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李云沒有再來打擾留昱，聽說他改變了很多。他從原來的肆意囂張，變成了溫和謙遜。據他本人說，他更喜歡現在的生活方式。
或許從前，都戴著面具活著吧。
＊
“皮筋多拿了一個沒？”林褐深坐在車子上，等人上來之后，腦袋稍微朝后，問了這么一句話。
留昱還困著，她趴在林褐深的背上，快要睡著。聽見林褐深的問題，她伸出手，一個粉色的皮筋赫然入眼。
林褐深挑眉，“你怎么給我來個粉的？這多明顯啊？還不耐臟。”
眼里都是對這個粉色皮筋的嫌棄，嘴上也不饒人。林褐深卻輕輕拿下皮筋，往自己手上一套，然后開車去學校了。
學校還沒有傳過林褐深和留昱在一起的消息，也沒有一個老師知情，所以林褐深和留昱沒有被老師懷疑過。
他們一度認為林褐深和留昱是兄妹。
但是今天有點不同。
已經快要五月了，天氣逐漸變熱，林褐深也已經開始穿短袖。
早上會冷一點，所以林褐深穿著外套，但是因為不那么冷，所以林褐深把外套袖子擼到了手肘。
沒什么特別，只是值周老師眼尖，有老師一眼就看到了林褐深手上的皮筋。
察覺到端倪，老師今天笑得都有點奇怪。
林褐深和留昱給老師打招呼本來就是走個過場，就沒注意老師的微表情。他們直接從老師身邊走過，然后往同一棟樓走去。
到了大課間，林褐深會來找留昱，但今天和以往不一樣。
前幾天是月考，昨天差不多每個班都出了成績，也有的班是今天才出成績的，主要得看班主任打算什么時候把成績發出來。
林褐深來找留昱的時候明顯不太開心，卻不打算和留昱說。
留昱察覺到，剛開始和林褐深一直站在陽臺上吹吹風，過一會她就耐不住了，“怎么了？月考沒考好？”
“不算吧……”，林褐深轉了個身，如今背抵著冰冷的陽臺，他面朝教室的墻壁，“數學沒考好。”
“說說什么情況吧？”
“最后一個大題沒分類討論，扣了六分，所以沒得滿分。”
留昱不知道此時該說些什么，這次的數學試卷確實比較簡單，文科特尖班里也一堆滿分的，理科更不用說。缺少六分，排名不知道會下降多少。
“這次排名怎么樣？”留昱問。
“年級三十多，不算太好，以前一直穩在年級二十多。”
“五校呢？”留昱想了想，確定這次考試是五校聯考，所以她沒再多添什么話。
“一百二十多名。”
“嗯。”
留昱不打算說自己的成績，她在特尖班排第二，年級也是第二，五校排名第四，這樣的成績確實不錯，而且她數學滿分。但是這樣的成績說出口，會招人嫉妒。
如果在林褐深的面前說出口，說不定會傷人自尊。
留昱用手肘敲了敲林褐深的手臂，“這么難過干什么，還沒高考呢，別因為一次考試就這么難過，以后再認真一點就行了，小粉會陪著你的。”
小粉？
林褐深往自己的手看去，本來膚色不白，還戴個粉色皮筋，好像也沒變黑？
林褐深淡淡開口：“我也會糾結的，成績我都看過了，你的我也看了。我知道你的成績一向穩定，從初中開始就是這樣，你到了高三，估計也一樣優秀，到時候高校的選擇很多。如果到時候你可以去一個好大學卻因為我沒去，我得多自責。”
“……”沉默良久，直到上課鈴打響。
留昱揮揮手，示意林褐深快回班，“放學后見。”
確實是。
兩個不勢均力敵的人，最后常常分道揚鑣呢？
就如同當年一樣，因為五十分之差，林褐深去了二中，留昱去了一中。
但這樣就是不勢均力敵嗎？
僅僅用分數作為依據嗎？其他的難道都不考慮了嗎？
留昱覺得不是。
…
中午放學后，林褐深和留昱很罕見地聚到了一起。
他們往常不會在一起吃午飯，但是今天是留昱提出來的。因為留昱意識到林褐深有心結。
關于成績這回事，說不定林褐深一直藏有心結，畢竟中考之后兩個人天各一方，沒有交換生這個項目，他們兩個就沒有機會再湊到一起了。
“小學霸，”林褐深笑著和留昱打招呼，“想吃什么？”
“想嗦粉。”
林褐深笑看留昱，眼神溫柔，他拉著留昱往校外走。
藍色的小電動很好找，林褐深帶著留昱去一家老店，位置有點偏，但林褐深輕車熟路地就來了。
還帶著個女生。
進了胡同，林褐深和留昱很快來到店內。林褐深點了兩碗牛肉面，然后和留昱坐到了里面一點的位置。
留昱應該不喜歡吃飯的時候太吵。
“林褐深。”
“干嘛？”
“你給我取綽號，但是我沒取綽號，是不是多少有點不公平？”
“你叫我什么都行。”
“叫小男朋友也行？”
“這個不行，”林褐深一本正經，“要等高考完才行。”
留昱怔住，突然意識到什么，“要是高考完之后我就沒資格叫了呢？”
林褐深像被人洞察了心思一般，此刻有些慌亂。更別說面前這個人是留昱，他更是不安。
“不會啊，你……”林褐深撒不了謊。
林褐深知道留昱意識到了。
林褐深的骨子里其實是自卑的，因為留昱太過優秀。由于留昱在成績這一方面尤為突出，而世人的眼光又常常被成績所吸引，林褐深也免不了俗。
留昱是清北的候選人，這個他在高一的時候就略有耳聞，那個時候留昱在一中就已經很出名。
而林褐深盡管在二中的尖子班，師資仍舊比不過一中，學生也比不過一中，他注定要差別人一截。
林褐深的退路是在不久之前想到的，因為高考之后立刻談戀愛是留昱提出來的，所以他順其自然。如果高考不順利，他沒能和留昱在同一個大學，他會在高考后立刻遠離留昱。
前途太重要，林褐深不想擋留昱的路。
留昱看著林褐深，“很多話說不出口吧。”
留昱很無奈，面被服務員端上來，留昱立刻開始嗦面。
她這時候才想起來她想嗦粉而非面，或許因為牛肉面是這里的招牌。
趁著嗦面的功夫，留昱做出了一個決定。
吃完面后，留昱認真地看著林褐深，一字一句地說：“林褐深，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吧。”
“什么？”
“我說，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吧，你現在頭腦不清醒，你不知道錯過一個喜歡的人會多可惜，所以分開一段時間吧。人只有在失去之后才意識到自己有多珍惜。”
自卑，在意前途，這種理由多虛情假意，如果能再多喜歡，多愛一點，真的不能克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