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大和冷三很快順著水流漂回岸邊,“二哥,我們怎么樣都找不到人。”
“沒有人?”冷二雖然驚訝,但還是伸手將他們拉上岸,“那么只有等朱爺和熊少俠回來再作打算了。”
“白飛飛呢?”百靈看到冷大和冷三的身后并無白飛飛的身影,出聲詢問。
“白姑娘執意留在那里,我們二人不便勸她,便先行回來了。”冷大老老實實地回答,不曾有半點欺瞞。
“那好吧,我們趕緊回去吧。”百靈在前面帶路,一行人又偷偷地回到了熊貓兒的住宅。
房間里,朱富貴死死地盯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快活王。快活王目不斜視,“如果目光可以殺人,本座大概已經死了千百次了。”
“果真如此,老夫死也瞑目。”
快活王回頭笑道:“終于開口了?”
“若不是為了七七,老夫才不屑與你說話!”
“若不是為了七七,本座也不會陪你在這兒浪費時間!”
“你到底要怎么樣?”朱富貴問。“要怎么樣你才肯放過七七呢?”
“聽起來,你似乎是在求我?”
“是!”為了朱七七,朱富貴可以向任何人低頭,即便是快活王。
“可是,我看不到你的誠意。”
“好!”朱富貴起身,“撲通——”一聲跪倒在快活王面前,“求你放過七七。”朱富貴這一生,雖然不是江湖中人,可是人性品格卻深受諸多江湖中人敬仰,所以才有“朱爺”這一尊稱。他也不曾如此低聲下氣地去求一個人,可是為了七七,他可以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何況是這小小的不值一提的面子和尊嚴。
此事若是換成沈浪,他卻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人,若有人威脅自己,他要么就是自己想辦法救人出去,要不就是和威脅他的人同歸于盡,決計不會如此求人。當然,如果對象是白飛飛,那就另當別論了。
“只是這樣?”快活王絲毫不覺得滿意,當年李媚娘和朱富貴加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是如此之多,而且這一痛就痛了十八年之久,就一個下跪,就能抵消這一切嗎?快活王握緊了衣袖中的手,骨頭咯吱咯吱作響。
絕不可能!自己絕不會這么輕易地放過朱富貴,更不會如此簡單的放過朱七七,他要讓媚娘地下有知,這些年他究竟是如何痛苦著生活過來的!
朱富貴一咬牙,對著快活王就是三叩首,“求你放過七七!求你放過七七!求你放過七七!”
快活王起身制止道:“哎哎哎,別把腦袋磕壞了,我的老丈人。”
“你還是不肯放過她,是不是?”
“這不是我要的誠意!”
朱富貴起身,站在他身邊一字一句的問他,“你,到底想要什么?如果想要老夫的命……”
“本座要你的老命何用?等本座好好想清楚了再告訴你。不過,最快也要等到洞房花燭夜之后吧。”
“你!”朱富貴氣不打一處來,快活王仍是激他,看著朱富貴越痛苦越難受,自己心里的痛才得到減輕,原來不止快樂需要分享,痛苦也需要有人一起承擔。“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你自便吧!”
朱富貴對著快活王的背影咬牙切齒,為了七七,自己心中原本需要瞞一輩子的秘密,此時此刻也顧不上了。“柴玉關!你敢碰她,必遭天打雷劈!”快活王停下腳步冷哼,“跟我談天理報應?本座要是信的話,也活不到今天!”
“站住!”朱富貴從懷里掏出一封書信,“我讓你看看媚娘的絕筆書!”
快活王回身去看,有些懷疑朱富貴的話,他接過信,打開來讀。朱富貴站在他身邊一字一句道:“你能碰她嗎?你還敢碰她嗎?”
快活王思索了一下,便開懷大笑,像是識破了朱富貴的計策一般,“朱富貴,你為了救你的女兒,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你說什么?”
快活王將信捏在手上,“這套把戲,本座小的時候就會玩了,你可真是白費心機啊!”快活王指著上面的字,“本座一個字,一個字也不會相信。”快活王將信撕得粉碎,沖著外面叫道:“來人啊!”
