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海哥叫去,又有十三妹這個只剩下單純惡的女人在,自然是落不到什么好下場了。
姜楠,她又一次像黑暗中的陽光一樣出現,把我牢牢地護在身后。
十三妹不依不饒,可是胡海圣卻不好跟一個女人計較而丟了自己的面子,給我一個跟他正面硬剛的機會走了。
可是我的心里并不好受,被海哥和十三妹他們霸凌,我還承受得住,姜楠的善意,特別是她的勇敢,讓我的心里,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別扭。
她的眼神對我來說,越來越像在看一只流狼的貓狗一樣。
我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把我當成一只流浪狗那樣,只是獻出自己的一點愛心。
這年頭城里人養條狗都要叫兒子,恨不能天天一個被窩里睡著,一個碗里吃著,親愛的叫得可甜著呢。
“我……”
“你是不是只是可憐我?”我再次逼問道。
“你……”
看著姜楠語滯的模樣,我全都明白了,她真的只是可憐我而已!
我不需要這種廉價的可憐,我可以做我自己,我的一切,要靠我自己的雙手奪回來。
我跟姜楠就這么默默地走了回去,臨到分別的時候,我都沒有多看她一眼,默默地向寢室走。
剛走出幾步,姜楠叫住了我,她一臉認真地對我說道:“林子業,我承認,最初我確實有可憐的成份在里面,但是后來,你變得越來越不一樣了,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激流勇進的氣質!但是,你又變得太剛強了,會傷著你自己的!”
聽著她的話,我的心里酸酸的,她說的激流勇進,說的剛強,其實就是我瘋狗一樣的勁,但凡能湊和著活下去,誰又樂意把自己變成一條瘋狗呢。
只是我沒有想到,我這種瘋狗一樣的氣勢,居然還能入得了姜楠的眼。
“傷就傷吧,不過就是一條爛命!”我淡淡地道。
姜楠在后面大叫道:“沒有誰的命生來就是爛的!”
這一次我沒有回頭,在心里默默地說道,誰說沒有,我就是!
胡圣海跟我約架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全校,我立刻就成為了風口浪尖的人物,人人見我,都是一臉驚訝甚至是驚懼,更沒有人敢跟我多說一句話,好像離得近一點,就會被我拖去當幫手決戰胡圣海似的。
可是我一切如常,沒有任何變化,但是在食堂吃飯的時候,打菜的大師傅居然不要錢地多送了我一個肉菜,還沒有人多說什么!可能是他把這肉菜當成了我的斷頭飯?
我正吃著飯,劉小風端著餐盤坐到了我的對面,同時又引起四周的一片低聲議論,大意就是風哥牛逼,這個時候了還敢跟我走這么近,難道是想正面挑戰胡圣海?跟林子業一樣,是個瘋狗。
劉小風一邊吃著飯,一邊壓低了嗓子道:“你怎么搞了?還招惹上了胡圣海?你之前就沒有打聽過,胡圣海可是打遍了咱們幾個學院、技校、職高無敵手,是當之無愧的扛把子!”
我抬頭看了一眼劉小風,他的眼中帶著深深的恐懼,這讓我很難把他跟曾經那個欺辱我的人聯系到一起,只想到了一個詞,膽小如鼠。
劉小風的雙手絞在一起,都已經見汗了,我仍然在低頭吃飯,過了好半天,劉小風才嘆了口氣道:“我幫不了你!”
我輕輕地嗯了一聲就算是回應了。
我的冷淡,讓劉小風有些惱火,站起來大聲吼道:“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敢上吊自殺,你以為你敢下嘴狠咬我們幾口,就可以挑戰胡圣海了?我告訴你,你想多了,胡圣海會搞死你,一定會搞死你的!”
劉小風突然大叫起來,讓整個食堂都是一靜,然后瞬間又恢復了原狀,每個人都在埋頭吃飯,吃飯的動靜,像極了我們村里老劉家養那十幾頭豬在吃食的動靜。
我沒指望過劉小風他們會幫我,而且,他們也不會幫我,早就被胡圣海嚇破了膽子,千軍萬馬,我一個人應對就好了。
這兩天,走在學院里,同學們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就連老師都知道了這件事情,但是,他們卻裝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直接就當做我不存在一樣,這沒什么好奇怪的。
日光之下,本無新事!
