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界啟動之后，眼前一片黑暗，半天沒有動靜，他倆站在原地，靜待了一分多鐘。

……

白毛終于憋不住，小聲開口：“咱們這是要去哪兒？”

秦子恒不解：“應該已經渲染好了，這都好幾分鐘了……”

“那現在什么情況？是我瞎了嗎？”

“啊！”

只聽“咚”的一聲，秦子恒發出一聲短促的叫聲，白毛伸手探過來，由于挨得近，他一下就抓住了秦子恒的胳膊：“老幺？你怎么了老幺？”

“這里有東西！”

“哪里？什么東西？死的活的？”

秦子恒伸出手，胳膊還沒伸直就碰到了涼涼的墻壁，仔細一模，有墻紙的觸感。

“前面有墻。”

白毛嗯了一聲，他也摸到了：“側面也有，這太特么黑了，一片虛無啊！開探照燈。”

家當都在秦子恒身上，這次他背了包，滅格瓦爾蟲的時候都沒帶這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在他將包拿下的時候，不知道被什么東西卡住了拉不下來。

“后面有東西擋著我，”他轉身背對白毛，想利用中間的空隙將包取下，結果還沒往前傾那么幾公分，腳尖就觸碰到了墻角，他心里罵了句娘，道：“大師兄，我的夜視能力為什么不起作用了？”

白毛在要炸不炸的邊緣，無語道：“每個人對自己都是不了解的啊！話說你內心到底有多黑暗啊！還特么自閉？你這是自閉吧？我估摸著咱倆腳下這房間也就兩平米不能再多了，”

“我不自閉啊！我很陽光！”他想蹲下身，但失敗了，只好抬起腿抵在墻壁上撐著背包取出細長的手持燈棒。

白毛接過來一開，整個人都炸了：“這尼瑪是真的家徒四壁啊！而且這么小，老幺你承認自己自閉說不定還有辦法出去，死不承認只會故步自封，這么簡單的道理不用我教吧？”

“可我真的沒有自閉！這墻紙怎么有點眼熟？”他湊近仔細看了看，一段塵封的過往記憶被喚醒，這是他家里臥室的墻紙，淡藍色小足球的花紋加上他小時候摳摳剝剝的斑駁，細節真的不能再真了。

突然，一陣驚天動地的敲門聲從墻外傳來，白毛立即回身，這個空間沒有門。

“嚇老子一跳！什么動靜？”

秦子恒想了一下，說：“我爸......他經常這樣捶我的房門。”

白毛一聲長嘆：“果然，童年陰影什么的最為致命，你這部分記憶無解嗎？”

“不知道。”

“你不能不知道啊！這玩意兒沒個密碼什么的，我可幫不上忙。”他將燈棒舉起來照了一圈，空間太小了，兩個人在里頭愣是磨不開身，只能這樣卡著。

“千萬別讓我發現它在縮小，這已經夠小了，再小就死人了。”白毛嘀咕。

秦子恒沒想到一開始就是這部分最厭惡的記憶，明明這段時間已經忘得差不多了，也幾乎沒再出現那種窒息的感覺，以至于他不知道該怎么處理這種情況。

“大師兄，現在怎么辦？”

“你問我我問誰去？哪怕有個小窗我都能發揮一下，但你這實心的連個透氣孔都沒有，怎么地？把你爸塵封了嗎？”

“我是不想再見他了，但這不一樣啊！沒必要搞得這么具體吧？”

“太具體了，這就是個雙人棺材。”

“大師兄你別這么說，我恐懼......”

白毛抬起手在墻上敲了敲，沒動靜，踢了兩腳，也沒動靜，時不時外面又傳來那種巨大的響動，白毛快被搞得神經衰弱。

“老幺，你爸敲你房門一般都在深夜對不對？”

秦子恒點頭：“你怎么知道？”

“因為這個聲響它不是一般的門能夠承受的，你爸如果能發出這么大的敲門聲，要么他報廢，要么門報廢，這種映射只可能是你的心理陰影，一時半會兒是過不去了。”

......