“柴玉關!”朱富貴上前揪住快活王的衣襟,“你這個喪心病狂的……”說著竟然對著快活王動起手來。
朱富貴又哪里是快活王的對手,只見快活王一邊喚人,一邊擒住他的喉嚨,他只要稍一用勁,朱富貴便沒有機會對自己嚷嚷了。
熊貓兒帶著侍衛進來,“義父!”快活王將朱富貴丟給侍衛拿下。
“求義父饒過朱爺!”熊貓兒拱手對著快活王請求。“把這個老家伙用鐵鏈子給我鎖上!”快活王完全聽不到別人的勸解,他只想趕緊把這個老家伙弄走。
“柴玉關,你不是人!”朱爺被侍衛壓著,朱富貴邊掙扎邊對其叫罵。
“義父!你饒了朱爺吧!”
“你別管!”
“義父!”快活王決定了的事情,誰都改變不了,熊貓兒心里很清楚自己義父的脾氣,可還是忍不住為他求情。
“走開!”快活王趕人。
“畜生!我做了鬼也饒不過你!畜生!”朱富貴被侍衛押解下去的時候還不忘對其快活王發泄心中的悲憤。
快活王心驚膽戰地在房間里走來走去。“你以為我快活王會上你的當?你以為我快活王仍然是你當年見到的柴玉關嗎?你想得太離譜了,你錯得也太離譜了。”快活王說什么也是不肯去相信那信上寫的一字一句,快活王笑著笑著就哭了起來。
熊貓兒回到自己的宅子,老管家打著燈籠跟在身后,“主子,您是先吃夜宵,還是先洗洗澡呢?”
“不用了,忙了一天,我只想癱在床上。”熊貓兒拒絕。
“那小的就不……”
“行了!”熊貓兒不耐煩,“你去睡吧。”而后又補充了一句,“客人呢?”
“全就寢了。”
“知道了,去吧。”那老管家慢慢地挪動著腳步,眼神一直在不停地打量熊貓兒。熊貓兒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查看屋外沒人后,方才關好門,留了一個縫兒觀察外面。
此時百靈悄無聲息地站在熊貓兒身后,也同他一起觀察著,看了半天,百靈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熊貓兒覺察到自己旁邊有人,“哎喲!”熊貓兒被百靈嚇得往后跳了半步遠,熊貓兒這聲慘叫也成功嚇到了百靈。百靈嬌嗔道:“大哥!你怎么跟做賊似的?”
“你能不能等我點了燈再出來?”
“熊爺!”外面傳來老管家的聲音,熊貓兒一手捂住百靈,一手放在嘴上噓聲示意別說話。老管家詢問,“熊爺,有事嗎?”
熊貓兒咳嗽了一下,“沒事。”熊貓兒讓百靈藏起來,自己則拉開房門打著哈欠走了出來,“還來不及點燈就讓一只老鼠嚇了一跳。”熊貓兒知道老管家有點不信,索性讓開路,“你進去趕一趕,床底啊,柜子啊看清楚!那些小東西吵得人睡不著覺!”
“是,小的馬上就去。”老管家去拿工具,熊貓兒回身看了躲在柱子后面的百靈,略一點頭,整個人走了出去,狀似不經意地說:“除非躲到房梁上去了。”在熊少俠屋子里的那群人很快就明白了熊少俠的指示。“否則我看你們挨不挨得住。”
其實明眼人一聽就知道熊貓兒是在打哈哈,他這么五大三粗地人,怎么可能怕一只老鼠呢。但既然他讓老管家進去“趕老鼠”,說明早就有了對策,老管家也只能配合著熊貓兒演戲。他提溜著掃帚就進去房間趕老鼠了。“出來!”老管家左瞧瞧右看看,“出來出來!”老管家將整個屋子都仔細地搜了一個遍,沒見到人影,自然也沒見到那只所謂的“老鼠”了。“熊爺,看來那只‘老鼠’已經自個兒溜走了。”
熊貓兒點頭,“去睡吧。”
待人走后,熊貓兒才對著屋頂喊道:“喂!都下來吧。”
然后房間里就多出了一群人,小四鹵蛋小泥巴,三位冷爺以及百靈。
“大哥,你這是干什么呢?”百靈不解地問,她實在想不明白為什么要讓他們躲上房梁,又讓老管家進來趕什么老鼠。
熊貓兒指著百靈,“還不都是你害我叫那一聲!不讓他進屋子查查啊,他非來盯上一夜不可。”
“他?他不是這個宅子的管家嗎?”
