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這該死的緣分
- 似是風華正茂
- 時見里
- 3171字
- 2020-04-14 12:24:57
安雯回到家的時候,江喬正在教Belle畫靜物。她輕輕打開房門,只見Belle緊緊挨著江喬,聚精會神地聽她說要領,畫面很是溫馨,安雯不由得露出欣慰的笑,輕手輕腳地退出去,不愿打擾到她們倆。
不知過了多久,江喬到客廳倒水喝,只見安雯坐在沙發(fā)上,黑暗中看不清臉。她嚇了一跳,說道:“安雯?你什么時候回來的?”安雯在美國生活了幾年,待人處事都有點西化,第一次見面就跟江喬說直接喊她名字就行。
安雯身子輕微顫動了一下,抬頭看向江喬,說:“我回來有一會兒了,看你和Belle相處氛圍那么好,就沒打擾你們,”她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皺著眉頭,接著說,“哎呀,都快七點了,你們都餓了吧,走,我?guī)銈兂燥埲ァ!苯瓎桃矝]推辭。
安雯自己開車帶著她們到了一家西餐廳,三個人分別要了牛排和沙拉,服務員是一個長得挺清秀的男生,估計是來兼職的的大學生。安雯點完餐,若有所思地看著服務員遠去的背影,突然笑著朝江喬看過了,調皮地說道:“哎,江喬,你有男朋友沒?”
江喬正喝著檸檬水,一聽這話,稍微嗆了一下,咳嗽了兩聲,答道:“沒呢。”
“不會還沒談過吧,我感覺現(xiàn)在的孩子早戀都是家常便飯啊。”安雯手里端著咖啡,優(yōu)雅的姿態(tài)讓江喬想到了民國時期大戶人家的小姐。
江喬笑著搖搖頭,說道:“我那個時候可不敢早戀。”
“哈哈哈,早戀肯定是有風險的嘛,我不反對但是也不提倡,年齡太小了戀愛觀總是不成熟。但是啊,上了大學還是應該轟轟烈烈地談場戀愛。”
江喬歪頭一笑,說道:“我也很期待。”
安雯瞇起眼睛,說:“你有喜歡的人吧。”江喬一愣,右手握著茶杯,大拇指一圈一圈地撫摸著杯體上的紋路,慢慢說道:“嗯,有喜歡的人,好幾年了。”
安雯勾唇一笑,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又探身過來問:“我很好奇是什么樣的男生,能說說嗎?”
江喬大大方方地笑著,低頭看著杯子里的檸檬,想了片刻說道:“嗯,就像檸檬一樣,看上去光鮮奪目,聞起來芬芳撲鼻,但真正靠近,觸碰到時,卻又酸澀難耐。“
“那為什么還要堅持喜歡他呢?”
江喬抬頭看著安雯的眼睛,說道:“因為會上癮啊,明知道酸澀,卻戒不掉。”
安雯溫柔一笑,拿起咖啡和她手里的檸檬水碰了一下,說:“戒不掉就別戒,祝你早日拿下男神。”
“借你吉言。”江喬笑著喝下一大口水,輕輕咬了一口檸檬片,緩慢地咀嚼著,口腔里充斥著酸味,渾身的汗毛都戰(zhàn)栗起來,咬到最后只剩一點渣滓的時候,卻流淌出淡淡的甜來。
吃飯途中,Belle一直很安靜,安雯一邊幫她切了牛排,一邊跟江喬閑聊。她只字不提Belle的爸爸和自己情感上的經歷,只說起她的工作。江喬這才知道原來她以前是舞蹈學院學現(xiàn)代舞的,只是現(xiàn)在不跳了,改行做了一名攝影師。
“我以前在藝術團當過現(xiàn)代舞首席,也算是小有名氣了,后來出了點意外,車禍,右腿膝蓋損傷,再也跳不了舞了。”安雯一邊說著,一邊切著牛排,聲音沒有絲毫的波動。
江喬真心地說:“我能想象出你跳舞的樣子,絕對很驚艷。”
安雯朝她粲然一笑,說:“雖然不能跳舞了算是個遺憾吧,但其實我也沒那么傷心,體驗體驗別的職業(yè)也挺好的。我那個時候在臺上看別人那攝像機拍就挺心癢的,也想自己嘗試一下,舞蹈和攝影不都是創(chuàng)造美和藝術嘛。不過后來真正入行了才知道攝影并不是按兩下快門那么簡單,因為你表現(xiàn)出來的東西和你想象的畫面是很難重合的。而且當你真正沉淪進去的時候,你會越發(fā)地對作品不滿意,然后陷入無休止的循環(huán)中,很折磨人,但我算是樂在其中。”
江喬認同地點點頭,說道:“我偶爾也會拿攝影機出去拍點東西,要拍到滿意真的很難,其實畫畫也是,跟藝術沾邊的東西界限總是很模糊,但是都得很用心地去做。”
很多人小時候應該都愛亂涂亂畫吧,反正江喬是這樣的,家里的墻上,椅子上,到處都存留著她的大作。五歲那年,還在為上幼兒園哭鬧不止的小江喬卻纏著爸爸說要去學畫畫。爸爸本來不太愿意送她去,覺得畫畫沒啥用,浪費時間也浪費錢,卻實在耐不過她的死纏爛打,就送她去了一個素描培訓班。教畫畫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一個班里有二十多個同學,江喬不算學的最快最好的,但卻是最乖最聽話的那一個,因此還當了班長。作為在在幼兒院為了一朵小紅花都能爭風吃醋的小孩兒,這個“班長”的頭銜著實讓江喬驕傲不已,那天回家的路上都蹦跶得格外高,畫畫也格外賣力。
