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電梯的巨大空間，四周只有零星光點反射來反射去的微弱照明，五臺摩托車張牙舞爪地排在各自的卡位上，氣勢逼人，感覺隨時可能活過來一輪胎把他碾碎，秦子恒不禁打了個寒顫。

這時，電梯對面的大屏亮了，這里好像每一面墻壁都有展示功能，隨時提供操作跟使用。

當HES系統(tǒng)打開的時候，他感覺整個腳底都在顫抖，全服區(qū)的信號微微閃了一下。

“這是二維展示，我刷過的記錄。”

樊煜離點開界面的得分與等級的時候，秦子恒仿佛看見了一條血淚辛酸的取經(jīng)之路，無數(shù)個生命條在不同場景下透支成紅色，甚至灰色，然后在不斷地嘗試當中逐漸發(fā)黃發(fā)綠，最終通關，開啟下一次挑戰(zhàn)。

他定在原地，內(nèi)心五味雜陳，感慨前途未卜，樊煜離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隨口說道：“希望你別比我的多。”

秦子恒頓時就崩了呀！他何德何能？這希望從何而來？

“我一定得嘗試這個系統(tǒng)嗎？”他顫顫巍巍，還沒開始就想放棄。

樊煜離原本以為秦子恒會感動到哭泣，這才來了多久，就能接觸他的訓練系統(tǒng)，而且是基地最高難度，內(nèi)服玩家都沒幾個人知道，基本等于跳級保送。

而這小孩竟然說什么？一定得嘗試......嗎？

他頓時饒有興趣：“我記得，你很想進威爾遜豪。”

秦子恒點頭。

“這個系統(tǒng)在威爾遜豪試運行過，沒有成功，現(xiàn)在他們玩的是Demo版，這里可以看到日活。”

這么一比方，秦子恒來了精神：“但我感覺他們玩的沒你這個難，你都死成這樣，我不得化成灰？我連極地七天都沒通過......”

“你沒通過的原因是基因盤崩了，全息的設備跟玩具似的，它的上限就是你的上限，”他灰色的眼睛如刀鋒般閃過一瞬犀利的光：“但在結界里你不會受到限制，所以你的擔心是多余的，別被環(huán)境帶跑，你永遠獨立存在。”

秦子恒似懂非懂，但他捕捉到了樊煜離眼里的光，當所有人都在質(zhì)疑甚至害怕自己的時候，這個人告訴他：你永遠獨立存在。

這一刻，他好像感覺到了一點活著的正面意義，不需要別人來給的那種意義。

“HES系統(tǒng)里玩家只有我一個，所以你的壓力不必太大，沒人跟你比，但進入系統(tǒng)之前，你需要學會配數(shù)值，我相信你在云玩區(qū)見過那些人的裝備吧？”

秦子恒聽見裝備兩個字，腦子里就自動浮現(xiàn)出金閃閃的那雙靴子和眼鏡，就這兩個玩意兒往身上一戴，上天入地怎么也得來個秒殺全場，然而事實證明它們就是顏色殺，可能主要以閃瞎對手來贏得比賽。

好在準備極地七天的時候，他在二師兄那里了解過配數(shù)值的流程，同時，他也了解到自己的這個流程基本上被樊煜離承包了，所以他坦然點頭：“我知道。”

“知道就好，那臺，我之前用過的基因盤，先自己配一個，配好我來檢查。”他指了指黑暗中一臺漆黑的“日晷”，說實話，要不是秦子恒的夜視能力得到一點激發(fā)，在大屏的亮度下一般人根本就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這里像個陳列館似的，除了大摩托之外，還有夯大的三臺基因盤左右擱置著，分別是藍色、白色，樊煜離指的偏偏是漆黑的最大的這臺。

一看就碰不得摸不得，弄壞得賠命的那種。

“二十分鐘夠嗎？”

“我......”

“那半個小時吧！”

“不是，我不會用基因盤。”而且不是說你來幫我配嗎？突然讓我自己來是什么鬼？

樊煜離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過來，兩人走到這大圓盤旁邊的時候，秦子恒繞著此物看了一圈，黑邊黑底，與底下大廳里其它小盤的顏色跟材質(zhì)都不一樣，中間區(qū)域是一塊完整的磨砂鏡面，仔細瞧鏡面上有不太明顯的褐色細紋，紋路在表盤上劃分了刻度跟板塊，連接這臺質(zhì)感卓越的基因盤的還有一系列電片跟插口。

然后，秦子恒就干了一件若干年后回想起來都覺得自己可愛的事情，他下意識蹲了下去，在底下找一個東西：電源鍵。

樊煜離把腿往后挪了挪，問：“你找什么？底下有錢？”

“我找開機......”他冒出半個腦袋，話沒說完，眼皮底下亮了，動效酷炫地在他鼻子下面綻放開來。

“沒有開機按鈕，授權者接近等待十秒自動開啟，它的授權者是我。”

“那，今后我使用都得喊你？”

“沒錯。”

“會不會太麻煩？”

“不會。”

“萬一你有事不在呢？”

“沒有萬一。”

“我是說如果......”

