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他多次擦肩而過，像只是身邊的陌生人一樣。

素未謀面。未聞其人。

或許曾離得很近過，有過一陣猛的心跳，這是不是一種暗示。

在看不到的同個地點，有著默契。只是太多轉角，太多人群。

她看不見他。他看不見她。

似乎看到身上有發霉的痕跡，還隱隱一陣一陣散發出霉味。李姍姍自從辭掉工作后就很少出門，窩在家里。只有在需要的時候......

歐陽安娜不太會開電動車，總是開起來歪歪的斜斜的，看著就像開在猛烈的暴風雨環境之中。她是生在七零后的農村人，她們那時候女的很多都沒有讀書，要看羊看牛所以她不識字。

媽媽去不了遠的地方，李姍姍看著自己的手機通訊錄只有幾個人。想起媽媽手機的通訊錄里接近九十個人。不識字的媽媽，對于手機號人物的命名，都是用一些數字，圖案。也不知道這樣是怎么記住的，真是花樣百出。

聯系人名字寫著：“88888888”，看到這個媽媽就知道這是誰。

“中中中中中中中中”，代表是外婆。下次電話來顯示這個的就是外婆打來的。

“四個人頭一個笑臉。”代表是某個朋友。

“33”，代表是李姍姍手機號的備注。

......

在這樣的環境里，一直以來不知道世面。想做什么也不知道，有什么工作也不知道。就像家長說的理發理發，只知道有理發美容，腦子像一張白紙一樣空白。想起現在在簡歷上寫著高中文憑還是不自信，少了很多機會。

以前井底之蛙的自己只想在路邊賣點東西，當個家庭主婦就沾沾自喜。現在接觸了外面的世界，也不想只做那個自己了。

李姍姍常會騎電動車載她的媽媽去菜市場。還沒進去，就聞到菜市場難以抗拒的氣味。最近因為是夏天，又是暴曬的中午，魚腥味特別刺鼻。

走進菜市場里，媽媽指著這個說：“這個包菜要吃嗎？”

“不想吃。”

“這個呢？那這個買點？”

“不是很想吃。”李姍姍只覺得肚子飽，看什么都不是很想吃。

“這個年糕吃不吃，買點明天炒或者煮起來？”媽媽說。

“額——？”李姍姍的腦子里似乎沒接受到信息，她沒有給出答案。

她們走到賣魚這邊，媽媽看著盆里的魚說：“買點魚吧？”

“嗯，都可以。”李姍姍的語氣要死不死的就跟死魚似的，沒有生命氣息的那種張揚。

看到了各種魚。有汪刺魚、鯽魚......十元兩條。老媽買了兩條魚說加豆腐燉魚湯。

盆里有幾條魚比較活躍，水花濺起有一種噴泉突然噴起的既視感，衣服被水濺了一小片。隔著濺起的水花對面，有一位五十歲的阿姨在詢問價格。

“這個一斤多少啊？”她指著魚說。

“......”

“這個呢？”

“賣這么貴的。”阿姨說。

女老板神色嚴肅：“吃不起就不要吃。”

“生意人這態度，以后不跟你買。”阿姨一邊說一邊往菜市場外走了，轉過身來，又有一種想回走打架的氣勢。

“買不起就不要吃啊，對啊。”女老板一點都不讓步。

李姍姍看在眼里，也覺得這態度確實有問題。有生意做不應該盡全力服務嗎，怎么還這樣說話呢。

媽媽比較能說會道，離開菜市場的時候看到同個小區的人。媽媽便會和對方聊起來，一聊就聊很久。李姍姍獨自走到電動車那坐下來，等待。覺得和媽媽長得不像就算了，還是很不一樣的人。

等歐陽安娜聊完已經一個小時過去了，她說：“看到大人怎么也不問候下，起碼逗逗小孩也不會啊。”

李姍姍的腦子里好像沒有了這些事，她只冷冷地說句：“不熟。”她的心里真的是沒心情，并沒有什么所謂的高傲，看不起什么的。

回家的路上看到一車蘋果在賣，價格寫得不貴。媽媽下了電動車問：“老板，買點蘋果。”

老板扯下一個白袋子說：“很好吃的。”

稱完后，媽媽付著錢說：“回家再稱一下。”

李姍姍往老板看了一眼，此時他往李姍姍手里提著的蘋果也看了看，表情透露出心虛。

離開的時候她開玩笑似的對媽媽說：“媽，你說回家要稱一下，剛剛他好像有些害怕了要走的樣子。”

回到家，媽媽真的稱了起來說：“差了幾兩。”

李姍姍坐在沙發上：“難怪剛剛他往我手里提著的蘋果看了看呢。”

