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笑和大羅叔一前一后進了房間,不過他二人并未如尹明遠所猜想的那般,是來討一個說法的。
他對大羅叔的印象還停留在昨天晚上開門時的冷峻老人的面上。不過,目前終究是有求于人,并且如今的他除了那些人感興趣以外,旁人對他可謂是避之不及。
所以瞧著老人忽視了自己,徑直走到病人的床前的時候,他并未開口阻攔。只不過暗地里也是提高了警惕心,以防有什么意外發生。
大羅叔將手覆在尹殊的額頭上后,面色凝重,念了句古老的咒語。隨后,他的指尖周圍漸漸有金色和灰色的光點浮現。不一會兒,那些光點從尹殊的額頭處迅速地分散出去,將她從頭到尾包裹住了。
尹明遠之前貴為皇子,見識比常人不知多了許遠。顯然,面前的這個老人正在施一道治愈系的魔法,能夠做到如此規模的程度。可見,他的水平起碼不在鎮遠王之下。
看來,這一座不大的酒館內臥虎藏龍。且不說這個賬房打扮的老人有這么深的魔法造詣,單這看起來年歲不大的老板娘二話不說就救了逃亡中的二人。起碼也可以見得她的膽量也不小。
過了一刻鐘左右,包裹著尹殊的那些光點又漸漸回到了大羅叔覆著額頭的指尖處,凝聚成了一個金幣大小的白色的光球。
待光球成形后,大羅叔沒有猶豫,低聲念了句咒語,就將其放置在了尹殊的額頭上。
這一次,光球沒有像之前的那些光點一般浮在周圍,而是直接散了開來,消失在了空氣中。
當這一切都結束后,躺在床上的女子突然悶哼了一聲,竟是要醒轉了起來。
大羅叔施完治愈術后,就起身離開了床邊,把這位置讓了出來。
宋笑看著有點疲憊的老人,連忙走了過去,將他攙扶到了一旁的凳子上去。倒了一杯茶水以后,細心地拍著老人的背,希望能夠讓他舒服一些。
尹殊覺得自己好似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里,她一直敬重的父王,從小到大呵護她的父王,居然派人刺殺他的侄孫。并且,似乎連擋在新皇前面的她都不放過。
這個夢,實在是冰冷刺骨得緊,讓人如墜冰窖。
因此,當她醒來時發現陽光靜靜地照在身上,以為昨夜只是做了一場噩夢,她的人生還如以前那般幸福且美好。
只是在看到湊在跟前的少年那一副快要喜極而泣的面容,再加上身體那幾處抽痛的傷口后。她明白,夢里的一切都是真的,她和父王之間的父女緣分,怕是走到盡頭了。
不忍侄子為自己擔心的她,摸了摸少年的臉,開口說道:“姑姑沒事,遠兒不必擔心。”
安撫尹明遠的時候,她看到了不遠旁的宋笑和酒館的賬房先生。明白自己這條命是他二人救回來的,讓少年扶著自己,朝著二人拱了拱手說:“抱歉,這次真的拖累你們了。”
宋笑擺了擺手,示意不必這樣。看著好友這般客氣,她搶在尹殊的話頭前說道:“你我二人之間,不必這般客套。就連你旁邊的那個孩子也不必有負擔,我與他父親的交情足以讓我做到如此程度。
真要謝的話,就謝大羅叔吧。這一天來,都是他在忙活,我可沒幫上什么忙。”
說罷,她把目光看向了一旁坐著的老人,顯然是要他來應對好友的感謝。
經宋笑這么一說,大羅叔不再只顧著喝茶和享受捶背了,而是看著一臉感激之情的姑侄兩人。稍作思索了下,問了一句估摸著宋笑最想問的話:“能說說這身傷還有那道歸心術的來歷嗎?”