“如果，那你就先別用，還有問題嗎？”

“有，這臺......跟其它兩臺，有什么不一樣嗎？”

樊煜離偏頭看他：“你先起來。”

秦子恒蹲著的姿勢被基因盤的柱子擋住，看著就像跪在地上，樊煜離雖然習慣了俯視眾生，但還沒到接受供奉的地步，秦子恒立即哦了一聲起身，然后跟一張人臉打了個照面，嚇得他登時往后退去。

“它叫黑武士，人工智能，別躲，它看見你了。”

只見屏幕上這張面容好似剛剛蘇醒，從低頭的狀態(tài)緩緩抬起臉來，朝樊煜離露出了一個微笑，開口道：“好久不見，你瘦了。”

“還好。”樊煜離回答得又快又敷衍，好像說的不是自己，果然再親密的問候都無法撼動他這扇鐵門。

“今天天氣如何？”

“我不清楚。”

“很久沒出去了吧？”

“嗯。”

“要多出去曬曬太陽啊！如果可以，拍張大海的照片給我吧！”

“好。”

“這位是？”它安靜了幾秒，又開口：“秦子恒先生您好！歡迎來到第五副本，我叫黑武士，梵神出征專用基因盤，對了！你路過廣場的時候，見到那座巨大的獎杯了嗎？那是我的成績呢！”

秦子恒笑了笑，暗戳戳問它：“是你主人讓你這么說的吧？”

樊煜離促狹地望著秦子恒的后腦勺，想伸手拍一巴掌：“它有自己的屬性，與我無關。”

黑武士張開嘴笑了起來：“哈哈哈，那當然不是，我的信息都是最新的，他怎么可能提前預設呢？說到底是我的成績太好，久而久之，就產(chǎn)生了自豪感，我剛才說的是我的成績哦！”

秦子恒說不上哪里奇怪，就感覺機器的這種誠實雖然是人所不具備的，但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兒，如果每個人都自報家門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那得多無趣。

“你如果順著它，它能跟你聊一天，”樊煜離一揮，人臉散開，界面換成了正常的模擬數(shù)值，他伸出修長的手指飛快地填寫權限信息，調(diào)開秦子恒的數(shù)據(jù)，一項項篩選填充，不一會兒，新號誕生，基因數(shù)值匹配進度條走動起來。

這是秦子恒第一次近距離看樊煜離操作設備，平時這人都是冷眼旁觀，很少觸碰一路上的屏幕，連平板都不拿，像從來不玩這些東西一樣，看不見絲毫癮頭。但此刻有一種神奇的魔力，讓人的視線愣愣地只想跟著他的指尖，再往上看著他的胳膊、整個人、以及平淡如水的神情，和那雙難得聚焦的眼神......

這種眼神還在一個地方見過，就是那張“出浴圖”，照片上的樊煜離操作的是大屏，那種集中精神的神態(tài)跟現(xiàn)在一模一樣。

有這樣的人，僅僅是跟他的設備呆在一起，就風姿綽約。

“我臉上有數(shù)值？”說話間，他動都沒動，說完了，才淡然地轉(zhuǎn)頭端詳秦子恒這張傻到冒泡的臉。

秦子恒頓時被抓了個現(xiàn)行，憋得沒話說，眼神游離地搖了搖頭。

“弄好了，你的基礎模板是前期的數(shù)據(jù)生成的，優(yōu)缺點一目了然，基本全是缺點，所以你看著加，每一個數(shù)值的單位程度如何、數(shù)值代表的Buff類型如何......點旁邊的問號，都有。”他怕秦子恒沒聽懂，示范了一個，繼續(xù)說道：“你現(xiàn)在沒有授權，所以哪怕推到頂你也沒感覺，但要考慮實際情況，我的建議是保守著加，先做平，使用的時候才能看出變化，這夠簡單了吧？”

秦子恒一聽他說太多話就緊張，身怕做不好，他點了點頭，表示三十分鐘一定搞定，樊煜離便很不客氣地對黑武士說：“倒計時，30分鐘，到時自動停止。”

黑武士回了個ok，倒計時在頂部顯示了出來。

秦子恒冷汗津津地開始了第一次數(shù)值試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