和李姍姍不一樣的歐陽安娜，在商場砍價也是砍得相當厲害。謊話說得臉不紅心不跳，太貴了，我們以前也是賣衣服的所以都知道價格。

比起媽媽，李姍姍也就適合在淘寶上淘衣服或者不用講價的店里去買。和媽媽相似的性格，通通都完美的避開了。

在家的時間開始接觸做做飯洗洗碗。這天炒土豆，吃起來還有點硬不夠熟，發現料放的有點少。又學做蛋包飯吃起來還可以就是有點油，蛋煎有點丑，還要多練習。

媽媽偶爾看到地板有點灰塵，廚房有點油，臟，就開始重復的話：“家里要打掃的一點灰塵都沒有，油煙機怎么拆怎么洗，菜怎么煮，都要學的，你以為做女人那么容易啊。”

李姍姍口頭沒有回應，心里卻已經在想了：當然知道啊，單單一個工作就夠讓我折騰了。

有時候發呆著，媽媽就站在她的眼前跟她說話，而李姍姍只知道有個聲音卻沒有聽見是什么內容，她的腦子在想其它的事，常常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晚上，李姍姍坐在電腦前，選了一些照片，準備在網上洗一些在培訓學校里拍得照片......

好幾個月過去了，因為穿衣服問題李姍姍和她的媽媽吵起來，李姍姍偏不按照媽媽說得那樣穿。很近的她們，一個空間，但是一天都不說話，特別陌生。就如一個剛認識的陌生人，不知道如何相處。還有種不自在感，就像和一個合不來的人相處似的不舒服感。

當媽媽回來，李姍姍已經關上門在房間里，一天沒見面。就這樣好幾天過去了，本來每天中午先聽到開門聲，兩三秒后喊出，媽，就出去迎接。從那天以后就沒有了。

漆黑的夜晚，房間里那亮著的燈，都是為了媽媽而亮著的，一聽到開門聲就知道媽媽回來了，李姍姍就把燈關了。躺在床上，發現媽媽每次不管是上廁所，還是洗澡，關門的聲音都特別大聲。

在李姍姍那么靜的世界里，對這樣的聲音有點不適應。她是一個不喜歡吵架的人，總覺得一吵就完了，她不會主動道歉。一直到一個星期，歐陽安娜終于主動和李姍姍說話，她們才漸漸緩解了關系。

李姍姍在房間里安靜地看著書，突然樓上裝修，卻像是她自家房子裝修似的，這聲音震耳欲聾。沒完沒了的聲音就如現在的煩惱、不安、迷茫令人討厭至極，時不時的伴隨著震動好像要塌下來了一樣。她覺得自己特別慘，特別衰，都是一堆爛事圍繞在她的自己。所有好事好運都繞道走不敢靠近，就像躲瘟疫似的躲著她。

她或許是太久沒有出門了，她收到一條前幾天買的快遞信息：憑取件碼至水墨晨園豐巢快遞柜5號柜取中通快遞的包裹。

“啊，什么時候這個小區多出來5號柜都不知道了。”李姍姍自言自語，她下了樓，附近開了好多不知道的小店。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看看了。平時都不怎么出門，外面的世界當然也會改變了。

秋光絢麗，樹葉凋落。在一低頭一抬頭的瞬間，葉子就換了顏色。離別的季節，這個劇組也......

“卡。殺青了。”陳友飛導演喊著。

工作人員：“辛苦了。都辛苦了。”

王一海此時的裝扮，一頭白發，顯得十分憔悴，孤寂。好像這部古裝劇的結局是很悲傷的。

很快王一海因為這部影視劇《我寄人間雪滿頭》播出之后，大放異彩，一下紅遍中國。

他們對人物的刻畫，性格研究得透徹，把角色演繹得活靈活現。

記者懇談會上，其中一位記者問：“王一海，當初什么理由選擇這部作品呢？”

王一海握著話筒回答：“我很相中劇情，所以也努力爭取。我非常感謝有這樣的機會出演，還有觀眾的喜歡。”

另一位記者提問：“你覺得蕭安雨怎么樣？”

大家都知道，他們在多年前共同演過其它作品，覺得他們還是很般配吧。

王一海面露微笑，轉頭看了坐在他旁邊的蕭安雨一眼，點頭說：“很好，我們之間是很好的朋友了。”

蕭安雨的臉漸漸失去了剛才的笑容，擠著笑說：“對，我們是朋友。”

“王一海，可以說說你喜歡什么樣的女生嗎？大家都很好奇？”下面的記者問。

王一海笑了下，答：“這個——還是要看緣分。有相同的愛好，價值觀，在一起會比較舒服合得來的吧。”

“那外表之類呢？”記者說。

“這個沒有固定的要求，比起這些，互相理解包容比較重要，我也在等一個對的她。”

“謝謝。”

......

