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海，明珠高塔。

從商義回來的呂尚，并沒有急著回到寶山區。

他從高鐵站搭乘地鐵，來到此處。

說起來，呂尚在尚海上班這些年，像這些著名標志性地標，還真沒來逛過。

他走進售票處，買了張門票。

這時節雖然還有些冷，但閑不住的人總有大把，進到電梯里，依舊有些熱鬧。

三五個人成群，操著各地的方言，都顯得頗為興奮。

呂尚透過電梯玻璃，看著地面在自己的腳下越來越遠。

尚海市區的全貌，逐漸在他眼中聚集起來。

頗顯繁華。

當然。

夜晚的尚海，更是極美，燈紅酒綠相映襯，如同醉臥美嬌娘。

初到尚海，呂尚就聽過這么一句話。

尚海對一些人來說，只是尚海。

尚海對另一些人來說，除了不是尚海，其他都可以是。

等電梯升到頂點，呂尚如同踏在云上。

片刻后。

電梯降落到地面，呂尚稍感眩暈，出了電梯門。

此時。

手機響起。

“喂？呂尚，你到了嗎？”

是風湛湛的電話。

“到了，剛從明珠高塔上下來。”

風湛湛：“……”

“像這種地方你以后不許去了！”

呂尚：“怎么了？”

風湛湛：“等以后我們兩個一起去。”

呂尚：“……”

隨后他輕笑，語氣溫柔：“好啊。”

風湛湛：“那就先這樣吧，本姑娘要去練功了。”

“不要太辛苦。”呂尚寵溺地說道：“拜拜。”

風湛湛：“拜拜。”

……

掛斷通訊，呂尚不經意間，又掃到一眼，手機上那個令人不爽的電話號碼。

他分辨了一下方向，隨后向地鐵站走去。

兩分鐘后。

乘上地鐵的呂尚，聞著地鐵內滿滿的消毒水的味道，把口罩拿了出來。

呂尚隨意找了一處座位，地鐵很快啟動，向寶山區逼近。

癱在座位上，呂尚的腦海里，全是被辭退時，那些冷漠的畫面。

所謂人走茶涼，不外如是。

一聲聲到站播報，不時的打斷呂尚的思緒，等地鐵啟動，他又陷入沉思。

如此反復，直到呂尚到站，走下地鐵。

他腳步不快不慢，五點三十分，他如同改變命運的那一天，抬起頭，看著面前這座，他工作了四年的大樓。

呂尚推開大樓的雙開門，被擦的锃亮的瓷磚，將他的身影反射的真實。

他看了看面前的那雙眼睛。

不同于那時的渾噩、迷茫。

呂尚再次確定，這一切，都是真的。

心扉放開，思維放開，腳步放開。

在腳步與地面的摩擦聲中，臉頰被藍色口罩遮蓋的呂尚，再次出現在以往同事的面前。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那張曾出現在他幻覺里的臉，被人叫來他面前。

依舊高高在上。

眼神依舊鄙夷。

言語依舊刻薄。

呂尚只看得到，面前的這個人蠕動的嘴唇，他仿佛失去了聽覺，腦子空空的。

他甚至忘記了這個人的名字，只對這張尖酸刻薄的臉，有些印象。

終于，一張打印好的A4紙和一疊裝在信封里的錢，被這個人甩在自己的胸口，呂尚突然間回過神來。

這人噴射著他從腎部分泌出來的唾液：“呂尚！我早就知道你是傻的！你現在擺出這幅傻乎乎的模樣有什么用？難道還想回來上班嗎？”

A4紙和信封掉在地上，呂尚沒有伸手去接，他愣愣的看著面前這人，地面上，百元大鈔撒了一地。

時間一秒秒的過去。

呂尚的波瀾不驚的眼神終于有了波動。

他心底里的那團火仿佛被點燃，腦海中現實場景和幻像場景反復交替。

“你他媽傻……”

“砰！”

這人剛開口，呂尚的一只拳頭擦著他的耳朵，錘進他身后的墻里。

“撿起來。”

全場寂靜，只回蕩著呂尚稍顯嘶啞的聲音。

“撿起來！”

“啊！好，我馬上撿，馬上撿。”

這人連忙應聲，他的眼神不再鄙夷，他的言語不再刻薄，他高高在上的姿態，如同倒塌的神像，頃刻崩塌。

這個在呂尚心中不配擁有名姓的人，趴在地上，收攏好錢幣和紙張，恭恭敬敬的遞給呂尚。

呂尚把手從墻壁里掏出來，扶住這人的下巴，讓他直視自己的眼睛。

“為什么是我？”

呂尚問道。

“什…什么？”

這人額頭上滿是汗水，全身上下不住的打著顫。

“我說，為什么會選擇我？”

“因為…因為……”

“好了，不用說了。”呂尚把那人手里的信封，拿了過來，順手在那張被那人準備好的請辭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隨后簡簡單單的一巴掌，拍到這人的側臉上，他的左耳里，有一絲鮮血流出。

“這是一七年，你忽悠我跟著你一起創業，還你的。”

呂尚將這人扶好，又是一掌下去。

“這是一八年，我為公司創造了20%的全年利潤，而你答應我的，卻沒有做到，還你的。”

依舊是平平無常的一巴掌，打在這人的臉上，打的他嘴角濺射出鮮血。

“這是去年，你怕我被其他獵頭挖走，而故意搞臭我名聲，還你的。”

言畢，又是一掌，直接把這人拍倒在地下。

“這最后一掌，是你騙走我的股份，還把諸多惡名扔到我身上，逼迫我辭職，還你的。”

呂尚看著趴在地上如同死豬般的“前老板”，只覺得剛被辭退時的自己，甚是可笑。

他隨手拿過一旁辦公桌上的紙巾，仔細擦了擦手上的血漬，隨后將紙巾扔在“前老板”的臉上，走出了這幢大樓。

在呂尚離開的將近五分鐘之后。

整個公司里才爆發出各種聲音。

八卦、幸災樂禍、驚懼、關心、辱罵。

人類的劣性根，不過繁幾。

八卦、幸災樂禍者借機調侃。

驚懼、辱罵者各有所指。

關心、表現者圍在老板身邊，言語如冬日暖流，夏日涼風。

被扶起來的老板，用盡力氣扯動半邊麻木的嘴唇，撕心裂肺的痛苦聲音，從他的咽腔內發出。

“還不他媽的趕快給老子報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