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現實中接觸詭異事件，即便是許惜心境泰然也不由得有些不寒而栗。

他眼神一凝，意識沉下，精神視覺開啟。

“這就是鬼影嗎？”許細穩下心，用不同于現實的視覺看待鏡中的人。

一些不同于尋常的細節，和一些真實世界觸及不到的東西頓時在眼中涌現。

暗紅的元素粒子，旋于黑色液體中的光斑，一些細微的輪廓。

“那是！”

許惜瞳孔微縮，楞楞的看著轉變后的鏡面。

那鏡子的背后的另一個層次，居然有一個類似傳送門的漩渦！

還沒等他喘過氣，耳邊就傳來魯深的呢喃：

“這個黑衣人，好熟悉……”

“熟悉？”許惜和柳言一頓，同時出聲。

他被兩人突然的問話嚇了一跳，隨后思索回答：“對，好像在哪里見過，隊長你沒有印象嗎？”

“這個人……”柳言沉吟片刻，眼珠對著鏡面打轉，怡然不懼。

鏡面也在此時顯露出了男子的全身。

“黑煉！”

“上次的檢查員！”

柳隊長和魯深同時出聲，相互對視，一陣愕然。

這面鏡片倒映的人影赫然是上一次和警方協助處理案件的超凡人員。

“不對啊，這鬼鏡子不是只會倒映對應人的景象嗎？”柳言很快沉下心，原地不動思考。

魯深則是膽顫的退了一步，全身上下有些不自然的發抖。

許惜聯想起精神視覺看到的景色，一些可怕的猜想浮現，心頓時猛的一沉。

他直接對著柳言出聲：“柳隊長，“鬼影”的行為正常嗎？”

柳言眉頭緊皺，片刻猶豫回道：“和以前一樣，沒有攻擊性，只是它對照映人的特征怎么就有些變了……”

“特征是對應人面倒映人身，鏡面上應該顯露的是我們鏡像才是對的是嗎。”許惜直接替他回答。

“嗯……沒錯，可能是因為一些其他的因素吧。”

柳言想了想，斟酌著字眼回答。

只是他總覺得鏡面中的人物越來越有種真實感從內表露。

“不對，你們報告上就有定論“鬼影”是無序生物，是只會循著本能做事的東西。”

“而此刻鏡面上的活動軌跡發生了變化，必然是發生了不可預料的事情！”許惜篤定講述。

魯深一旁聽著兩人的談論，只覺得一股冰冷酥麻的癢游過背脊，雞皮疙瘩紛紛冒出。

他顫抖的插嘴言說：“隊長許惜同志，要不然我們先報告上級，明天再來處理吧。”

房間因為是密封沒有窗戶，有股悶悶的燥感，燈光彌散下，映照著魯深惶恐的臉龐。

烈燈下，許惜披著白光沙衣，掃了一眼魯深，沉默下來。

經歷過多次夢中穿梭的許惜，自然比在場的眾人更有接受能力。本來他也是和魯深想法一樣，打算隔日在戰，只是漩渦門的發現讓他不想止于此。

看著柳隊長就要開口應和，許惜連忙打斷：

“在等等，給我一些時間！”

