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沙鄔。

將公交車上的幾位年紀頗大的乘客扶下車后，風湛湛坐在座椅上，看著窗外的白綾。

此時已然入夜，但道路周圍的人家，卻依舊熱鬧。

此起彼伏的禱念聲，不絕于耳。

“湛湛，你說他們這樣禱念，會有效果嗎？”

呂尚也沒有像平常一樣，立刻啟程。他抽出一根香煙，干巴巴的放到嘴巴里。

“沒有。”

風湛湛搖搖頭，“不過他們的禱念，能夠撫平他們自己心里的思緒。”

“人這種東西，想的總比做的多。”

呂尚也頗為贊同風湛湛的看法。

“要是沒有遇到你，可能我現在正在找工作呢。”

呂尚想想自己這幾天的經歷，又想想如果自己還在找工作的樣子，笑了起來。

“沒有我，你一樣會在那個時間，那個地點，進入大自在。”

“那可不一定。”

“呂尚。”風湛湛突然很認真的叫了他一聲，問道：“你信命嗎？”

呂尚搓揉著自己的雙腿，回道：“以前信，現在，不太信。”

風湛湛把看向窗外的目光轉過來，與呂尚對視，露出甜美的笑容。

……

“湛湛，那七個阿姨因為受到王志文的執念影響，互相殺戮，導致全部死亡。”

呂尚心中滿是探究，“你說，她們死的冤枉嗎？”

風湛湛并不做絕對的回答：“其實很多問題，都可以從兩面去看，只看你心中，想去怎么理解它，看待它。”

“就比如，我們今天去禱告點，你受到了王志文執念的影響，陷入了自己內心深處營造出的幻像，而我沒有，為什么？”

呂尚搖搖頭，表示不知。

“因為你的心底有‘憤怒’，它就像一顆種子，一點火苗，可能你會下意識的忽略它，但它一直都在，一但你遇到可以讓它極速膨脹放大的東西，它就有可能瞬間把你吞噬。”

“譬如說，王志文的執念‘憤怒’。”

“這么說的話，那七個阿姨會受到執念的影響，也是因為她們的心底懷有‘憤怒’？”呂尚問道。

“這是毋庸置疑的，七宗罪是所有人類的原罪，任何能夠脫離七宗罪的，都不能再被稱之為人，說他們是一塊頑石，也沒什么不行。”

“可是湛湛，我們為了解決了王志文的執念，間接懲罰了趙學兵。可導致七位阿姨死亡的王志文，又由誰來懲罰呢？”

風湛湛覺得這個時候的呂尚，對她來說有種特別的感覺，就像是一縷明月照亮了一道溝渠。

“或許，等你經歷完這個事件之后，就明白了呢？”

風湛湛反問一句后，覺得在這里待的時間有些久了，就大手一揮，“走吧，其他地方可能有乘客等著乘車呢。”

當公交車在寂靜夜空響起引擎的轟鳴時，正巧，周圍院落里的禱念聲，也結束至尾端。

坑坑洼洼的石子路注定不會平坦，一如所有人注定不會有平淡的一生。

公交車外，風聲在呼嘯，樹木在倒退，月光加快腳步，盡量避免追趕。

當第一個輪胎進入周店的范圍，呂尚因為顛簸而稍微有些難受的內臟，舒適了許多。

呂尚：“咱們跑的這幾個村，要是都能有柏油路就好了。”

風湛湛：“算了吧，這可是九七年，在村里面修路？代價太大。”

車輛繼續前行，很快接近了火葬場。

風湛湛眼睛看著窗外，火葬場門前的路燈，進入她的視線。

“對了呂尚，張思文呢？怎么今天這么安生？”

呂尚摸了摸心口道：“可能是那天使用‘火種’能力的原因，她一直在睡覺。”

風湛湛漬漬稱奇，“有意識的亡靈本就不多見，她可倒好，還能睡覺。”

呂尚對這方面了解不多，沒有接風湛湛的話茬。

不過也就是這個時候，張思文揉著眼睛，打著哈切從呂尚的心口鉆了出來。

“湛湛姐姐你叫我嗎？”

風湛湛：“……”

“對，你湛湛姐姐想你了，還說你是一個神奇的小孩子。”

張思文順著呂尚的胸膛往上爬，之后坐到呂尚的頭上，憨憨的說道：“湛湛姐姐也是一個神奇的姐姐。”

“那我呢？”

“哥哥你？你就很普通啊。”

“噗嗤”

風湛湛聽完沒忍住，笑出聲來。

呂尚：“……”

“哥哥小心，前面有幾個壞家伙！不過他們一點也不‘兇’，思文一個人就可以對付他們。”

呂尚聞言，立刻將注意力集中起來，凝目遠眺，在公交車爍亮大燈的照耀下，隱約間有三個人影，站在道路旁邊。

一根木棍從遠處飛過來，砸在公交車的擋風玻璃上，隨后滑落到地面。

呂尚緩緩踩下剎車。

車停，前門開，黃毛三人組，用他們那痞痞的步伐，走上公交車。

“這次還挺乖的嘛，知道停車了。”龍哥把他手里的棒骨棍放在肩膀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

“老二，去，把他車鑰匙給我拔了，別讓他再把我們陰了。”

“好嘞，龍哥。”

老二用眼睛狠狠地瞪著呂尚，順溜的拔下了車鑰匙。

呂尚無奈道：“你們到底想干什么？”

“嘿嘿，聽到沒有，他還問我們想干什么。”

龍哥譏笑著跟他身邊的兄弟調侃呂尚。

“我也不多廢話，前兩天，在你這車上，是你把我們哥幾個給搞昏迷了吧？”

呂尚：“是我。”

“是你把我們直接扔在安城辦事處門口的吧？”

呂尚：“是我。”

“是你……”

呂尚：“別說了，都是我。”

……

“老二，這家伙不按套路出牌，怎么搞？”

老二也頗為犯難，皺著眉毛想了好久，才眼前一亮，“龍哥，直接進入主題，不跟他廢話。”

“行，那咱們就直接進入主題。”

龍哥說完，從口袋里掏出一團紙，展開后，扔給呂尚。

“別說龍哥我欺負你，這是我和我兩個兄弟治病花的錢，再加上誤工費、青春費、精神損失費等，一系列費用，你按單子上的數給我就行了。”

“不然的話。”

龍哥把木棍用力的杵了杵車廂，“你這車牌號我都記下了，就別怪我們兄弟天天來找茬了。”

呂尚從自己腿上，用兩根手指嫌棄的把紙團夾起來，盡量避開上面的油漬，將它展開。

上面是一片像是涂鴉一般的數字。

這讓呂尚頗為為難，他直言道：“不如我直接送你一個套餐得了，你們這上面寫的什么也看不清啊！”

龍哥有些意動，主動問道：“什么套餐，說出來，我考慮一下。”

“安城辦事處豪華露天大旅館，一夜入住體驗。”

話說完，一塊板磚直沖三人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