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頌和諸葛欣埋頭寫著卷子，被冷落的李沐沁顯得有些百無聊賴。

她本想溜進房間擺弄那把雙手大劍，但房門被玄石從里面封住，她推了半天沒反應，只好縮回沙發上，打開林頌家那臺老舊的大屁股彩電。

李沐沁賭氣般故意將音量調大，電視傳來關于次元重疊的新聞旁白聲。

“昨晚C137地區發生嚴重的次元重疊災害，負責處理的應急小組傷亡慘重，所幸災害并未進一步擴大……”

諸葛欣抬頭看了一眼，電視畫面掃過玄石炸出的彈坑，里面還殘留著焚空留下的大量灰白細沙。

“昨晚學校里，是不是死了很多人？”諸葛欣忽然開口，眼睛盯著屏幕有些出神。

“嗯……”林頌埋頭寫著卷子，“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如果沒有這些嚇人的荒獸就好了……”諸葛欣單手托腮，“那樣我哥也不會死。”

林頌奮筆疾書的右手猛地停住，眼中流露出一絲愕然。

在他的記憶中，諸葛欣的大哥現在應該在歐洲留學才對。

“你哥……怎么死的？”他隱約猜到什么，但不敢去細想。

“你忘了嗎？”諸葛欣似乎不太想回憶，“我哥的學校發生了一場次元重疊，就跟這次差不多。由于事情來得太過突然，他們學校所有人都沒能逃脫，我哥也……”

諸葛欣聲音有些哽咽，深吸了一口氣沒能再說下去。

“是一年前發生在北歐的那場荒獸爆發事件吧！”

李沐沁忽然回頭插了一句。

“經你這么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我記得當時次元重疊發生的時間也提前了不少，而且出現大量的A級荒獸。由于北歐出現的荒獸通常不會超過C級，因此當地的戰備力量根本無法抵擋，最后從眾神羽翼總部空降了五個機動小組才勉強解決。”

李沐沁的話引來諸葛欣側目，她原以為這個小女生涉世未深，倒是沒想到她聊起這些東西頭頭是道。

然而一旁沉默的林頌，卻在想著另一件事。

如果是以前的話，說不定他只會感嘆世事無常，甚至還會安慰諸葛欣幾句。

但自從他知道次元重疊的發生，或許與自己的父親有著某種關聯之后，就無法擺出這種置身事外的心態。

他忽然明白，諸葛欣為什么會問是不是死了很多人。

因為這些人不是死于意外，而是死在本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的荒獸手中。

自己剛才是怎么回答的呢？

沒辦法的事？

不！這才不是什么沒辦法的事！

如果這件事真的和自己失蹤的老爸有關系，這件事一開始似乎就不應該發生，只要他不去搞那些詭異的研究，就不會死這么多人。

林頌越發覺得，自己之所以會穿越到這個世界，似乎就是為了做某件事而來的。

比如，幫自己那個不靠譜的老爹還這一筆筆的血債？

“你在害怕？”

老白的聲音適時響起，顯然他也感受到林頌劇烈起伏的心情。

“我能不害怕嗎？忽然發現自己的老爸，有可能就是摧毀世界的元兇，這件事要是被其他人知道，怕不是要把我細細剁成臊子。”

聽到老白的話，林頌緊繃的神經明顯放松了一些。

“你爸闖的禍，跟你有什么關系？更何況你那時候還只是個孩子？”

老白顯得不以為意。

“人的惡意是很莫名其妙的，你這個異界生物怎么會懂？我讀小學時，班里有個孩子的父親失手殺了人，然后他就被起了個殺人犯的外號。他雖然很努力去表現出友好，但沒人愿意接受他的善意。他在充滿惡意的環境中長大，真的變成了那些人期待的樣子，而那些人只會說：‘我早就料到他是這樣的人。’”

“要真有那么一天，就放膽去大鬧一場唄！”老白忽然笑了起來，“為了愛與自由，我可以與世界為敵。”

