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場那么大,男女老少熙熙攘攘的人。為什么偏偏我要走向這三女一男的賭桌,直覺告訴我,這個男人的背影是我曾經的某位同事,我的某位領導,我的某位前輩。我不敢確定是他,但是我想走過去看一看。
離他越近我的內心越是充滿了疑惑和問號。怎么是他?為什么是他呢?他怎么能出現在這種地方呢,依偎在他右邊披著長發的女人又是誰?這都是怎么了?世界要毀滅了?地球要爆炸了嗎?
我本不想過去打擾,但是強大的好奇心還是促使我走到了該男子的身旁,我還沒有聲張,似乎該男子已經察覺他的身旁站了一個似曾相識的人影。
他驚慌失措的樣子,眼睛瞪的大大的,恨不得把眼珠子給瞪出來,無處安放的雙手在兜里摸來摸去。可就在眨眼的功夫,他從賭桌上面拿出5000塊錢的籌碼遞給我:“雨弟?。窟@么巧啊。你來澳門了怎么不給我說一聲呢?什么時間來的,來多久了。怎么不給哥哥打一個電話呢?!?
聽完他的話,我的表情從詫異,驚訝,吃驚,瞬間變為平靜。我的內心深處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我的嘴巴剛張開要回話。他就一只手拉著我的胳膊,一只手往我手里塞籌碼:“雨弟,走走抽根煙?!闭f著很自然的轉頭對著旁邊的女子微笑道:“喃喃,桌子上面的籌碼你先慢慢玩,我和我表弟去抽根煙?!?
說完王哥,其實是王段長,也就是此時此刻站在我面前的這個男人幾乎是拽著我的胳膊徑直朝著吸煙室走去。
“來來來,吉祥抽煙?!蓖醵伍L像極了電視劇里面被人發現做了虧心事以后對人恭恭敬敬的虛假的樣子,生怕自己的丑事被傳出去。
“段長,你怎么回來澳門呢?喃喃是?嫂子呢?”我接過煙一臉懵逼然后又很小心的去揣測他。似乎現在犯錯誤的不是他而是我。
“別喊我段長,在這里就喊我王哥。吉祥,哥拜托你一件事,今天這個事情千萬不要告訴你嫂子。一定一定要給我保密?!蓖醵伍L幾乎是用著懇求的語氣,不對,就是懇求。面部的肌肉還在微微的顫抖,不停地抽著手里的軟中華。眼神里面充滿了驚慌,充滿了失落,充滿了對這個世界的恐懼,似乎到現在他都不相信會在澳門碰到我余吉祥。他的不相信,讓我覺得眼前的一幕也是那樣假,我到現在都不相信,甚至一度覺得就是一個夢,一個實實在在滑稽可笑的虛偽的夢。
我們兩個在吸煙室抽了三根煙,王段長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囑我,今天這個事情千萬千萬要我替他保密。
“段長,這籌碼。。?!蔽疑焓忠盐迩K的籌碼給他??晌以掃€沒有說完。
“拿著,別給哥廢話?!闭f完,他又從褲兜里面摸出一個一萬的籌碼一定要讓我拿著:“拿著,吉祥。你的事情我也知道,都不容易。我不知道現在你什么情況,今天王哥碰到你了。這一個你也拿著。但我只有一個要求,一定要給我死守秘密。”
我的本意是不想拿他之前給我的5000快的籌碼,可是他卻又給我拿了一萬,我不得不承認,有的時候金錢對于一個人的誘惑有多大,有多強,有多深。我很虛偽的接過了他給我的一萬五千元的籌碼。道理很簡單,我需要錢,他更需要我替他保守秘密。當然我更知道拿人錢手短的道理。
我們兩個走出吸煙室:“吉祥,晚上哥就不陪你吃飯了,那邊還有人等我。這事記住了,你可一定要記住了?;I碼你拿好,玩好啊弟弟?!?
我看著王段長‘虛偽的可憐兮兮的樣子’:“您放心哥,這事我一定替您保密,絕對不會讓第三個人知道。”
“那行,那行,謝謝謝謝。有機會回頭咱倆再說話?!蓖醵伍L說話的語氣夾雜著萬般的無奈和莫名的唏噓感。
看著王段長兢兢戰戰,時不時回頭看我遠去的背影,我的內心陷入了無限的感慨。
他是我高一整個年紀的年級長,王段長,他竟然回來澳門,更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的身邊竟然還有一個叫喃喃的女子。曾經那個人人都對他肅然起敬,工作一絲不茍,嚴厲有佳的年級長,竟然是一名賭徒,可能就像他給我說的那樣,是陪著喃喃來澳門旅游,湊巧來了威尼斯人。這狗屁話,我是絕對的有一萬個不相信的。他是我的同事,更是我的前輩。我實在找不出詞匯來形容當時我的心情。就是電視劇的編輯也不一定能構思出來這樣的一段,簡直天方夜譚,什么亂七八糟的??墒沁@一幕卻實實在在的發生在了我的眼前,就在二十分鐘之前真真切切的被我給看到了。那個為人師表,市優秀教師的王段長,他是怎么做到把自己隱藏的如此之深,就如同一根針掉進了海里一樣,你根本發現不了??赡?,他是最近才接觸的賭博吧,可能真的就像他講的那樣,來澳門旅游。不管是哪一種可能,都真的再次的改變了我對這個世界上活著的每一個人的最基本的人設設定。
一個人可能白天她是公司里面的白領人員,看起來形象氣質俱佳,但夜晚說不定就是DJ酒吧的陪酒人員,白天他是一名看起來光鮮艷麗的教育工作者,一轉身就有可能是一名虛偽的賭徒,和一個養著情人的人渣。又或許他白天是一名救死扶傷的醫生,到了晚上可能就是一名。。。。。。算了,我不敢去想,也不能去想,我不能把沒有的講成有的,更不能把自己所想象的去當成現實來表述出來。對于王段長的事情就到此為止吧。
看著手里的18500元的籌碼,我的內心深處有一種說不明道不清的愉悅之情,我覺得既可笑又諷刺。來到威尼斯人兩個小時,我竟然在沒有下注的情況下,身上的錢從最初的3500元,變成了18500元。真是狗屎一樣的世界,我瞬間覺得自己并不是那么的惡心,也不是那么的下賤和卑微。
如果讓學校里面的其他人知道他的行為,我想對于他的家庭,他的背景,他的人設來說絕對不亞于一次火山爆發。他有家庭,有老婆,有孩子,有地位,哈哈哈哈。可笑之極。
正當我握著籌碼,面帶喜悅之情陷入無限沉思的時候阿金驚慌失措的,面無血色的,如同一個行走的干尸??粗⒔疬@個樣子,我知道他一定輸錢了。
阿金來到我的面前,看著我手里的籌碼,臉上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比剛才王段長看到我的表情還要不可思議。
“哥,祥哥,吉祥哥,我的親哥哥。我求求你,求求你,求你能不能借給我5000元。就這一次。我去打一個對子。”
我的沉思再次被阿金卑微,下賤,無助,絕望,僵尸一般的話語給拉回到了殘酷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