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清一臉嚴肅，亦舉起右手起誓，口出惡語詛咒自己。饒是葉貞心中再懷疑，見到這副場面也放下成見。

“我說話過激了些，你別在意。”葉貞站在齊清跟前，臉上微紅，“把手放下來，你前番救了我，我還沒感激你。眼下你又因為我發這樣的毒誓，豈不是要我汗顏？”

齊清見葉貞信他，嘴角咧開，嘿嘿地笑了起來：“坐下吃飯。”

葉貞哪里坐得住，她很懷疑葉明就是被李老爺的人抓走了，否則到現在了，他不可能不出現。

“小馬，你和我說實話。”葉貞放下筷子，看定齊清，“我大哥是不是真出事了？”

“出不出事你現在也管不了。”齊清嘗試曉之以理，“李老爺的勢力多大，你壓根就不知道。他啊，家財萬貫不說，在朝廷還有人。不單單村長忌憚他，連縣長知府見到此人都得給他幾分薄面。他想抓誰殺誰都不必和誰打招呼。”

葉貞扣緊手掌，冷冷道：“縣長村長枉為朝廷命官，卻都是懦夫，若無人管李宇，豈不是讓這惡霸更猖狂？”

齊清訕訕地笑，然見葉貞起身拿起鐮刀要走，心一下子跳了起來，急道：“你拿著一把鐮刀想要和他們斗？你還懷著孩子，當務之急安心保胎為上，他怎么樣和你有啥關系？”

葉貞恍若未聞，戴上面紗后，又尋摸一個簸箕，背在身后，準備去開門——

“葉貞！”齊清擋在葉貞面前，一臉嚴肅道，“他們做官的都管不了的人，你一個弱女子管什么？有什么事等你生完孩子再說！”

“生完孩子就遲了。”葉貞不急不緩地道，“上次我毀了李宇名聲，他對我已恨之入骨，這次他抓到我兄長，必定是逼我出來，若我遲遲不出，兄長的性命定入危。”

齊清嘴角微抽，低咳一聲，喃喃地道：“我什么時候說你兄長被他抓住了？”

葉貞余光淺睨葉霄一眼，沉聲道：“葉霄鮮少為了旁人哭，可就在剛剛，他還在抹眼淚。怕是聽到外面的風聲。而你又屢屢對虛以委蛇，刻意避開兄長之事。”

齊清動了動喉結，訕笑著攬住再度前行的葉貞，低咳一聲道：“但你拿著鐮刀也沒法和他們對抗，再有，你一出去，他們就會抓住你，你……”

“我并非與出去他們對抗。”葉貞自懷中取出一個紙包，打開示于齊清，“我是上山想采此藥。”

采藥？

夜深了。

借著微亮的月色，葉貞和齊清避開眾人的巡視入了深山。一路上，齊清每逢見人，都把葉貞擋得嚴實，唯恐有人見到她。

“你放心，李老爺和他的手下此刻定都在李府埋伏著，不會還出來圍堵。”葉貞提著燈，瞇著眼睛找尋著。

齊清從他手中接過燈，提著映照四下，余光時不時地打量他，嘴角含著痞笑：“小娘子，你怎么這么聰明？從前我見你時，你又土又笨，雖然也不怎么說話，但和現在遠不能相比。”

葉貞微怔，淡淡瞧他一眼：“你見過從前的葉貞？我為何不記得見過你？”頓了頓，對著發怔的齊清，點頭道，“是了，你是齊清派來監視我的，之前定見過我。”

齊清掩口低咳幾聲，眉梢劇烈地挑動起來，困窘道：“啥齊清？我咋什么不知道？”

葉貞收回目光，點向那燈：“把燈提高些，我去那里看看。”

葉貞一臉的什么都知道的樣子讓齊清心里發虛，以至于在接下來，他一句話未再言，唯恐被葉貞看出什么端倪來。

“找到。”葉貞勾唇，半蹲下身摘取那生在石縫中的草藥。

“這到底是什么藥？”

葉貞把藥收入紙包中，大步向回走，目光沉沉地看定前方，沉聲道：“荀葉草。”

齊清想了一通，也沒想出荀葉草是什么藥材，亦對葉貞的博聞強識深感佩服。他哪里知道，葉貞是現代人，自小又酷愛醫術，幾乎看遍古今所有中醫典籍。

“此物能是催動氣血的東西。若體虛身寒的人服用此物，便是對癥下藥。若正常人服此物……”

“會出事？”齊清警惕起來，“你上次給葉霄葉寧服用的就是這東西？你這不是害人嘛！”

葉貞覷著他，右邊嘴角勾起，淡淡地道：“我豈會害我親弟？不過是一味催化氣血的藥，你多慮了。”

齊清怔了怔，上次葉寧葉霄的反應卻是激烈，可之后經葉貞針灸治療后，身體的不適癥狀已徹底痊愈。齊清眉間漸漸松開，訕訕地道：“他們確實都沒事。”

“不僅無事。正常人催化氣血，雖然反應駭人，卻是間接除去其體內的淤血。輔助其療養身子。”葉貞摩挲著那藥，冷冷地道，“此等好物，我當真不想給那壞人使用。”

李府外面站著七八個家丁，葉貞瞇著眼睛打量一番，搖了搖頭：“守衛森嚴，進不去。”

“明著進當然進不去。”齊清嘿嘿痞笑，自身后攏住葉貞，“但我們可以偽裝啊！”

葉貞蹙眉。

門口的侍衛正在換班，一批新的侍衛接替上來，剛一站好崗，便見到遠處來的一對運菜的夫婦。

“做什么的？”

偽裝成農婦的葉貞剛想搭話，卻暗暗被齊清扯住。

“幾位大哥，我是來送菜的。”

“送菜？平常送菜的不是你們倆啊？送菜的時辰也不對。”

齊清一拍手掌，嘆了口氣：“他們生了場重病，昨天剛死了。我們是李老爺新招來的。”

葉貞蹙眉，心中極為忐忑。這個齊清雖機靈，可說的話卻是漏洞百出，什么叫李老爺新招來的？李宇手底下仆從無數，怎么會親自招一個賣菜的？

“幾位大哥別不信。”齊清低咳一聲，掀開薄布，新鮮的菜露了出來，“上次李老爺去村上辦事，半路上看到我這菜種得好，點名要我送菜。幾位大哥要是不信，親自去問問老爺就是。”頓了頓，又嘆道，“不過李老爺日理萬機的，想來也不會為我這點菜事兒上心。你們問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