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兒，你且看好。”陸壓伸出一根手指于空中虛畫，一個彎彎曲曲，如同蚯蚓一般的文字出現在空中：“這個字乃是符文之基石，喚作一。”

“一？”許仙看著那個蜿蜒曲折，仿佛拉長了的人字，和他認知里的一字完全不相像，他也總算明白為什么陸壓認為他不識字是件好事了。

許仙拜陸壓為師已有三月有余，得陸壓傳授《丹經》五卷：太清丹經三卷，及九鼎丹經一卷，金液丹經一卷，另外還有《五行遁術》一冊。

目前許仙剛剛完成了百日筑基，現在正式踏入了先天之境，這才有了直視符文的資格，不再有暈眩感。

這《丹經》按陸壓所言，并非是什么精妙功法，反而是修仙界最最常見的大路貨。

丹者，單也，一者，單也。惟道無對，故名曰丹。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谷得一以盈，人得一以長生。丹經是以天人合一思想為指導，以人體為鼎爐，精氣神為藥物，而在體內凝練結丹的修行方式。

許仙也對此表示過疑惑，畢竟陸壓作為為數不多的幾個圣人境之一，手里必定是有好東西的，怎么讓他去練大路貨？

當然換來的還是陸壓的一釘殼：“怎么?看不起大路貨啊？能夠成為大路貨說明它適應性強，易于修習，而且中正平和，雖無出彩之處，亦無大錯。”

“可師傅，那為什么您不修煉《丹經》呢？”許仙立馬質疑道。

陸壓一愣，笑道：“好小子，居然敢挑師傅的刺了？你聽好了，為師乃是離火之精，體內不存五行，不分陰陽，我所修煉功法是我獨創，你要練也可以，只是最高只能練到結丹，再往上，就會被自己的真元之火焚成灰燼。你確定你要練我這個？”

許仙苦著臉道：“師傅您都這樣說了，我還練個錘子嘛！只不過這《丹經》是大路貨，修煉起來又慢，又沒什么威力，可偏偏徒兒又身懷《倉頡天書》這樣的至寶，以后遇到歹人，只怕不能給師傅您老人家盡孝了……”

陸壓一頭黑線：“你也知道自己身懷天書啊？這天書無所不包，無所不含，你有天書在身，還怕功法不夠給力？為師當年無師自通，自創功法，你現在有《倉頡天書》在身，又有號稱最中正平和的《丹經》做模板，哪怕不能自創功法，改一改總會吧？”

“可我哪敢瞎改啊？”許仙嘀咕道：“我又不是您那樣的天地精靈出身，試錯了就死了！”

“那也得試！”陸壓毫不留情道：“天下驚才絕艷之輩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可別說成為圣人，便是踏入三十六重天者也是少之又少，你可知為何？”

“難不成必須要自創功法？”許仙猜測道。

“雖不中，亦不遠矣。”陸壓點了點頭：“修為達到一定境界后，每提升一點，都難如登天，這就是三十六重天的由來。而如果在此前的修煉里有一點紕漏，在這個時候都是無比致命的。”

“而到了這個境界，已經沒有前人的經驗可言了，也就是說必須開始自創功法，但先前的功法都是別人創造的，想要轉修別的功法談何容易？所以大多數人會選擇轉世重修。”

“這樣一來又不知要浪費多少歲月，況且修為不到圣人，便是轉世也會失去許多記憶，哪有那么容易？”

“原來是這樣！”許仙點了點頭，苦笑道：“師傅，我只想當個普通仙人就好，太虛就夠了，能不能不那么拼啊？”

“不行！”陸壓臉色一黑：“你是我陸壓道君的徒弟，又身懷天書，如果被我那些仇家知道了，你猜會怎么樣？”

許仙的臉瞬間僵住了：“師傅，你，你的仇家是啥境界的？”

陸壓得意洋洋道：“圣人的仇家自然也是圣人了！你放心，他們不會親自對你出手的，最多也就是派些個大羅金仙啥的來對付你。”

“師傅，請務必教會我如何創造功法！”許仙立馬正襟危坐道。

“放心，我也想過了，你這肉體凡胎經不起折騰，這入夢的法子我會交給你的，你日后就在夢中實驗就行了。”陸壓擺了擺手：“當然，你就算要自創功法，也得到練氣以上，掌握了全部符文和至少三個真言后才能開始。”