他回想那些“活埋”題材的電影跟小說，每個被活活封進棺材里的都死得特別慘，HES里的死亡是真實傷害，老大說只有平行宇宙或者因果類關卡不會真死，他還沒滿100積分，想到這里，他不禁兩腿發軟，抓住白毛就不撒手：“大師兄，老大給我簽了保險，我掛了他會賠我錢，所以任務是會死人的對不對？這種事真的會發生對嗎？”

白毛一看這家伙是真慫啊！還考心理建設呢！建出來個棺材？

“你急什么？情緒激動萬一空間縮小咱們兩平米都沒了！”他沿著墻壁一寸寸找，迄今為止還沒感受到任何程序的痕跡，也就是說這個空間四周沒有需要破解的“程序墻”，他想做腦內模擬都做不到。

這時，黑武士發出“老子看戲看半天，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的那種語氣，在他們系統里說：“跟NPC說話。”

他倆一定，白毛問：“哪有NPC？”

“敲門的。”

“那是個NPC？不是玩家映射嗎？”

黑武士安靜了一會，回應道：“你說話看看唄！不說怎么知道呢？是不是傻？”

白毛皺眉：“這家伙精分吧？”

秦子恒早就習慣了，他抬頭大喊：“外面是誰？”

“我是你爸！”

“臥槽！”白毛一瞪：“這也行？！”

“開門讓我出去！”

“你小子翅膀硬了是不是？不念書你要上天啊？”

秦子恒扶額，這話似曾相識，塑料老爹陰魂不散，他只能順著來：“我好好念書，你先放我出去。”

“放你出去嚇人？”

“我不會嚇人，我去學校行不行？”

“你會去學校？除了逃學你還會干什么？浪費你媽的錢，整天氣我來勁！”

“那你要我怎么樣？”

“去醫院呆著吧！眼不見心不煩，你就是個怪物！”

如果前半部分只是設定的話，“怪物”這兩個字是徹底把秦子恒的情緒點燃了。

他實在厭惡吵架，特別是這種無來由單方面的情緒爆發，令他抓狂！

“說話啊！怎么不說話了？你能耐不是大得很嗎？”

......

這NPC夠兇狠的，就在白毛以為他要哭了的時候，秦子恒突然無比清晰地厲聲道：“秦圓，你想沒想過這是人身攻擊？想沒想過你從小把我罵到大是要負責任的？我現在已經成年了，我可以錄音然后去告你，到時候哪怕你道歉都不行，得賠我精神損失費！”

外面安靜了下來，黑武士告訴他：“繼續。”

秦子恒正愁出不了這口惡氣，一鼓作氣道：“你丫自己有多大本事？憑什么對我呼來喝去？大多數時候是自己沒能力才把火撒我身上吧？是，我是跟別人不一樣，但我犯法了嗎？你不僅不幫我，還要跟著外人一起嫌棄我，我從小到大干的壞事都比不上你十分之一！”

他吼得太大聲，情緒就跟帶線的炸藥一樣一點就著，緩了口氣，還是不解心頭委屈，抬起腳就往墻上踹：“老子念你麻痹的書！念你麻痹的書！我就不念！你有臉說錢是我媽給的，一天到晚就知道喝酒喝酒！喝多了就禍害我，你TM有本事找我媽去啊！”

墻體雖然是實心的，但正在逐漸透明，白毛一看這有效啊！NPC大概率已經被摧毀了，但秦子恒幾乎還要跳起來罵，白毛一把攔住：“好了好了，環境已經消失了......”

“好個屁！人呢？哪兒去了？剛才不是還捶我門嗎？半夜捶門會嚇死人的知道嗎？你TM這是謀殺親兒子！”

“我去！看不出來你脾氣挺大啊！停手，不，停腳！”他從背后扣住秦子恒狂躁的身體：“馬上墻體消失，你想現場劈叉？”

秦子恒看見外面并沒有塑料老爹，才逐漸平靜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吭聲。

白毛真是一個頭兩個大，怎么刷個任務還刷出家庭倫理劇來了？

四面墻壁全部消散之后，黑武士悠悠傳來一個聲音：“謎因盒第一道通過，玩家白水煮青菜說了5句臟話，扣5分。”

“神馬玩意兒？！”白毛問號臉。

“任務沒有結束，請繼續。”說完，黑武士又沉寂了。

白毛心累地撿起地上的燈棒，問道：“臟話這不影響你拿積分吧？”

秦子恒搖頭：“不知道。”

“你摟著點，聽見沒？”他虎了把秦子恒的頭毛：“嘖，聽見沒？家里的事先別想了，咱大人不記小人過，先起來，看看這他媽又是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