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還是沒能忽悠著小獸換上瀛洲紗衣。但姬羅將店中的鮫紗掃了個精光，通通塞進寶囊里。

白澤感慨，“女人果然都是愛臭美的。連英武不凡的姬羅姐姐也是！”

姬羅聽到轉身揉弄小童發髻，“臭美又怎么樣？你不也貪吃么？”

“那怎么一樣？吃進了肚子會變成肉肉長出來。漂亮能行嗎？”

“吃食滿足你的脾胃，但漂亮滿足你的眼睛。有何不同？”

白澤辯不過，去找助力，“美貌這種膚淺的東西怎么能跟身體強健相比，大人你說對不對？”

白曜理順他被人揉亂的發髻，“對弱者來說自然是強悍的體魄比較重要。”

白澤得了句肯定，下顎一抬，得意的看著姬羅。

姬羅輕哼一聲，“強者既已有了武力，自然是要尋求個容姿出眾，才能將別人內外碾壓啊。”

又接連說出幾個上古尊神的名字，“他們哪一個不是仙姿神容，遠勝常人。看看你家大人，這容貌氣度，世間能尋出幾個。”

白澤無語凝噎。

他這短短幾千年的歲壽，見過的神族莫不是面目清雋姿態過人。

“仙子所言極是。”路邊一個年輕男子插嘴道。“我等既享天恩，自也該美其形柔其身，才不枉饋贈。”

回頭看去，男子描眉畫鬢，耳墜珠，脖掛鏈，身著一身粉色紗袍，妖嬈的依在一棵仙樹下。

姬羅當即跟白曜耳語，“這些島民連凡界的男風之好也學來了嗎？”

白曜還未回答，那男子倒先橫眉冷斥她“仙子好生庸俗。”

“看他衣飾打扮，應該是方壺來客。他們性好風雅浮華之物，外貌至上。”白曜向她解釋。

原來如此。

姬羅彎唇一笑，揚聲道“是我淺薄了，仙友勿怪。粉杉輕盈飄逸，極襯公子風華。”

許是夸到他的心坎里，男子秀眉一松，正身對他們行了個禮，“不知者不罪。不知幾位是何處來客，衣物發飾齊瑩竟從未見過。”

白曜頷首回禮，只淡淡回了句“西方大陸。”

“西方大陸？那是何處？”齊瑩驚問。

白澤細細跟他描繪，“自此往西，千傾海域之外便是大陸。山川河流，草地田洼，億傾之巨。”

齊瑩聞言驚滯，喃喃道“竟還有億傾之地存在。我原以為，除了西方佛國便都是汪洋。億傾是有多大，可與蓬萊類似？”

呃……

姬羅有點為這方壺青年的眼界發愁。

白曜卻細問起來，“你竟不知佛國與海外五島之間還有一片大陸？”

齊瑩本想說是這黑衣美男子杜撰，可觀他三人言行儀態，確不像作偽。

耳根微微發紅，“齊瑩遍讀島中典籍，從未見過描述西方大陸字句，是以，是以，”

是以半天，愣是沒找出個理由。

白曜再問，“蓬萊可還設有弘文館？”

“有啊。弘文館乃是我四島最高學府，其中博士學識淵……”齊瑩本欲夸贊，可思及面前三人便是來自從無人識的西方大陸，訕訕閉了嘴。

“學府？”白曜微微皺眉。“四島？”

弘文館乃是專司五島與大陸仙界禮樂往來的行政之所。

齊瑩被他嚴肅的神情嚇到，確實是四島沒錯啊。

姬羅問他，“不是五島嗎？”

“四，四島啊。”齊瑩被這兩人的理所當然鬧得迷惑，自他出生距今兩千三百年，一直都是四島啊。

“岱輿員嶠方壺瀛洲蓬萊。少了哪一個？”白曜冷聲問。

齊瑩囁囁，“沒有岱輿。我從未聽說這個地方。”

白曜聽罷沉默。岱輿身處方壺以東兩千里，兩島往來頻繁。這少年卻說從未聽說過。

姬羅難得見他如此嚴肅。平白無故沒了座仙島，奇怪的是竟還無人知曉。湊過去提議，“要不我們去看看。”

白曜正有此意，又對滿臉郁色的齊瑩道，“你也一起去。”

“我嗎？”齊瑩指著自己，又勸誡兩人，“沒有岱輿這個地方，要如何去？”

白澤化出獸形，姬羅將他往獸背上一丟，自己飛身上去坐好。“去了不就知道了！”

齊瑩猶自不解，看著方向是向方壺而去，躁動了，“我不回去!我好不容易才從家里逃出來，我不回方壺！”

白曜一指點了他眉心，齊瑩立刻宛如木偶歪倒下去。

姬羅將人往遠處踢了踢，湊到白曜身邊問，“你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嗎？”

搖頭。

“那，就真的奇怪了。”姬羅往獸背上一趴，數著手里的那縷長毛。

…………

白澤一路急速飛奔，不過一個時辰便臨近方壺。

齊瑩口不能言，行動也不能。只能拼命眨眼，哀求姬羅。

我真的不想回方壺！

“說了不是去方壺！”姬羅掀了他的袖角蓋住瘋狂眨動的眼睛。

再向不遠處的浮島看去，青山綠水，花團錦簇，島人乘鳥騎獸往來不斷，仿佛一個縮小版的瀛洲。

再往前，便又是一片藍色海域。直飛了一個半時辰，白澤在一處空蕩海面上盤桓。

姬羅看向白曜，他神色又沉了幾分。“這便是岱輿所在？”

白曜點頭。

這便應該是岱輿所在。可眼前確如齊瑩所說，空無一物。

“岱輿沒了，那以后是不是就再也沒有瑩螺可吃了？“姬羅遺憾道。

“瑩螺早已滅絕數萬年，本就無處可吃。”白曜淡淡道。拍拍白澤的后背，讓他再四處繞行看看。

“是么？”姬羅有些奇怪。她明明記得自己吃過啊，那鮮嫩肥美的味道似乎還在舌尖縈繞。

難道是記錯名字了。

白澤向著更東的方向飛去。極目所見仍舊是一汪無垠的湛藍海水，艷陽當空，風平浪靜。

姬羅慢慢察覺出異樣，“這水怎么不動？”

海面無風尚有三分浪。可即使白澤臨近海面，羽翅大振，這片水域依舊紋絲不動。

她隨手掏了顆金珠丟下去。

金珠初落時急速，待接近海面突然慢了下來，仿佛被什么托著輕輕的滲入水中。

“水面上有東西!”

想要飛身下去查看，白曜一把將她抓住。“是水里。”

說話間，水面慢慢浮起一層白色迷霧，縹緲升騰及至半空，隱隱可見一條數丈長的黑影在其間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