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樣的一個人,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她家這樣一個農家小院呢?
原因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
腦子快速轉動起來,王秀英的心里很快就有了猜測,想必來人與父母前些天發(fā)生的那場車禍有關系吧。
若非與那場車禍有關,王秀英想不起來這個窮困的農家與這樣的大人物會有什么牽連。
只是當王秀英的目光看清老者身后跟著的那個年輕軍人的時候,卻如同雷擊,腦子一片空白。
王秀英目光茫然卻緊緊盯著身姿挺拔的年輕軍人,臉色剎那間變得更加蒼白,連原本還有些粉色的唇也失去了顏色,身體搖搖欲墜起來,整個人看著很不好。
“姐姐?”王秀英的異常讓見到陌生人就不由自主地要躲到王秀英身后的王秀誠,驚恐地叫出了聲。
“秀英,你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快先坐下。”王秀誠的呼喊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王興順轉頭看清王秀英蒼白的臉,連聲詢問并扶著她在長凳上坐下。
“這孩子該不會是中暑了吧。勁松,你那背包里不是備有人丹、清涼油嗎?快拿出來給她用上。”老者渾厚的聲音帶著關切。
雖然現(xiàn)在只是六月天,說中暑有些牽強,有些讓人難以置信,不過一陣忙碌過后,王秀英的臉色還真就得到了緩和,只是她的內心里卻猶如滾開的水翻騰不休。
這個年輕軍人對她而言實在是太熟悉不過了,她與他前世糾糾纏纏了大半生,最后雖沒有勞燕分飛,卻真正可以算是一對怨偶,就連她重病身亡,他都沒有陪在她身邊。
王秀英絕對沒有想到她這才回來不過小半日,他居然就這樣找上門來了。
他是怎么知道她回來的,前世的糾纏還不夠嗎?
不對不對,冷靜冷靜,一定得冷靜。
她重生回來這樣一件玄之又玄的事兒,連她自己都沒想到,他怎么可能知道?
前世她與他認識應該在五年后,她清楚地記得,五年后她作為一名剛剛唱出名兒的越劇演員下部隊慰問時,因演出時出了點小插曲,才認識了當時已經是某部連長的方勁松。
讓王秀英萬萬沒想到的是,她重生回來這小半日,只忙著與所謂的親人斗智斗勇。
好不容易事態(tài)如了她的設想,剛剛才緩過口氣來,還沒來得及設想以后的路,腦子里更沒閃過這個男人的點點滴滴,這男人就這樣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
他為何會來她家,王秀英是真的想不明白。
雖然她知道這人的老家也在Y縣,可兩家之間此前并沒有什么聯(lián)系。
王秀英茫然的目光移向關切地看著自己的老者,只那么一瞬又重新垂下眼簾,心里卻慢慢有了些清明,也有了心思進行猜想和推理。
這位老者會不會就是他經常提到的那位老人——Z軍區(qū)參謀長李振海李中將?
她記得他告訴過她,在他下連隊之前,他曾經是Z軍區(qū)參謀長李振海的警衛(wèi)員。
也許前世的這個時候,這一幕也是出現(xiàn)過的吧。
只是那個時候,她一直沉溺在失去父母的痛苦中無法自拔,才會讓王厚土和俞珠妹他們瞞著她做了許多事,才會讓她錯過與他的初識……
記得前世他們感情還算不錯的時候,曾經聽他提起過,那次慰問演出并非他們的初識,在那以前他就曾經見過她,只是不管她怎么追問他都沒有說出是什么時候什么地點見過她。
難道他指的就是這個時候?
他之所以沒有告訴她,也許是為了給她留些面子吧,畢竟前世的這個時候,她只是個天天以淚洗面的小可憐,沒有自我沒有主見,由著爺奶和叔嬸姑姑們搓圓捏扁。
王秀英的腦子里嗡嗡作響,大堆大堆的疑問涌上心頭,她只坐在凳子上垂眸不語。
心里卻有些慶幸,在此之前已經收拾過臉上身上的血跡和塵土,換了件還算能見人的衣服,看起來并不會太過狼狽。
雖然重生回來以后,王秀英還沒時間好好清理一下自己的情緒,更沒時間去規(guī)劃重活一世的人生,可是她可以肯定這輩子她絕對不會再重復前世的生活軌跡,也不會再想著與面前這個男人再有什么交集,但是她也不希望被外人看到自己狼狽難堪的一面。
對于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的這個人,王秀英在內心努力警告自己,珍愛生命遠離方勁松!
王秀英用手指甲狠狠掐了掐掌心,努力平復翻騰的心情,半晌才抬起頭來,先對上王興順關切的目光,露出一個淺淺淡淡的笑容:“興順叔,我剛才只是有些頭暈,這會兒已經沒事了。麻煩興順叔幫秀英陪著客人,秀英去燒點水來。”
說著有些搖晃不穩(wěn)地從凳子上站起身來準備去燒水,如今這家嚴格地說起來她是一家之主了,家里來了客人,怎么說也得招呼起來。
王秀英的視線從方勁松臉上掃過,心里有些隱隱的抽痛,臉上卻沒有再露出一絲波動。
方勁松正埋頭收拾挎包,并沒有對上王秀英,倒讓王秀英地松了口氣。
那老者卻搖了搖手,拒絕了王秀英燒水泡茶的建議,堅持讓王秀英陪著王秀誠在他面前坐下。
王秀英的目光十分自然地落在老者身上:“這位爺爺是?”
“哦哦,我來介紹。”王興順連忙接過話:“這位是專程從H城趕來處理車禍的Z軍區(qū)李參謀長。”
果真沒錯,老者的確就是李振海,那么這個時候方勁松還是李振海身邊的警衛(wèi)。
在王興順提到車禍兩字的時候,王秀英臉上適時涌上了悲色,眼眶也微微有些發(fā)紅,王秀誠更是打了個寒戰(zhàn),整個人都縮進了王秀英的懷里。
已經有了前世的緩沖,此時王秀英的表現(xiàn)多少有些作秀的成份,不過對父母因車禍離世依然有著深切的悲哀。
若不是父母的突然離世,前世她怎會被兩位姑姑逼迫著去學戲,她的成績不說考清華北大,考個Z大完全沒有問題。
若不是父母的突然離世,前世王秀誠又怎么被小叔小嬸養(yǎng)歪,成為王家村甚至Z省Y縣的一大惡霸,最終犯下了殺人的大罪被處以極刑。
一切悲劇都起源于那場車禍!
李振海和方勁松并沒有在王秀英家多待,今天他們前來也只是例行公事,等到確定了王興實夫妻的喪事已經辦妥,同時也確定部隊給王家的撫恤血也已經到了遺孤手上,兩人就起身告辭準備離開。
李振海在離開之前,停在院子里,看了看雜亂的院子,再看了看神情已略顯平靜的王秀英和躲躲閃閃跟在王秀英身后的王秀誠,不由長長地嘆了口氣。
示意方勁松拿來紙筆,刷刷寫了起來,寫完又從軍裝口袋里拿出個皮夾子里,將里面所有的錢連同那張寫了字的紙條一起塞到王秀英的手上:“這是我的地址,若困難可來找我。”
方勁松上前一步,有心勸阻,卻被李振海瞪了一眼,只得不滿地掃了眼王秀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