……

修行無歷日，轉眼五年過去，許仙每日白天還是像個普通人一樣，去藥廬學藝，一日三餐，柴米油鹽醬醋茶。

每到晚上，就先搬運周天，修完每日功課便入夢學習符文，五行遁術。

早在三年前，許仙基本上就掌握了所有符文，開始學習符文的組合排列。

說來也怪，明明這符文同普通文字沒有半點相似，可許仙在掌握了符文后，這普通文字也無師自通了。

長姐許嬌容還當是許仙每日學藝還抽空認字讀書，欣慰之下獎勵了許仙一套全新的文房四寶。

而許仙的境界也達到了結丹境，大大出乎陸壓先前的預料。

原本按陸壓的計算里，許仙應該是在學完所有排列組合的規律后，才能達到結丹，可如今，許仙幾乎要到金丹境了。

“徒兒，今日這符文的最后一種組合方式就算傳授完成了，你也可以嘗試自行組合符文，創造出屬于你自己的法術符箓。”陸壓已經不再是那個邋遢的乞丐模樣，一身紅袍，一把長須，仙風道骨的模樣，賣相好了許多。

“那師傅，我們接下來學什么？”許仙消化完今日所學，趕忙問道。

“今后的修行就是你自己的事了。”陸壓撫了撫長須，摸了摸許仙的頭。

許仙這次沒有打開陸壓的手，只是不解地問道：“師傅，你這是什么意思？”

“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這符文之道你已經大成，照著天書倒推真言也不是什么難事了，還需要為師做什么？”陸壓哈哈大笑道：“從今日起，你便開始修習真言吧！”

“那師傅，我，嗯，我以后如果要見你該怎么找啊？”許仙聽出陸壓言語之中的離別之意，不由道。

“找我？為師花費這么多時間教導你已經很費神了！我是誰啊？”陸壓戰術后仰：“逍遙圣散仙陸壓道君，你可別來打擾我！”

“可師傅，我想你了怎么辦？”許仙拉住陸壓的袖子。

“傻徒兒，你此刻修為不高，才會有這離別傷感之意，這于你修行不利，待你日后修為高了，便不會再有了！”陸壓一揮袖子，甩開了許仙的手：“出師之際，為師尚有三句囑托。”

“師傅，您說。”許仙雖是不舍，但也不敢違抗。

“第一，你日后行事，不可告訴他人，你是陸壓的弟子，亦不得暴露《倉頡天書》的存在。”陸壓背對著許仙，語氣不帶半點不舍。

“徒兒謹記。”許仙跪在陸壓身后，磕了一個響頭。

“第二，不得恣意妄為，不得持強凌弱，不得見死不救。”

“徒兒謹記。”許仙又磕了第二個響頭。

“第三，秉持天道，不取他人修行，不獵殺妖族，不取妖族皮肉筋骨作修行之資。”

“這是何意？”許仙愣住了：“為何不能殺妖？妖不是壞的嗎？”

陸壓長嘆道：“妖，并非全是壞的，就像人也并非全是好人。我不是不讓你殺妖，若是遇上為非作歹的妖族，照殺不誤，只是不可為一己私欲，傷害妖族性命！”

“可師傅，不是有許多法寶和丹藥煉制必須要用到妖獸精血，內丹嗎？”許仙依舊不明白：“即使是圈養的妖獸也不能殺嗎？就像養的家禽家畜，不也一樣嗎？”

“家禽家畜，靈智未開，混混沌沌，尚知反抗，而妖，即使是最低等的妖獸，也有靈智。”陸壓耐心解釋：“就好比將初生嬰兒從小養大，你就擁有他的生殺大權了嗎？如今修士，個個拿妖族當做天材地寶，不管好壞，一律打殺，長此以往，必遭反噬。”

“這樣啊，徒兒謹記！”許仙重重地磕下第三個響頭。

“好了，為師要走了，你記住，無論是人是妖，在沒有完全掌握其是否犯下滔天大罪前，不能下殺手。”陸壓轉身看著許仙，笑道：“還有一事，算我個人喜好，無論將來你處在何種情形，都不能做官，天上，地上，都是這樣。”

“徒兒謹記。”許仙長拜于地。

陸壓長嘯道：“貧道乃是昆侖客，石橋南畔有舊宅。修行得道混元初，才了長生知順逆。休夸爐內紫金丹，須知火里焚玉液。跨青鸞，騎白鶴，不去蟠桃飧壽藥，不去玄都拜老君，不去玉虛門上諾。三山五岳任我游，海島蓬萊隨意樂。人人稱我為仙癖，腹內盈虛自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