“你的發言讓我仿佛得了癌癥。”林頌報以不屑的譏諷，看起來心情好了不少。

“林頌，你怎么了？”諸葛欣輕推了他一下，“對不起，我不該聊起這個話題的。”

林頌輕輕搖頭：“你沒說錯，如果沒有這群荒獸，或許很多人就不會死。所以對于有能力對抗這些怪物的先驅者來說，這份責任才會像天職一樣無法逃避。”

諸葛欣搞不懂他為什么忽然這么感慨，但還是贊同地點了點頭：“如果我也能參加同步率測試就好了，說不定能夠成功拿到驅動核心。但同步率測試有喪命的風險，我哥已經走了，我不能只想著自己讓父母擔心。”

她的話讓林頌和李沐沁同時面露羞愧，前者是因為她哥的死，后者則是因為她那句不能讓父母擔心。

諸葛欣心思細密，話音一落就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

“那什么？閑聊到此結束，我們繼續做卷子！”諸葛欣連忙岔開話題，試圖緩和一下忽然沉重的氣氛。

“我先休息一下。”林頌伸了個懶腰，“比較難的卷子我已經做完了，剩下那些簡單的，我會在回校前搞定。”

“這么快？你該不會是亂填的答案吧！”

諸葛欣滿臉狐疑，奪過林頌的卷子掃了幾眼，表情漸漸失控。

“居然全答對了，你看過答案？不對啊！這些卷子都是老徐自己出的。”

林頌露出得意的笑：“事到如今，我也不打算再隱藏實力了！你覺得每次考試都拿第一容易，還是每次考試都剛好拿到最中間那個名次容易？”

“那當然是……”諸葛欣說到這里忽然愣住，指著林頌驚呼，“你是故意的？”

“才發現嗎？”林頌翻了個白眼，“每次考試都要根據卷子的難度，預測你們大概能考多少，然后再根據總分的情況調整每科答對多少題，你以為是這么簡單的事嗎？”

“你少吹牛了，單純只是巧合吧……”

諸葛欣頓了頓，顯然也反應過來，這種巧合的次數未免也太多了一點。

另一邊的李沐沁則投來鄙夷的眼神：“你好無聊啊！搞這么多花樣就為了暗爽嗎？”

“這叫高手的從容……算了，跟你這種十五歲搞科研的聊不來。”

林頌及時停止裝逼行為，慶幸自己想起李沐沁的設定，而沒有繼續自取其辱。

諸葛欣顯然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只覺得眼前的林頌有些陌生，腦海中那個貼滿標簽的形象正在漸漸模糊。

三人正聊著，房門忽然砰的一聲打開。

玄石抱著雙手大劍走出，望著三人輕聲說道：“有情況。”

三人面面相覷，一時間沒搞明白她想表達什么。

就在這時，電視里的廣告畫面忽然切掉，換成了突發新聞直播。

“半個小時前，應急小組移交先驅者罪犯時遭到襲擊。三名罪犯先后逃脫，目前已有兩人被重新逮捕，余下一人被圍困在C153地區，闖進一家西餐廳劫持了兩名人質……”

畫面隨即越過記者的肩頭，鎖定在混亂的現場。

裝潢頗為豪華的西餐廳前，密集而猙獰的鐵刺堆成簡易的拒馬。

這道防線的后方，一對中年男女被鐵刺架起，看上去遍體鱗傷奄奄一息。

林頌看著這一幕，覺得這個地方有些眼熟，正努力回憶著，身后傳來水杯摔破的聲音。

圍在電視前的三人同時轉頭，看到諸葛欣捂著嘴癱坐在沙發上，眼淚已經奪眶而出。

“爸……媽……”

少女的聲音微微發顫，眼神因為恐懼而略顯呆滯。

林頌猛然想起，新聞中的西餐廳，正是諸葛欣的父母經營的那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