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匆匆回頭。

遲了。

地道出口被封。她回不去了。

后腦被什么重物擊中，她眼前一黑，模糊了實現，恍惚間記起剛才那個假冒的坊主說過的話。

“我不是喜歡這茶葉，我是喜歡這泡過茶葉的水。”

能在同個地方憑空造出另一個極樂坊，類似的手筆她從前曾見過的……

本該信他的。

陸姑娘，對不住了……

……

這是什么地方……她剛才不是暈過去了么。

衣衫怎得濕成這樣，濕漉漉地貼著肉身，好不躁熱。

熾熱難耐的感覺伴隨她意識的蘇醒席卷而來，好似一只火龍從沉睡中驚醒，放縱張揚地在她胸膛里滾動亂竄。整個人就像處在熔爐之中，太上老君的煉丹爐也不過如此。

可這樣的烈焰炙烤下，她的眼瞼竟被什么粘住了一樣，無論如何也睜不開來。

她奮力地想要開口呼救，卻被喉嚨間的什么生硬地堵了回去。這才發現自己嗓子眼兒堵著一口痰一樣的東西，吞不下去，也嘔不出來。

不安和恐懼潮水般擠兌了她僅存的那點理智，她近乎狂妄地想要掙脫這束縛她的一切。

然而無濟于事。

此刻的她比一只滾在沸水里的青蛙強不了多少。

瞳仁捕捉不到光亮，兩耳間是嗡嗡作響的腦腔回音，喊不出喚不得，唯有全身的皮膚在嘶叫在劇痛，唯有知覺用殘忍的手段讓她知曉自己的存在，也讓她知曉自己的無力和不堪。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很久。

忽然是什么聲音若隱若現地夾雜進嗡嗡鳴響里。

她像遇到救命稻草般，卯足勁地去辨認那莫名的聲音的來處。

細若游絲，柔比春風。

似曾相識的音色。

是誰呢？

好像有一個面孔想要掀開記憶的壓板鉆出來，惹得她頭痛欲裂。

可能是個故人吧……是來幫我的嗎？

他說了什么？

聲音漸漸離她近了，她拋開其他思緒去細細聆聽。

“小予……小予……”

是她聽錯了嗎？先生怎么會在這里？她有救了？

她是不是弄錯了。

那晚在蓬山院撞見的秘密跌跌撞撞闖進腦?！撬∈撬埔娏讼壬豢筛嫒说拿孛?！

先生這是來害她的！

她越發驚懼起來，感到渾身的毛發凜然顫抖。

不要……

熟悉的聲音又響起來，輕柔落下：“醒了嗎？現在感覺怎么樣？”

什么？她自然一直是醒著的。只是睜不開眼。

忽然什么冰涼的東西觸到她的臉上。

是男子的指尖。

有輕微的細痕的指尖，十分小心地摩挲著她的臉頰。

冰冰涼涼地很舒服。

她有些眷戀這種觸感。

“這個時辰了，該醒了啊?？刹灰俏业年嚪ǔ隽瞬铄e?！鄙韨裙訙貪櫟纳ひ羧旧蠎n慮。

先生不是來加害她的嗎？

她的身體現在……忽然發覺不知何時，身上的灼熱炙烤感已經消退下去。

試著睜眼時，終于有光亮鉆進她初啟的眼縫里。只是長久未睜眼，光線有些刺目。

在她終于完整張開眼簾那一刻，看清了身側的人——謫仙一般的素衣綸巾公子。

這樣絕美的容貌，世間不會再有第二個了。

正是先生。

“你……”公子見她醒來，眉目間極盡世間溫柔。

只那柔光轉瞬即逝。他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碰了燙手山芋般迅疾縮回那摩挲她臉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