聽到他問出這個問題的宋笑,心知大羅叔果然懂自己,不愧是自己的最強賬房,如此懂老板娘的心思。為了回報大羅叔,她捶背捶得更加用心了。
而聽到老人問出的是這個問題后,尹殊只稍作遲疑了一會,便決定對他二人如實相告。
說之前,她望了望自己的侄子,兩人對視之后,看到他眼中的信任,尹殊講起了一天前所發生的故事。
昨日下午,她辭別忘憂酒館后,就趕到了城門口,正巧遇見了來接她回府的侍衛。
侍衛看到郡主大人居然是從城內的方向走過來的,當下向她請罪來遲了。
不想橫生枝節的尹殊看著自家跪在地上的十幾個侍衛,連連表示不是他們的錯。只是自己先到了一會,進程逛了逛,這點事不用動不動就請罪。
安撫好侍衛之后,她就上了專門準備的馬車,回府去了。不過,當時的她有一點疑惑沒有當著侍衛們的面提出來,那就是這一次接她回府的人中居然沒一個熟面孔。
而且路管家居然沒來,這有點出乎她的意料,往常無論她出去多遠,回來的時候路管家總是會來接她的。
坐在馬車上的尹殊只是擔心路管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一路都在想著這個問題。
但是當她到達王府大門的時候,她發現路管家好生生地站在大門前迎接自己,看起來一點事都沒有。
她以為只是自己想多了,路管家剛才沒開應該是有什么事耽誤了吧,也就沒有繼續想這件事了。
尹殊同自家的老管家寒暄了幾句以后,就打算先去拜見父王后,再去宮中。
就在路管家領著她一路走在通往王府的大廳的路上時,路管家突然對著尹殊小聲地說了句:“今夜的宮宴你一定要去。”
突然聽到這話的尹殊一頭霧水,不知路管家這么說的用意。但當她想要詢問的時候,他們到了王府大堂前。
路管家對著尹殊拜了拜,就轉身離去了,顯然不想再與她多說些什么。
摸不著頭腦的她只好先進大堂,尋思著等會問問父王,路管家最近是不是遇著什么事了。怎么說話沒頭沒腦的,把她都給搞蒙了。
剛進大堂,她就看到了一個身軀凜凜,相貌儒雅的中年男子負手而立。
中年男子看到進來的人后,滿臉慈愛地看著尹殊,朗聲說道:“乖囡囡,你瘦了。這些日子,我很想你。”
尹殊聽到這句話后,淚水再也忍不住了,她跑過去抱著男子說道:“父王,我也很想你。”
被女兒這么一撒嬌的鎮遠王心都快化了,他不住地拍著心肝寶貝的背,說道:“囡囡不哭,爹爹都知道的。”
經歷了這么一場感人的重逢見面后,父女兩人移步到了一旁的偏房敘舊。
尹殊本想問一下,剛才路管家跟自己說的“今晚宮宴一定要去”是什么緣故。結果這頭就聽到了父王關切地看著她說道:“囡囡,今晚的宮宴你還是不要去了,為父一人去行了。”
同時聽到身邊親近的兩個人對自己說著同一件事,而且都是不讓自己去宮宴。尹殊疑惑難道這其中有什么隱情嗎。
于是她問了句:“父王,為什么我不能去?”
誰知剛才還一臉慈祥地父王居然頭一次沒做到有問必答,只是面色凝重地說:“不要去就是了,為父只是擔心你一路舟車勞頓,今晚會太勞累罷了。
總之,聽爹爹的話,不要去。你本來身體就不太好,這半年也只是再調養,今晚的宮宴本來就很繁瑣,爹爹怕你吃不消。”
聽了自家操心老爹說了這么長串理由,尹殊為了讓他放心,便點頭答應自己今晚不去了。
只不過,為什么路管家剛才為什么一定要去呢?想不清楚的尹殊打定心思等會要去問個明白。
只不過,當她再次看到路管家的時候,他卻再也不能告訴尹殊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