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缸里的水涼了，秦陌陌又加了熱水繼續泡在浴缸里。不是她多喜歡泡澡，是她壓根就沒臉出去。浴室的隔音很好，外面的人在說話，她壓根就聽不見，但是她知道，傅韋肯定還沒有回去。

回去的時候她才發現，她剛剛哭過，臉上的妝容已經花的不成樣子。眼影和眼線暈成一團，跟熊貓上面的黑眼圈無異。臉上卡粉，一塊一塊的，跟干枯的沙漠似的，口紅也已經掉的差不多了。

秦陌陌都差點被鏡子里的自己驚到。

她跟傅韋第一次見面是在醫院。那個時候她發高燒，根本就沒有心情收拾自己，素面朝天，臉色蒼白，嘴唇發白。根本毫無漂亮可言。

今天這副狼狽的鬼模樣，秦陌陌覺得她和傅韋徹底沒有可能了。再加上她今天發生的事情，傅韋沒有看到整個過程，但是他應該也猜到了吧。

他會怎么想呢？

應該會打心底里瞧不起她吧！

還有周楠，她剛剛應該都看見了。一會兒出去了，她應該怎么跟周楠解釋呢。告訴周楠，她今天看到的都不是真的。今天的事情她也不知道，都是學姐給她下的套兒。

可事實是，周楠今天晚上看到的都是真的。

她確實有出賣身體的打算，不然她也不會明明知道學姐的企圖，最后還是返回包廂里。她原本是可以逃跑的，但她確實很需要一筆錢。

她的爸爸跟別人賭錢輸了，欠了別人一大筆錢。爸爸如今下落不明，媽媽氣的一病不起。家里把房子給賣了出去，還不夠還人家的三分之一。如今家里窮的叮當響，她不僅要賺錢給爸爸還債，還要賺錢給媽媽治病，拱自己和弟弟上大學。

出賣身體，抱上粗大腿是她如今能想到的來錢最快的辦法。她沒關系，可弟弟不能放棄學業，媽媽還在醫院等著她救命。

今天晚上鬧的這么嚴重，火鍋店的工作估計是保不住了。不僅僅上個月的工資沒有了，還有可能面臨賠償火鍋店的損失。

那幾個人估計也不會放過她了。周楠下手那么狠，估計醫藥費也要花不少錢。那幾個人都是有背景的人物，都不是好惹的主兒，事后還可能會找她和周楠的麻煩。

這回可不是有錢就能解決的了。

一想到這里，秦陌陌就覺得腦袋疼。她的事情本來就已經夠愁的了，現在還要連累無辜的周楠。周楠本身就特別慘了，父母早逝，和外公相依為命。要是周楠出了上面意外，秦陌陌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小時。

秦允已經做好了一桌子飯菜，菜都快涼了，秦陌陌還沒有出來。她擔憂的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都已經一個小時了，會不會是在浴室暈過去了？”

“應該不會吧。”傅韋狐疑。

“不然我過去看一眼？”秦允看向周楠。

“嗯。”周楠點點頭。

秦允站了起來走到浴室的門口，輕輕敲了敲玻璃門，問她。“陌陌，你沒事吧？”

秦陌陌聽到秦允的聲音，略微猶豫了一會兒才回答。“我沒事。我馬上就好了。”

“我做了晚飯，你也出來吃一點吧。”

“謝謝，我一會兒就出來。”

“傅韋哥你要不先回去？”周楠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轉頭抱歉的對傅韋笑了笑。

傅韋今天晚上大概也是沒有吃飽，這個時候已經餓了，足足吃了一碗米飯，周楠跟他說話的時候，他正在裝第二碗米飯。聽出來她話里的逐客之意，他也不生氣，點點頭。“一會兒還要回醫院值班，吃完這碗飯我就回去。”

“你很餓？”周南狐疑。

“本來是打算趁著今天晚上和你們出去改善伙食的，今天下午午飯我故意沒有吃很多。沒想到，菜還沒上齊，酒出了這么一個麻煩事。”傅韋頗為遺憾。“多吃點，晚上值班才不會犯困。”

“呃……那我下次請你吃飯？”

“好啊。”

“你還真不客氣……”

“咱們都這么熟了，客氣就生疏了。”

“我現在知道你和我哥為什么可以玩這么久了。”

“你哥人緣差，就我這么一個朋友。”

“呃。”

“剛剛你哥說人已經送到了市中心人民醫院。傷的不嚴重，就是雙手骨折了而已，其他很多地方破了點皮。大概個把兩個月就可以出院了。”

