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波瀾不驚的過著，阿瑤像是忘記了她的游歷，真的在姚墟住了下來，她想，這里的黃米飯真是好吃啊。

阿象還是鍥而不舍的偷懶，每次打坐的時候，阿瑤總能逮住他瞇縫著那雙小眼睛東張西望，像極了小時候的阿瑤，阿瑤也不去說他，非常能夠理解阿象，畢竟他同意出來修習就是為了能出門放放風。當初說好的修習之后重華教他打獵也變成了重華去打獵，他在后面悠閑地跟著，每次回家時還能向母親邀功打獵所得，重華總是一笑而過，從不說阿象的不是。

禁不住阿象的軟語相求，阿瑤把每日打坐的時辰從四個時辰減到了兩個時辰，現在阿象每天就敷衍的坐一個時辰就坐不住了，開始在周邊游蕩。阿瑤有時挺喜歡阿象這個孩子，覺得看到了幼時的自己，可一看到阿象向母親邀功時的樣子，卻又喜歡不起來了，但重華不計較，她也不愿多說什么。阿瑤總是避免言及重華的父母的。

只有重華謹守著阿瑤最初的要求，每天認真吐納四個時辰，要不是阿瑤說修習自有章法，不可貪多，他恨不能整日修習。這才一旬的光景，重華已經能夠在一個時辰之內入定，阿瑤都不記得自己花了多少年才能夠入定，心里感嘆重華果然是玄帝之后，卻決不能承認自己憊懶的。

這天修習完畢，重華準備帶阿瑤阿象去媯水。聽村里人說曾在媯水之中見過冉遺魚，這魚本出自陵羊之澤，不知為何游到了這里，雖長得有些奇怪，可吃了能防止夢魘，它的骨頭磨細了加些藥草佩在身上，還有避兇的功效，是很稀罕的靈獸。

阿象嫌媯水有些路程，不愿過去，只想在姚山中閑蕩，重華勸了兩句，卻被阿象頂嘴：“你再多說，我便告訴母親你強迫我。”阿瑤正要發作，重華卻搖了搖頭，只是殷殷叮囑姚山之中何處尚有野物，不可深入，讓他玩好之后今早回家。看阿象那不耐煩的樣子，也不知聽進去了幾句。

阿瑤不是第一次和重華獨行，卻第一次有些不自在，便故意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幸好林子里草木茂盛，她一會跳起來夠頭上的葉子，一會蹲下來看地上的野花，有蝴蝶飛過她就追著撲蝴蝶，總覺得身后有一束目光追著，讓她不敢回頭。

蹦著蹦著，阿瑤假裝自己很快樂，可是一心的慌張讓她忽略了地上突起的樹根，猛地絆上去，驚呼還未來得及出口，身子卻輕飄飄的，一晃神，被重華拽住了。阿瑤甫一站定，重華立刻縮了手，像是怕阿瑤生氣。阿瑤腦子懵懵的，還沒想明白發生了什么，一時想著反應這么快果然一直盯著我，一時又覺得哪里不對。好不容易捋順了，才想起來驚訝：“剛剛。。。剛剛是你的靈力嗎？”

重華有些不好意思：“應該是的吧，一時情急，我就想著你要摔了，結果好像就有一股力量沖了過去，趕在我前面托住了你。這就是靈力？”

阿瑤簡直不敢相信，半年還沒到呢，重華這修煉進度也太快了吧，這沒多久就要趕上我了啊。嘴里卻故作鎮定：“嗯，不錯，我教的不錯。”

重華看她促狹的樣子，知道她心里偷著樂，也不戳穿她，反而沖著她做了個揖：“定不忘了姑娘的大恩大德。”

這一打岔，阿瑤也不緊張了，又開始蹦蹦跳跳往前走去。只見草木蔥蘢的山道上，一條隱約可見的小道蜿蜒向前，一個素衣少女在前面跳著，不時回頭看看身后的葛衫少年，少年眼中含笑，追隨著少女的身影，想一直走下去，沒有盡頭。

晚間，阿瑤在榻上輾轉反側，總也睡不著，一閉上眼睛好像就能看到重華帶著笑意的目光灼灼，瞧得她臉頰發燙。她不明白這是為什么，可她知道這個葛衫少年跟司幽國中得每一個人都不一樣，他好像住在了她的心里，揮之不去了。

反正也睡不著，不如出去走走吧。

這是個熱鬧的夜晚，驚蟄剛過，蛇蟲鼠蟻都出來了，爭先恐后的鳴叫著，偶爾夾雜著一兩聲鸮鳥的長鳴，好在月亮正在中天，灑下如水的月光來，能看得清腳下的路。阿瑤想著隨意走一走，累了好回去睡覺，誰知走著走著卻來到了重華家附近，不禁臉上又燒了起來，正準備回頭，卻聽到屋內傳來重華母親尖細的聲音，聲音很響，蓋過了門外蟲鳥的啼鳴，想是不在意會不會被別人聽到。

聽壁角這個事，既然已經聽了第一次，也不在乎有沒有第二次了，阿瑤心里想著，義無反顧的又湊了上去。

“阿象他爹，你看看你養的好兒子，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居然狠得下心把幼弟扔在山里不管啊！要不是阿象聰慧，自己逃了回來，這要是被虎兕傷了。。。”說著大哭起來。屋里傳來擊打之聲。

“你認不認錯！“

“他爹，認錯有什么用，這小子慣會裝模作樣的。他定是想害了我的阿象啊。。。我的命怎么這么苦，嫁給了你不說，費心養大了一只白眼狼啊。“

“滾！你給我滾！我不想再看到你！“

阿瑤有了上次的經驗，知道重華就要出來，趕忙閃身躲在一旁。果然，過了一會有開門聲傳來，接著是沉重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阿瑤偷偷望去，重華像是走不動一樣，慢慢的向前挪著，在幽暗的月光下，像是蒙了一層黑紗，就這么一步一步，像是在艱難的跋涉。阿瑤看著看著，涌出了淚水，沖上前去。

“去我那吧，我如今住的屋子在驛館邊上，有獨立的門戶，不會被村人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