馬遠在家看著電視機前的王一海，面色難看，一臉的嫉妒：“王一海，你不過是運氣好了點，我是不會輕易放棄輸給你。”

二零一六年六月份夏天，李姍姍帶上洗出來的照片，放到相片集冊里。她一個人拉著行李箱坐著地鐵，前往火車站。一路上，她想起：今天在走之前，老媽煮了面煎了一雙雞蛋，她們那里出個遠門都會吃雙雞蛋。她買的是晚上六點的火車票。這樣剛好睡一覺，一覺起來就到海京市了。相當于在火車上睡一晚而已。

離開車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她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看看形形色色的人，有送親人離開，也有像她這樣的一個人。心里想著：要是每個人都能輕輕松松實現夢想就好了。

李姍姍對上手上的票，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她一直覺得像地鐵，火車，在一條軌道上行駛總會有種孤獨感。盡管能看到窗外的建筑、樹木、房子，或許還能看到鮮少的人。但它并不像公交車，在一條馬路上有各樣的車、人、路人作伴，顯得熱鬧有人情味。

外面昏暗下來，車廂里的燈亮起了。可以看到吃著泡面的人映在李姍姍正在看著玻璃的窗上。她覺得自己的肚子也有點餓了，她吃起上車前買的餅干。玩玩手機，聽聽歌。前面座位上有個人偶爾色瞇瞇看她一下，李姍姍不搭理閉上眼睡覺。

總是醒了睡睡了醒，經過幾次折騰天邊亮了，很快就到了海京市。由于李姍姍身上只有三千，貴的住不起，就臨時在網上找了個便宜的集體宿舍。

她打起電話：“你好，請問宿舍還有空鋪嗎？”

傳來女人的聲音：“有的。”

“一天多少呢？”

“那要看上鋪還是下鋪了？上鋪四十下鋪四十五一天。”

“地址在哪里呢？我等一下就過去。”

“好，等下就把地址發到你的手機上，你就根據這個地址過來就可以了。”

“好，謝謝。”

李姍姍找到地址到了地方，房東已經在門口等她了。她選了上鋪，交了一個星期的房租和押金。宿舍的人還是挺多的，不過環境還不錯挺干凈的。

看她們有些互相聊著天好像都是認識很久的關系，她挺羨慕的。

下鋪女人吃著橘子，問李姍姍：“你是剛來這里找工作的嗎？”

“是的，你呢？”

“我已經在工作了。”

李姍姍整理行李，床位。和家人報了平安，說已經到了住下了不用擔心。

到了四點多，李姍姍出去到處走走。馬上繁星滿天明月掛在天邊，隔了樹照過來落下參差斑的影子，一天就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大部分人要么去上學，要么去上班。李姍姍站到窗前手托著下巴，想著都去上班上課了。她望著外面的小區只有兩三個人在走，兩三輛車，陽光照在李姍姍沒表情的臉上。

手機沒有來電話，先洗澡吧。趁沒人的時候就洗澡，這么多人晚上不知道什么時間能洗。以前都是洗完澡睡覺，來到這后，開始在早上中午洗澡了。

過了兩天，看到手機收到一條面試邀請。

面試官好奇地問：“怎么會想來到這座城市找工作呢？”

“喜歡這里。”真的是喜歡這里嗎？李姍姍懷疑自己的答案。

“現在有男朋友嗎？”這位坐在李姍姍對面的面試官問。

李姍姍視線下垂，心想，這跟職業有什么關系，答：“沒有。”

走出公司。

......

嘆了口氣，感覺可以的公司都要等通知，然而等通知基本沒戲。

兩個星期后，李姍姍依靠在樹旁哭泣，微風吹起她的發絲，一幅很美很傷觸動人心的畫面。這天晚上她回到宿舍，和陌生的室友說起被騙錢了。

“啊？怎么了？騙了多少錢？”隔壁微胖的室友問。

“被騙了一千五。”李姍姍由于急需賺錢，又沒太多社會經驗。

李姍姍垂頭喪氣：“劇組招攝影助理，說以后一起吃飯叫我交伙食費一起吃飯什么的。”

下鋪室友：“有這樣的事。”

隔壁室友：“要交錢都是騙子，現在的騙子可厲害了。說的臉不紅心不跳的完全看不出來，樣子環境都裝得蠻像的。”

......

走在路上，會對一只落寞的貓啊，狗啊多看兩眼。看著就覺得它很可憐，這樣的——形單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