如果沒有猜測錯誤的話，那個暗紅元素包裹的漩渦門里，一定包含著真相的答案。

柳言聽此也點頭應允，身體不自覺的和魯深靠近了一點。

雖然腰中的手槍威力足以自保。但他知道，自己在超凡事件面前頂多充當一個炮灰。

隊長的名頭可以短暫抑制住內心彷徨的悸動，但恐懼依舊不可避免從心底滋生。

自己終究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啊……柳言暗自一嘆。

黑夜從走廊外的縫隙灑落，又被商場鋪天的燈光所籠罩驅散。

許惜沒有多做猶豫，伸出手放在鏡面上，玻璃的摩擦質感從指尖感知而入。

精神視覺下的景色斑斕而瑰麗，細碎的黑液無感流出。

手指放在鏡面上，抵在鏡中人的頭頂，順著手臂的角度，看向漩渦門。

怎么會……許惜訝然。

肉體抵在玻璃上傳來的質感，和精神視覺下看待的景色。渾然是兩種不同的世界觀感，表面的鏡中景色是取于現實之中，映照視野下的黑液虛幻。

漩渦門則是靜靜的立在精神下虛無的原地。和鏡面相隔毫厘卻又感覺差之千里。

精神視覺和現實觀感的切換，一時間漩渦門的坐標好似忽遠忽近，忽散忽離。

這種感覺……是空間感。對，是不同空間層次上的東西！許惜清晰回憶起古祭文所描述空間的片段。

空間，是成為高等巫師的必要條件之一。只有接觸并理解到空間概念，在術法的基礎上加以濃縮，才能在法術上別于其他巫師，這是一種質的區別。

自定義坐標空間門，召喚術法，自然秘術，都離不開空間的運用……

當然，書上只有描述重要性，并未提及如何運用。一時間許惜竟有些束手無策。

觸之不覺，望其而生。這漩渦的存在讓這次的任務蒙上一床厚重的紗簾。

這扇鏡子里鬼影居于何處，是否就在那像是傳送門的漩渦之中。

名為黑煉的配合處理案件的超凡人員，為何在鏡中浮現，這又代表著什么？

許惜硬是在原地發呆，手指觸摸著鏡面，大腦飛速思考。

“該死，以我現在都層次，根本觸及不到這漩渦門……怎么辦，要離開嗎？現在已經很晚了吧……”

柳言默然看著許惜周圍，警惕可能出現的突發事故。

雖然知道子彈可能并不管用……

魯深警服早已被冷汗打濕，安靜的房間內，一些恐怖的念頭雜亂從生。

“算了，我們走……”

許惜轉身正欲言說離開，忽的渾身一震，話語停在一半。

滴答……

那是液體滴落在地面上，濺開發出的聲響。在此時安靜的氛圍下格外刺耳。

唰!

許惜驟然回頭，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在鏡子下的下方，突兀的滴落下一滴粘稠的黑液。

渾身裹挾著比黑色更暗的色調，和鏡子中初時的顏色一模一樣！

魯深被黑液嚇的腿腳一軟，頓時塌下，屁股重重的壓下地面，發出一陣悶響。

“抱歉，隊長！”他咕嚕一聲，還不忘向柳言請示。

沒想到的是，這屁股震下的同時，鏡子底下頓時抖出黑墨色的液體，將瓷磚路面染的一片黑色。

念頭轉瞬，許惜想到了什么，一手抓著鏡邊，一手抵在背面，直接將鏡面傾斜而下。

一股粘稠的黑液隨著角度傾斜下而流露出，在空氣中泛發出惡心的濃濃臭味。

柳言見此，也不理會倒地的魯深，連忙趕到許惜的身邊手抵著鏡面協助幫忙。

兩人默契的向后退去，將黑液全部排開。

“這是什么東西，好惡心。”魯深不自覺的說道。

許惜沒有理會，示意柳隊長將鏡面平躺放下。

再看鏡面時，鏡中的色彩已然褪去，變成平凡簡單，灰塵臟屑密布的鏡片。

“許惜同志，這是？”柳言捂著口鼻，輕拍鼻口中的空氣。

“不懂，但我猜我們離答案已經很近了。”

許惜也不怕黑液上有什么東西，因為在精神視覺下，那些黑液的本質他已經能猜出是什么了。

在夢中的青面幽魂世界，那片河水，好像就是這么個模樣……

強壓下顫栗，他將多余的鏡面裝飾物拆卸，最后留露出只剩下細碎屑塵的鏡片。

黑液就是從鏡片內層流出的。

可鏡子哪來的隔層，不就一塊玻璃質感的面片嗎？

除非……許惜不多做詢問，一拳打向鏡子上半部，也就是漩渦出現的地方。

“喂！”柳言嚇了一跳，這里邊可是存在怪物啊！

咔嚓！

但他已經來不及勸阻，鏡片不可逆的蜘蛛網狀被許惜破開，發出崩裂的聲響。

果然！許惜在精神視覺下鏡塊四散的瞬間捕捉到了漩渦門的位置。

一個速手猛沖，接觸到了門的位置所在。

額哼！

他的腦袋忽的一震，意識影流之主般分裂開又聚合，瞳孔不自覺的睜大，身體內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抽動。

從指尖觸及到的位置，存在于鏡面之中的門。

恍然間，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循著手指所向，變成細小的塵埃迅速猛沖，直直砸入漩渦門里！