我沒有主動尋求任何人的幫助,甚至也沒有把這件事太過于放在心上,就在前一天,我還臨時趕了個夜工,替我那位瓦匠師傅磊了半堵墻。
泥瓦工是一個技術工種,一堵墻也不是誰都能磊的,甚至要有靠譜的師父帶著,學上一年半載才能勉強磊出一堵不歪不倒的墻來。
泥瓦工向來都是農村出來的民工首選的職業,一份可以吃一輩子飯的手藝,一般人一年半載才勉強能半獨立,而我,只用了不到一個月而已。
所以還是要讀書,好好讀書,一個能把書讀好的人,腦子肯定比一般人更加靈活,也更加善于思考,當別人還用傳統師徒相帶的經驗懵懂摸索的時候,我卻在想著為什么,為什么會使用不同的泥料,為什么用這樣去磊磚,為什么這樣型號的水泥漿才會粘得住瓷磚!
當師父的,也喜歡聰明的徒弟,哪怕我并不是那位泥瓦工的徒弟,他也很樂意教我,也很樂意提攜我,很樂意讓我在他抽不出手來的時候,多賺點吃飯錢。
半天就賺了一百塊,對我來說已經是難得的一筆巨款了,在回校的附近夜市,燒烤的香氣撲面而來,大杯大杯的彩色扎啤看著就很喜人。
隨便找了家地攤,要了一些烤串還有一杯扎啤,扎啤是用塑料的量杯裝的,一杯足有三升,就著這大號扎啤杯,吃著燒烤,很有一種古代大塊吃肉,大口喝酒的豪邁!
沒一會,旁邊來了一桌光著膀子的年輕人,衣服就搭在肩膀上,入秋微涼好像沒有感覺似的,亮著身上筆扎刀刻抹了鋼筆水一樣的紋身,這年頭,敢亮出這種紋身的,沒一個好惹的。
幾個人吵鬧著要了燒烤啤酒,一邊喝酒一邊吹著牛逼,今天剛砍了誰,明天又要去砍誰,好像這天下就沒有他們不能砍的人一樣。
隨著他們的吵鬧,附近的幾個食客都結帳走人,不想離他們太近,也不想惹麻煩,這幾個年輕人的聲音更大,更加得意了,普通人對他們的恐懼,被他們當成了可以炫耀的的牛逼之處,瞪一眼就能嚇死誰誰,說出去更牛逼。
幾個人不停地叫嚷著兄弟咱們感情如何如何,為了兄弟,兩肋插刀算什么,命都可以拿出來,說到激動處,一把精致而又漂亮的連鞘小刀拍到了桌子上。
我淡淡地瞥了他們一眼,這些人跟劉小風、馬龍他們一樣,都有些幼稚,大好生命青春全都浪費到這虛無的義氣與裝逼當中。
或許是我的眼神讓他們不爽了,離我最近的黃毛,直接一腳將我面前的小桌子踹翻,指著我的鼻子罵了起來。
另外幾人哈哈地大笑著,扎啤杯和燒烤簽子也向我的頭上丟。
他們的態度,就像是在窮極無聊的惡毒孩子在凌虐流浪的貓狗一樣,毫無負罪感,只沉浸在那種暴虐的感覺中!
我任由那些扎啤杯和簽子落到身上和頭上,幾根鐵簽子,甚至將我的頭皮和臉上都扎出淺淺的血洞。
我緩緩地抄住了栽倒的小桌子,那股熾熱的血流再一次升起,頭皮發乍身體發麻呼吸變得急促,一聲次奧尼瑪暴吼出來,整個夜空都好像亮了。
小桌子被我掄起,重重地將踹桌子的黃毛拍翻在地,狠狠地上去又跺了一腳,掄著桌子接著向其它人砸去。
幾個小年輕都沒有料到,我居然會說動手就動手,直接就被拍翻了兩個,他們也回過神來,抄起桌椅向我砸了過來。
我被砸了個跟頭,頭上也流了血,鮮血糊了眼睛,在地上連滾帶爬,身上又挨了好幾下,在一陣叫嚷著要弄死我的聲音當中,他們帶著濃濃的兇戾之氣圍了上來。
我的手上一燙,慘叫了一聲,一扭頭才發現,我居然被他們打到了燒烤爐的旁邊,地攤的老板已經嚇得遠遠地躲開,哭喪著臉不停地嘆著氣,顯然這種事他見得太多了,只能自認倒霉,好在翻倒的小桌小椅什么的不值錢。
我看著燒烤爐中的炭火,再看看那些逼上來的小年輕,一伸手,握住了爐子旁邊的拎手,拎手很燙,燙得就像握著一把鋒利的尖刀,我卻握得格外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