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低垂著頭，不知孫氏接下來會說什么。

“那你就去老夫人那里伺候著，我一直想在老夫人院子里安個人，怎么都沒辦法，如今你去了倒是正好，那邊有任何風吹草動，你都跟我來說。”

“是，奴婢明白。只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人都是有頭有臉的，尤其馮嬤嬤厲害得很，若是奴婢暴露了。”

“蠢貨，你聰明些不就好了？我自會派人去找你說話。”

孫氏又叮囑了幾句，才讓彩云回去。

彩云回去后過了半個時辰，柳芳菲就回來了，她要帶的東西并不多，倒是梅香整理了很多東西。

彩云考慮再三，還是說了大夫人招呼自己過去說話的事。

柳芳菲笑道：“你不用怕，等我走了，你就立即去老夫人那邊伺候，馮嬤嬤怎么說，你就怎么做，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懂得良禽擇木而棲的道理。倘若你真的敢透露老夫人院子里的事，那也是你倒霉，你該受的苦一分都不會少。我是要去南粵了，希望你好自為之，等我回來的時候，若你還在老夫人身邊，我便討你回來繼續做我的一等丫頭。”

彩云感激涕零，跪下叩頭，“多謝四小姐為奴婢打算，也謝四小姐的舅母將奴婢的家人全部遷走解救出來。奴婢這輩子，生是四小姐的人，死是四小姐的鬼。”

“記住你今天說的話。”柳芳菲揮揮手就讓彩云下去了。

梅香有些話想說又不敢說。

柳芳菲笑道：“你怎么也吞吞吐吐的了？”

“奴婢覺得彩云這人雖不是壞到底了，可是她投靠小姐您，您就不怕她再背叛您？”

“我不怕，因為我的本事可不止這么一點。她就算要背叛，也得想想她的家人，如今可都在我舅母手里。再說，彩云之后就要去老夫人那里伺候了，聰明的，就不敢背著老夫人給大夫人傳話。老夫人的院子，井井有條，可不是隨便說說的，那一班下人都是老夫人年輕時就跟來的，要不就是老夫人的娘家馮家的家生子下人，所以說，我給彩云指了條明路。能不能珍惜，就看她自己了。”

兩日后，柳芳菲就啟程了，大清早，她就先和宮中出發的醫士隊匯合，然后一起出城。

這支醫士隊是太醫院后來派出去的，只有一個楊太醫領隊，其余是一些世家的府醫或者是京城中的有名郎中。

柳芳菲不是唯一一個女流之輩，她坐著的這輛大馬車里，還有兩個女的，一個是三王爺楚沛府上的府醫，上了年紀的女子，名喚唐秀；還有一個是江陰侯崔家的府醫葛欣。這位葛欣也曾是京城中的風云人物，因為定親的對象暴斃，她不想再嫁人，就私自學醫想游歷四方，家里是四品官葛御史家，為她說親，她都不要，一來二去竟成了個老姑娘，葛欣的手帕交嫁進了江陰侯府做少夫人，她就憑借著這層關系進侯府做府醫。

不過，葛欣在外頭的閑話可不少，有說葛欣看上了江陰侯世子的，有說看上了江陰侯的，總之說葛欣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是不想嫁人而是想嫁高門貴子。

馬車一直在行進，葛欣不跟唐秀和柳芳菲說話。

唐秀明顯看不慣葛欣，便和柳芳菲一處說話，“你是安國公府四小姐吧？哎，這次難為你了，你本是高門小姐，竟也出來跟咱們一起去那虎狼之地。聽說那里已經死了好多人了，未免人心惶惶，朝廷才對外隱瞞。”

柳芳菲笑道：“不是說，太醫院一半人都去那邊了嗎，估計再過幾個月就好了。”

瘟疫這事來得快，去得也快。

葛欣冷哼一聲，“你想得倒是挺美，太醫院都是神醫啊？只怕那塊地方成了荒地，咱們就可以回來了。”

柳芳菲有些尷尬，唐秀笑道：“聽聞葛醫女醫術精湛，想必你一去，那里的疫情就好起來了。”

“您不必埋汰我，您是三王爺府邸的女醫，我可不敢和唐醫女比肩。”葛欣冷笑道。

柳芳菲已經感覺到空氣洋溢出來的火藥味，笑道：“二位姐姐何必做無謂爭執，一路上開開心心的不好嗎？”

“到底年輕，不畏生死。萬一治不好別人，自己反倒死了，才是真慘。”唐秀雖然上了年紀，可她的夫君、孩子都在三王爺府邸，她心里非常想念。本來她是不想來的，可是朝廷四處招人，三王爺為顯示自家支持朝廷，便讓她這個女子送死來了。

好在三王妃承諾，若是唐秀死在了南粵，她的兒子以后的前途，王府一定會關照。

葛欣笑道：“唐姐姐真有意思，人家柳四小姐是京城出名的婦科圣手，她不會喪命的，據說看別的病也很厲害呢。像是什么長公主的偏頭疼，郡主的陰陽臉。您自己不行，也別說別人不行啊。”

柳芳菲覺得無奈，她可真沒惹過這位葛欣，“葛姐姐抬舉了，我只是瞎糊弄，不會看病。也不知是誰向皇上舉薦了我。”

一時間大家都有些沉默，其實誰愿意在這個時候當出頭鳥呢，大多是無奈才出來的。

經過三天兩夜的顛簸，京城出發的隊伍總算到了南粵的，匯城，這里是南粵地區最大最繁華的都城，也是新派的總兵駐扎的地方。

柳芳菲等人安頓下來住一天之后，又坐著馬車去瘟疫最嚴重的東川縣。熟悉了一番地形和周圍情況之后，柳芳菲就讓梅香在帳篷里收拾東西。

她自己則是去周圍走走，此時已經天黑，據說縣衙門是專門提供公職人員吃喝的地方，現在還未上晚膳。

“想不到你來得還挺快。”丁宴突然出現了。

“你怎么也在這兒？”柳芳菲覺得很意外，她上下打量著丁宴。

丁宴穿著一身戎裝，像是投軍了。

“你不讀書了？”

“讀完了，我就算才高八斗，我那嫡母也不會讓我有個好仕途的，我還是從武的好。”

“可是這里并沒有戰事，你怎么來的？”

“有沒有戰事可不一定。再說這里的總兵可是新上任的。哎，說正事，你知道是誰將你也拖進這漩渦之中的？”

“知道啊，上官家唄，據說他們府上的嫡女是六王爺的側妃。”

丁宴笑道：“你還真傻，你沒得罪過上官家也不認識六王爺，怎么就突然被推薦來了這里？你再仔細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