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篤……”

“誰啊？”剛剛打算睡下的寧采臣起身開門：“燕兄？”

來人正是燕赤霞，只見燕赤霞端著一盞油燈，道：“寧兄，我見你不曾攜帶油燈，夜里怕是多有不便，剛好我這有多的，就給你送來了。”

“多謝燕兄，快快請進。”寧采臣大喜，正苦于夜間無燈煩悶，燕赤霞就送來了油燈。

“誒，寧兄，你們今天沒打掃房間嗎？”燕赤霞放下油燈，在房間轉了一圈，道：“怎么這房間這么干凈？”

“哦，這個啊！”寧采臣笑道：“是那個許仙啊，發現了有兩間干凈的房間，估計是上一個留宿的人留下的。”

燕赤霞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對了，燕兄，你可是同那個許兄弟有什么誤會？怎么白天的時候突然就走了？”寧采臣問道。

燕赤霞揉了揉眼睛，道：“沒有啊，我只不過聞不來草藥味，他那一筐都是，所以才……”

“啊，這樣啊，那你可得向人家解釋解釋，我看許兄弟也是個熱心腸，別鬧了誤會。”寧采臣關心道。

“嗯，我等下就去找他，不打擾你休息了。”說著，燕赤霞就要出門離開，只是在開門時突然停了下來，回頭道：“對了，夜間多有毒蛇猛獸，寧兄你，不論聽到什么動靜，最好都不要出門。”

寧采臣一愣，點了點頭：“嗯！”

燕赤霞推門走了出去，又在門外站了一會兒，不知在想什么，最后還是敲響了許仙的門。

“請進！”

燕赤霞推門進去，只見許仙坐在桌前，桌上畫著幾條紋路，那幾條紋路如同一盞油燈，散發著淡淡的光芒，許仙就著這光不知道在刻些什么。

見到燕赤霞進來，許仙立馬把手里的東西收了起來，道：“燕道友找我何事？”

燕赤霞看著桌上的紋路，瞳孔微縮，但又立馬恢復：“我白天話說得太沖，特地來向道友請罪。”

“沒事，沒事，我不在乎的。”許仙擺了擺手，道：“我白天說的也是真的，我真的對這妖怪不感興趣。”

“在下蜀山派燕赤霞，還未請教道友？”燕赤霞見許仙不似作偽，放下心來，拱手道。

“額，無門無派，散修許仙。”許仙撓了撓額角。

“道友何必撒謊？以道友這一手符箓功底，哪家宗門不是搶著要的？”燕赤霞自然不信：“能培養出道友這樣的符師，不外乎就是龍虎山，茅山，閣皂山這正一三派了。”

“我這符箓算是很厲害嗎？”許仙反問。

燕赤霞愣了一下，笑道：“道友這手符箓，在蜀山可稱第一。在下雖不通符箓之術，但我所見符師制符，無不是齋戒沐浴三天，再開壇做法，即便如此，也有足足七成的失敗率，道友這般，當真沒有見過。”燕赤霞指了指桌面上的紋路。

“不過是些小手段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許仙也沒想到只是在桌面上畫一個照明術也算高深符法，連忙解釋道：“我只會清潔術和照明術而已，其他的就不靈了，再說，有哪個名門大派弟子修煉《丹經》的？”

燕赤霞將信將疑地握住許仙伸過來的手腕：“還真是，那道友可真是大才，于符箓一道自學成才的難度，可謂是難如登天，而道友卻達到如此水準，被正一那些人知道了，還不搶破頭？不知道友，對我們蜀山……”

……

另一邊，換了新地方有些擇床的寧采臣翻來覆去沒有睡著，想到燕赤霞臨走前的話就更加睡不著了，索性起床點燈對賬本。

正對到一半，忽然聽到窗外窸窸窣窣，似乎有人在說話，湊到窗前一看。

只見窗外不遠處，一個七老八十的老嫗，穿著一身暗紅色的袍子，頭上戴著奇怪的銀釵，手里拿著一根比她自己還高不少的木質龍頭拐，不是那拐杖太高，而是那老嫗身形佝僂，腰幾乎要彎到了地上。

老嫗身前還站了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看起來很怕老嫗的樣子。

因為靠的太遠，寧采臣聽不太清，又想起燕赤霞的話，不敢出去，只好把耳朵湊近窗戶，全神貫注地聽，好在是下風口，這才聽到一點聲音。

遠處那老嫗說：“小倩，還有姜竹那個死丫頭去哪了？”

那婦人唯唯諾諾地道：“姥姥息怒，我想小倩應該是快來了，但姜竹，我……”

“哼！”老嫗舉起拐杖，重重地落在地上：“那個死丫頭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看到她我就氣，若非那黑山，我早就把她碎尸萬段了！”

婦人疑慮道：“那個孩子看起來年紀不大，卻是一個實打實的修行者，讓姜竹去，會不會……”

老嫗惡狠狠地道：“姜竹那丫頭最為狂妄自大，仗著自己資質過人就不知天高地厚，這小子看起來年紀輕輕，那姜竹必定不會將他放在眼里，到時候，哼哼，只要不是死在我手里，那黑山就怪不到我頭上。”

“姜竹這丫頭長得是真的漂亮，小倩也不能同她相比，就是野性難馴，又不愿意以色侍人，每次都弄砸！”婦人也順著說道。

兩人說話間，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子飄然走來，那婦人道：“果然不能在人后說人壞話，我這才剛剛說了一句，小倩姑娘就來了。”

老嫗也笑道：“我就喜歡小倩這樣的，乖巧聽話，那個姜竹好看有什么用？我若是男人，一定會選小倩這樣的。”

那個被叫做小倩的女孩朝老嫗和婦人行了一禮，道：“姜竹姐姐潔身自好，在咱們這個泥潭里也能……若真是讓人選，又怎么可能選小倩呢？”

老嫗惡狠狠地笑道：“她姜竹也算潔身自好？小倩，你莫不是想學她？”

“小倩不敢。”女孩低下頭，不敢反駁。

……

“什么竹，什么山……啊，她們到底再說什么？”寧采臣急得團團轉，那個老嫗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估計就是在密謀著要害他們。

一時間曾經聽過的所有鬼故事都一起涌上寧采臣心頭。

他想出去通知許仙和燕赤霞，但燕赤霞臨走前說的話還在他耳邊回蕩，一走到門口又不自覺地退回來。

正猶豫間，忽見門外走來一個人，正是剛剛同老嫗和婦人說話的女孩，寧采臣雖未聽清她們說的話，但大概也猜到這女孩應該不是什么好人。

只見那女孩走到門前，看樣子是想要敲門，寧采臣此刻只恨怎么沒有像燕赤霞那樣安把鎖。

就在寧采臣上天無門，入地不得之際，卻見那女子像是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連連后退。

隔壁房間，燕赤霞察覺到不對，轉頭看向外面，又回頭對許仙道：“你在門上畫了其他符？”

許仙豎起一根手指：“只是簡單的驅魂符和雷擊符，這兩樣是鬼魂和那只樹妖的克星。”

燕赤霞嘆氣道：“你到底懂不懂？要想抓住那些妖物，沒有凡人引誘，它們是不可能出來的，你這樣打草驚蛇，它們之后無論如何也不會再出現了！”

“燕兄你的意思是，你們以凡人為誘餌吊妖物上鉤？”許仙皺眉。

燕赤霞一愣，道：“也不算吧，畢竟我會盡全力保障他的安全，如果除掉妖物，也會拯救更多人不是嗎？”

許仙默不作聲，燕赤霞搖了搖頭，出門去追那剛剛逃走的妖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