如夢境般的下沉感猶然而生。

再一睜開雙眼，明晰視線。所在所處所視，逐漸開明呈現。

周圍的環境粗糙而模糊，顏色光暗忽閃忽滅，看不清具體，卻又能意會。介于真實于虛幻感之間。

許惜所能正視的，能切實感直的，只有正對面的一個風衣高帽男子，他渾身漆黑，眼神渙散。

再次看去時，人影突然涌現出如煙的模糊，已然看不清面容，像是要散去離開。

他有股意會，這里支撐不了多久了。

邁步向前，想要看清更多的事物。同時一邊警惕著隨時可能襲來的攻擊。

可現在的許惜，有種看第一視角視頻會眩暈的感知，頭腦暈乎乎的，分辨不了方向。

該死……就不該這么貿然進來！他后悔暗嘆。

但腳步還是大步邁進不知位置的前方，總不能原地傻楞著吧！

在下一次意識分離，頭腦恍惚的時候，許惜找準時機看清了路面。

沒有出口，只有站立原地男子的位置。

沒辦法，他只能硬著頭皮向黑衣男子的方向沖去。很快許惜就觸碰到了什么東西。

周圍的光暈閃如烈日，重重蝶影在視線中彌留。

腦殼隨著光亮一陣抽疼，許惜咬著牙一把抓住接觸到的東西。

同一時間，無邊的色彩無聲掉落，白光照耀全部視野。

眼中景色如同倍數倒退般回溯，回歸現實身軀。

啪嗒！

最后一顆被許惜拍裂的碎鏡面落地。

與此同時，許惜馬賽克的視線隨之收縮，意識清醒過來。

“剛剛那個是……”

他反應過來，發現自己維持著之前的姿勢，一手拍鏡片，一手指向漩渦門的位置。

只是在指向漩渦門的手上，突兀的出現了一張白紙。

而精神視覺下，那個傳送門也已然不見。

柳言和魯深頓時被許惜這一手憑空出白紙的手段震驚到，心中迅速改觀對他之前的印象。

“許惜同志，這是……”柳言重復之前的話語，他實在是太迷惑了。雖然見過的超凡者不少，但那大多都體現在戰力上，這中魔術般的超凡者還是第一次見。

“我也不知道這是啥。”

許惜回想剛才發生的事情，雖然現實中才過去一瞬，可自己切實在里邊待了不少時間。

可那種脫離肉體的抽空感，他不會認錯，是類似于元神出竅的精神穿梭。

而手中的這張白紙……就是最后接觸到摸出的東西。

可許惜覺得這白紙更像是傳遞給他的，因為在最后關頭，他根本不能掌握自己手的張力，簡單的收縮都做不到。

且精神穿梭真的可以影響真實事物嗎？

抱著疑問，在柳隊長和魯深的目光下，他飛快翻看了紙面。

同時魯深終于想起了自己的本職，用記錄儀拍下了照片。

事實印證了他的做法是正確的，在許惜飛速堪堪看完的瞬間，紙面就化為屑塵和鏡面殘渣混在了一塊。

三人閱完，紛紛對視，瞳孔間皆是震驚。

“我現在立刻上報！”柳言說不上其他，掏出警用手機撥打聯絡員。

許惜則是在一旁料想事情發生的后果，以及可能照成的危害。

那白底紙條，是黑煉留的。

他是神級宗的子弟，在六月接取鬼影任務，被鏡中鬼影所擊敗。念力盡散，意識抽空，彌留之際將路面上的白色細屑用念力組合，時機成熟這才展現出來。

通篇文章最為重要的是，他被“鬼影”所擊敗，意識被空間置換，所以鏡中人才是真正的他。只是意識抽空整個人成為了沒有意識的呆子，才會顯露出魚眼凹出的模樣。

所以現在行走于大街小巷，往返于超凡力量體系中的黑煉本人，是個不折不扣的鏡中怪物！

這意味著這個怪物有自我意識，懂得避禍逐利，隱藏自身。這或許會成為難以想象的恐怖怪物。

柳言顯然意識到了這一點，連忙報告上級得到了重視，一頓噼里啪啦的話語，才結束了和聯絡員的通話。

“呼……沒想到這個怪物居然能侵占意識。”柳隊長一想到白紙里的描述，心底就不自覺的一寒。

“我也沒想到啊，要是那怪物還存在于鏡中……”許惜聯想起自己被思維侵入的景象，狠狠的吞了一口唾沫。

“別提了別提了，都十點了先睡覺吧一切明天再說。”柳隊長連忙結束話題。

“嗯嗯嗯，先回去。”魯深立刻應和回道。

三人立刻決定，紛紛站起身來，玻璃渣子也不收，相互依偎著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