“你知道什么?快活城內所有的宅子和奴仆是一塊兒從快活王手里分下來的。”
“這么說,全是快活王的眼線了?”小四難得聰明了一回。
“有長進啊,一點就通嘛。”熊貓兒來到小四身邊,對其夸獎道。小四得意的瞅了一眼旁邊的鹵蛋。
“唉,沈浪和七七呢?還有白飛飛呢?我不是讓你去照顧她嗎?”熊貓兒記起來要緊事,轉身問百靈。
冷大在旁邊回答,“沒找到人,白姑娘主動要求留在了神仙居。”
“不在神仙居?”熊貓兒疑惑。
冷大搖頭,表示自己也不能肯定。
“難道移走了?”可如果不在神仙居,白飛飛為什么執意要留下呢?這里面一定有蹊蹺。熊貓兒還沒想清楚蹊蹺在哪里,一旁的小泥巴倒是否定了這一說法。“不可能啊!我這兩天都跟快活王在一起,沒聽到他交待要給小姐搬家呀。”
“朱爺這么晚了還跟快活王耗什么?”冷二比較細心,察覺到朱爺還沒動靜,甚至沒有回來。
熊貓兒搖頭,沒有回答。冷三在一旁擔心:“莫非他真的出事了?咱們殺過去。”說完提著劍就往外走。
“慢著!”熊貓兒出手攔住他,“不需要,救人我去吧。”
“那小姐呢?”小泥巴問。
“別急,我原來以為你們已經把七七和沈浪帶出來了,才想先回來把七七送出城去,可沒想到人沒救出來,還搭進去了白飛飛。如今看來,非先救朱爺不可了!”熊貓兒分析的很有道理。
朱富貴被鎖在地牢里,正閉目養神呢,聽見另外的房間傳來叫喊聲,“快活王,你出來!讓我親手殺了你,聽到沒有?”朱富貴聽著這聲音,若有所思。
另一邊,王憐花沖著門大喊大叫:“老匹夫!你出來跟我決一死戰!你聽到沒有?出來呀!我要出去!我一定要出去!”王憐花好像精神狀態很不好,整個人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整個人幾乎是癲狂的,根本不像平時溫文爾雅的王憐花。
“老匹夫!你困不住我的!你困不住我的!聽到沒有?你聽到沒有?聽到沒有啊!”
門外突然閃過人影,王憐花立刻躲在門后。推門進來的卻正是快活王座下酒使,王憐花的好兄弟——熊貓兒。
王憐花可看不見,見人進來就上手去打,熊貓兒抵擋隔開他的手,“貓兒!”
“憐花兄!你這是干嘛?”熊貓兒不解地問。為什么一進門就對自己出手。熊貓兒將門關好,“你還在這里?我以為快活王已經放你出城了呢。”王憐花冷哼一聲,“放我出城?他是想困死我,可惜他失算了!”王憐花說著就要開門出去。
熊貓兒攔住他,對他說道:“站住!”
“你自認為能擋得住我嗎?”王憐花回頭質問他。
熊貓兒上前,“喂喂喂!你這是說的什么話?我干嘛擋你啊?有毛病啊!”王憐花還是不肯相信熊貓兒,熊貓兒伸手去自己懷里拿東西,嚇得王憐花后退了一步,生怕熊貓兒拿暗器算計自己。
熊貓兒卻是掏出一塊令牌遞給他,“拿著!有這張令牌,出城就沒問題了!否則功夫再高,只怕十個王憐花也殺不出去。”熊貓兒到現在依然是拿王憐花當自己兄弟,他愿意相信這個為了救自己不惜舍身替自己擋了一刀的兄弟。
王憐花手里拿著令牌,一會兒看看熊貓兒一會兒看看令牌,心下十分動容。“你為什么幫我?”
熊貓兒伸手在王憐花的額頭上試了試溫度,傻笑著說:“你忘了?咱們可是過命的兄弟。你是不是被關昏了頭了?”
“好兄弟。”王憐花感嘆: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可以值得自己信任的不是嗎?可是,他們終將背道而馳,成為敵人。熊貓兒要護著快活王,而自己則是不殺快活王誓不為人。他們這一生的兄弟緣分,只能等來世再還了。
“好了好了你快走吧,出去了就別回頭,我今晚忙的很。”熊貓兒不放心地囑咐他。
王憐花拉開門,又停下來回頭對著熊貓兒真摯地說:“貓兒,不管怎么說,我很高興有你這個朋友。”
“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