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學期二中會舉行成人禮，是各個學校共同的傳統。

沒能夠回一中參加成人禮確實可惜，但因為林褐深在，成人禮也就值得期待。

中考畢業沒能見到林褐深那一面是遺憾，現在的成人禮，算是補全了這個遺憾。但是留昱又不免想到，以后高中畢業，林褐深還是無法和她一起度過在學校的最后一點時光。

留昱已經在二中待了半年，半年后，時間滿一年，她就要回一中去備戰高考。

成人禮在十一月，在學校的大操場舉行。天氣逐漸變冷，所以那一天，幾乎所有人都穿著外套。

…

“雖然彩排了，但是你會不會緊張，畢竟到時候還要宣誓，會不會怕咬到舌頭？”

留昱穿著一身二中的校服，身上縈繞著林褐深獨有的淡淡清香，頭上頂著個劣質的學士帽，竟然是紅色的。

她靠在墻邊，而林褐深就在一轉頭就能看見的地方，他們在看臺那邊。

林褐深是學生會的，像成人禮這種大型活動，他必須忙著操持，現在是好不容易得了空閑，一有空閑，他就來找留昱。

“肯定不會啊?！?

“這么自信？”留昱還想多調侃林褐深幾句，想了想，她又說了一句：“對了，你寫得信怎么樣？”

成人禮中有一個很重要的流程就是給父母看信，信是之前寫好的。到時候會是一個什么效果，還未可知。只是往年的效果一般就是大人和子女雙雙哭泣，沒什么新意。

“就那樣啊，到時候是我媽來，女人都比較感性，所以我也沒寫什么。”

“你還考慮得到這個呀?！绷絷判?。

留昱看幾眼操場上的人，而林褐深那邊來了人把他叫走，估計一時半會也忙不完。

留昱找個機會去林褐深那邊，和他說了句先回去了然后就走了。

下午只零零散散地上了兩節課，之前是在彩排，晚自習也很快過去。

到夜里回了家在房間，留昱只開著個臺燈，她坐在書桌前，右手抵著額頭，神色憂慮。

明天就是成人禮，留昱其實不太喜歡這種人很多的場合，更別說，她到時候肯定是不愿意哭的，就是想哭，她也會憋著。

她和林褐深一樣，沒在信里面寫什么肉麻的東西，但是保不齊陳欣因為意識到自己女兒長大了，馬上要遠走高飛了，就借這一次的成人禮哭一次。

留昱接不住，她怕會動搖自己去往更大城市的決心。

她確實是十八，青春洋溢，但陳欣不是，陳欣已經四十多歲了，她到外面去讀個大學，陳欣就要年近半百。

等到留昱事業成功，陳欣就差不多該開始養老了。

時間流逝得很無情。

也因為如此，因為逼近的成人禮，留昱也開始意識到她該承擔起一些責任了。她不是小孩，她得為一些事情付出代價，但她仍然具有存在小孩子心氣的權利。

憂思再重，留昱的生物鐘也會提醒她該睡覺了。

…

隔日，成人禮。

早晨醒來洗漱完，留昱就走到餐廳那邊去吃飯。飯是做好了，但陳欣人不在。陳欣早上是八點開始上班，留昱記得清楚。而且這個點陳欣一般不會出門。

留昱打算去陳欣房間里看一看，她先敲兩聲門，然后就開了門，門沒鎖。

只看見陳欣拿著兩條裙子在那比來比去，她站在落地鏡前，而不遠處的床上還放著三件外套。

留昱唇角微微勾起，她對陳欣的這種小女生行為感到很開心，也不知道為什么。

不過學生都是要穿校服，留昱都沒機會小女生行為。

她輕輕關門，然后出去吃飯。

陳欣到底怎么搭配的，她馬上就能看見了。

吃過飯下樓，依舊是林褐深來接。他今天似乎打扮了一下，頭發梳得很好。

林褐深手上提著個禮品袋，留昱走到他旁邊，林褐深就把袋子塞給了留昱。

“成人禮物?！?

留昱聽見這話，頗無語地上了車，“今天可不是我十八歲生日?！?

“我知道，這不是應著學校來嘛，給你送個禮物，你放心，等你生日那天你還有?！?

留昱想了想，心里不免嘆息：“我十八歲生日的時候，我在一中?！?

“……”

隨著車子往前走，一幕一幕閃過的是平坦的大路，路邊高大的建筑物，越來越系統的綠化，不遠處的學校標識。

林褐深沉默了挺久，最后他說：“等你生日了，我上完晚自習，就來你家找你，到時候你別怪我讓你熬夜就行?！?

又是安全感，留昱笑：“行?！?

然后兩人就到了學校，今天注定是上不好課了。

成人禮并不會耗時太久，有一整套流程，年級主任在在看臺那邊當主持人cue流程。就是頭頂飛來飛去的航拍比較囂張一點。

下午只上了一節課，接下來就是成人禮。留昱和林褐深他們這些高三的學生，一個班一個班進入大操場，一班一列位置。

操場的中央早已經擺好了椅子，父母也早就來了，隨著學生一起入場。他們入場之后，父母坐著，學生站著。

留昱的母親陳欣今天穿了件藍色的風衣，里面是一條白色的裙子，腳上是一雙高跟鞋。盡管她四十多歲，但她包養得還不錯。這些年雖然是一個人走過來，但她性格堅韌又很樂觀。因為心態好，所以她容光煥發，精神飽滿。

等所有人入場之后，年級主任就開始cue流程。陳欣坐在那，留昱的右手被陳欣牽著。因為是秋季，上午又下了小雨，所以此時有點冷，但陳欣的手很暖。

最令人難忘的環節是讀信。年級主任讓學生們拿出信給父母看，有些人很扭捏，而留昱不是，她大大方方地給出去。

然后就被吐槽了：“估計沒寫什么重要的東西吧？我還不知道你？”

留昱看著一臉傲嬌的陳欣，沒反駁一句。

陳欣也很淡定，看完之后，她眼中沒有一絲感動，因為留昱只在信里面扯了一些家常。陳欣摸了摸留昱的頭，“沒事，我們不需要這些浮華的詞藻，你慢慢長大，媽媽就已經很幸福了?！?

“好?！绷絷诺哪樕鲜菐追謩尤荨?

明明應該孩子感動父母，到留昱這里卻變成了母親感動孩子。

留昱往后看一眼，林褐深就在不遠處，林褐深和她同一排。這是林褐深特意安排的。

林褐深那邊估計也完事了，他察覺到留昱的目光，向她招手，臉上帶著笑容。

那一天秋高氣爽，微冷，陳欣的手卻暖，林褐深的笑卻甜，站在偌大的操場上，留昱一抬頭就可以看見天空。

和家人，愛人處在同一片土地，該是多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