可惜后來突然刮起了一股學樂器的浪潮,爸爸的同事們爭先恐后地將自家小孩送去學鋼琴,小提琴等等。爸爸一看,覺得自家孩子也不能落了下風,于是一咬牙買了架鋼琴,將江喬從素描班拎去了鋼琴班。起初江喬是死活不愿意,最后一次素描課結束也是一步三回頭,頗為悲壯,她舍不得畫畫班里的小朋友們,也舍不得這個得之不易的“班長”。
后來上小學,她依然畫畫,上了中學以后,學業(yè)壓力越來越重,畫紙和畫筆就被擱置在抽屜里了,落了灰塵。高中的時候有一次考試寫作文,她靈機一動,結合自己畫畫的經歷寫了一篇小說,命名為《走失的畫筆》,不過因為與常見的議論文格式相悖,被班主任當作反面教材公開處刑,現(xiàn)在想想,也還覺得很有趣。
江喬講自己學畫畫的經歷,安雯笑著說:“《走失的畫筆》這個標題起得不錯。我小時候也挺想學畫畫的,可惜一直在練舞,還要上學,根本就沒時間,還挺遺憾的,所以我現(xiàn)在盡可能地支持Belle的愛好,她想學什么就讓她去學,不能用我的看法去左右她。”
“我以后要是有了孩子,也要這樣。自由的思想和行動力太重要了。”
Belle一邊嚼著牛排,一邊抬頭朝江喬甜甜一笑。現(xiàn)在這孩子越來越開朗了,比剛到鋼琴培訓班的時候開朗多了,江喬感到特別欣慰。竟然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
吃完飯,才剛剛八點,吃飯的西餐廳在一個大型商場里,樓上便是一個兒童樂園,不停有孩子們的嬉笑聲傳來。Belle被安雯牽著往前走,大大的眼睛卻一直往樓上瞧。江喬看了,靜靜地微笑看她。安雯也發(fā)覺了,與江喬相視一笑,在Belle面前蹲下來,說:“Belle想去樓上的兒童樂園玩嗎?”小女孩笑著嘴唇,點點頭,眼睛里都溢出驚喜的笑意來。
到了樓上,Belle進到柵欄里玩滑滑梯,江喬就和安雯并肩站在外面,看著她玩。沉默著站了會兒,安雯碰碰她的胳膊肘,說:“我們去后面星巴克坐會兒吧,也能看到Belle,在這站著太累了。”
江喬推開門,一眼就看見了坐在窗邊的魏奕城,默默吸了口涼氣,低下頭快步走到吧臺點餐。安雯順著她的視線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表情意味深長。江喬點了一份草莓星冰樂,安雯要了杯拿鐵,找桌子的時候江喬躲在安雯身旁,不敢露出頭來,安雯笑而不語。
兩個人在能看到Belle的位子上坐下,正好在魏奕城的視野盲區(qū),江喬卻能看到他的側臉。她一邊慢慢地吸著星冰樂,一邊狀似無意地往魏奕城那邊瞟。他今天穿了黑色衛(wèi)衣和牛仔褲,看上去特別有少年感。他在聚精會神地敲電腦,眉頭微皺,似乎遇到了什么難題。溫暖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連鋒利的下頜線都顯得柔和。
江喬還是那么善于觀察他,就像高中時在他跑過走廊的匆匆一瞥,都能抓住很多細節(jié)。
安雯看在眼里,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卻也沒問她。江喬狠狠地喝了幾口飲料,冰涼的感覺在口腔里蔓延,舌頭感知到的強烈的刺激感讓她更加冷靜,再抬頭的時候魏奕城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她連忙低下頭,不去看他。
“安雯姐。”熟悉的聲音突然傳來,江喬瞪大眼睛抬頭,只見安雯正笑著跟她身后的人打招呼。“奕城,你怎么到這兒來了?”
“來趕個作業(yè),宿舍里太吵了,這兒清凈點,”他低下頭,又疑惑地說,“這是,江喬?”江喬一愣,趕緊恢復正常的神色,回過頭微笑道:“好久不見。”
“你們倆認識啊,看來不用我介紹了。”安雯說道,又朝魏奕城補充了一句,“江喬是Belle的鋼琴老師。”
“哦,對了,Belle呢?”魏奕城問。安雯指了指外面,說:“那兒呢。”小女孩正從滑梯上滑下來,笑容很明亮。”
“”感覺Belle現(xiàn)在外向了很多呢。”魏奕城看望著Belle,說道。
“是啊,多虧了江喬,Belle可喜歡她了。”
魏奕城笑著朝江喬說:“沒想到你這么厲害呀。”
“我厲害的地方多了。”江喬悶悶地說,對面的安雯“哈哈哈”笑起來。江喬內心暗嘆:“這該死的緣分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