：“這兩年京城里人人都知道您與盧將軍關系疏遠，這個關頭平王會去找盧將軍的支持倒也不奇怪。只不過，不知道成王那邊到底是什么想法……”

顧晨涵想了想道：“盧子悅的這個消息想必不是單給我一個人的，大皇兄那邊如今還沒有動作，想來我和打的是一個主意。”

“那公主是要……？”

顧晨涵眉眼低垂，看著腰間圓形的玉佩用手輕輕摩擦著：“爭這個位置的人兩人就已經夠多了，大皇兄也不想在多一個人吧。”

說罷，顧晨涵拿起桌子上的信紙放到了燭火上，瞬間，火舌舔舐著信紙，一眨眼的功夫，潔白的信紙便被吞噬了大半，變為灰色，用手一碰，便隨著微風飄散在了空中。

無蹤無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