“下手輕了。”周楠喃喃自語。

傅韋嘴角抽搐一下，人家個把月住醫院，您這也叫下手輕了？他一臉的嚴肅的教育。“暴力不能解決所有問題，今天晚上你的做法實在是欠缺考慮，下次不要了。”

“暴力是能解決所有的問題。但是今天晚上的事情，我覺得我做的沒有錯，那個老男人竟然敢欺負我們家陌陌，他就是找死。”周楠往嘴里喂了一塊紅燒肉，說話有些含糊不清的。眼底閃過的陰郁，傅韋看的清楚。

姓周的，都這么豪橫？

傅韋嚴重懷疑如果當時有刀的話，周楠肯定敢把那個猥瑣的老男人的雙手給剁下來。再如果當時他和周景昊都不在場，周楠會不會直接把人給剁碎了喂狗。

以前的周楠多溫柔可愛，傅韋嘆氣，還是耐心的教育。“以后這種事情，可以喊你哥，或者喊秦允替你做。今天實在太危險，要是壞人手里有刀怎么辦？”

“當時你和我哥在門口看熱鬧。”

“……”傅韋噎住了。行吧，當時他和周景昊是在人群里看熱鬧。當得知當事人是周楠，他們壓根就沒有反應過來。當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周楠已經把人一腳踹暈過去了。他們兩個大佬爺們，根本就沒找到英雄救美的機會。

“當時的情況緊急，我連廁所都沒來得及去，哪有功夫想其他的。秦陌陌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看見她被人欺負，我還要跟人家講道理？抱歉，我沒有那么多耐性。”周楠一邊慢條斯理的吃飯，一邊說。“我覺得我今天算是克制的了，要不是當時還餓著，看我不打的他媽都不認識他。”

當時她正在走廊和狗子微信通話，回頭的時候剛好看見秦陌陌從廁所里出來路過。秦陌陌似乎是在想事情，她在后面喊了她好幾聲都沒有回應。

秦陌陌所在的包廂正好是她所在的包廂的對面。她匆匆掛了狗子的微信電話，跟了過去。

包廂隔音效果很一般，再加上包廂里面的人說話又很大聲，她不想聽見都很難。她站在門口聽了一會兒，里面的污言穢語她實在聽不下去，原本是打算先回去自己的包廂，一會兒結束了再回去問問秦陌陌。

她正要離開，學姐就從里面出來。那個學姐她是知道的，和裴景承是一屆的，今年七月份畢業，當初還追過裴景承，被他給拒絕了。

這個學姐在校的時候風評不太好。聽說她的私生活混亂，不僅僅抽煙喝酒，每個周末都去附近的酒吧857。周楠還聽同學說，這個學姐被外面的人保養了，做了別人的小三兒。

學姐和她不熟。她是個怎么樣的人周楠并不關心。但是她今天禍害的人是秦陌陌，這個她是一定要管的。

周楠一想到這個又不淡定了，返回去再次透過包廂的玻璃門看里面的情況。這一看她更不淡定了，秦陌陌竟然被某個四五十手歲的老男人揩油，那個老男人的手還不規矩的到處摸。

“女孩子這么暴力，當心嫁不出去。”傅韋是真的說不出幾句教育的話來了，這孩子說這邊的暴力了。

“我男朋友才不會覺得我暴力。”周楠冷哼一聲。“要是他敢嫌棄我，因為這個不愿意娶我，我把他的狗頭給擰下來。”

遠在南城的陸北，原本在被窩里睡的好好的，忽的一陣冷風吹過，他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睡眼惺忪的從床上坐了起來，看了一眼床頭柜的手機，凌晨十二點整。他又重新躺回床上，繼續睡覺。

這話聽的滲人，傅韋卻覺得被莫名其妙的喂了一嘴狗糧才是最恐怖的。他已經無力反駁。默默放下碗筷，收拾東西走人。

“我吃飽了，我得回去醫院值班了。”傅韋想了想又說。“你哥說，那個姓張的已經醒了，醒了之后大鬧了一場，他并不接受協商。他的來頭不小，但是來頭再大，也比不上周家在A城的地位。問題不大，你哥會負責善后。”

“其他幾個人已經被警察帶回局里，估計會拘留幾天。除了當事人以外，其他知道這件事的人絕對l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的。明天你們可以正常回去上學。”傅韋臨走之前，又語重心長的補充了一句。“你們家后臺夠硬，犯不著親自動手。”

“哦，親自動手才能達到泄憤的效果。”周楠頭也不抬，淡淡的回答。

“那當我什么都沒說。”傅韋聳聳肩。

他還是覺得以前溫順可愛，乖巧懂事的周楠妹妹更可愛。但他知道，現在這樣的周楠才是她最真正的模樣，不乖巧，單更有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