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久丹可不是誰有錢就能買到的,一顆增壽一年,最多可增加壽命三年!這世界從來都不缺有錢人!一千兩黃金很多了吧,但那只是起拍價,到手的價格有可能翻了幾倍,幾十倍,就算這樣,仍有超過九成出得起價格的人買不到。
鐵木金刀身為鐵木王朝的皇族,自然是不缺錢的,只是這無緣無故被人占了便宜,還要奪走自己中意的坐騎。他有些心意難平。
“一瓶地久丹有三顆!你自己掂量掂量!”
“老爺子再見!小的退下了!”
鐵木金刀行禮后瀟灑飛走。
“起來吧!別裝死了!”
“我……我害怕!您不會把我煉成丹藥吧!”
“我打算用你的毛皮做件披風!”
“啊!我的毛發很硬的!做成披風穿上一點都不舒服!”
“那就做成狼皮靴!”
“求您了!您饒了我吧!我一定好好聽話!”
“那你還不變小一點,毛發變軟一點,變可愛一點!你真以為我稀罕你當坐騎呀?”
“哦!”
蒼月銀狼身上白光漸起,身軀緩緩變小,直到身軀只有半尺左右才停了下來。
“這么大可以嗎?”
“嗯!大小合適,摸著也很舒服!”
百里挑一抱起小狼再次向小鎮飄去。
……重陽節深夜,小鎮燈火通明。
白一家屋子里滿滿的都是前來治傷的人。
計千金已經醒來,齜牙咧嘴的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卻沒有喊叫出聲。
麻沸散的止痛藥效已過,雖然傷口已經結痂,可那鉆心的疼痛仍是讓他冷汗直流。
計奇和許桃花蹲在竹椅旁細聲寬慰,他們不敢掉眼淚,怕爹爹知道腿瘸了后心里會更難受。
旁邊一位身著青色衣衫的婦人在偷偷的抹著眼淚,懷里抱著一位粉裙女童,
這個世界小地方的人們,衣服沒有太多的花里胡哨,大多都是常見的顏色,搭配也比較單調。只有繁華的地方,人們的衣著才會華麗一些。
包扎好的傷口不再顯得猙獰,粉裙女童沒有看到流血的傷口,只覺得爹爹小腿上綁上了厚竹片有些……可愛!
“爹爹殺了很多狼吧!衣服上好多血呢!”
計英眨著一雙滿是童真的大眼睛小聲的向娘親問到。
青衣婦人哽咽道:“是的!你爹爹好勇猛呢!”
“爹爹真厲害!我以后也要像爹爹一樣!”
青衣婦人實在忍不住了,又掉下了眼淚。她朝女兒笑了笑,“嗯!英英乖!”
“娘親!你別哭了!你一哭,英英也想哭了!”
粉裙女童抬手給婦人擦著眼淚,聲音也哽咽起來!
“好!娘親不哭了!”
……
旁邊的另一對夫妻看著年紀要更大一些,正是鐵匠許賢和他的妻子白長月。
兩人聽著計英母女的對話,心里更不是滋味。
許賢比計千金的年齡要大幾歲,身體卻比他好的多。常年拎錘打鐵,吸收火精,他成親后沒有幾年就已經悄然筑得靈橋。
而白長月只是普通的弱女子,夫妻兩人差了兩個武道境界,好多年都沒有孩子。好不容易懷上了,又差點要了她的命……這種裂肉斷筋的疼痛不比生孩子少吧,余念至此,她也不知不覺掉下了眼淚。
許賢從小就格外疼愛他的女兒,本想著她能晚些出嫁,奈何女兒跟計奇打打鬧鬧十幾年,相互看對了眼,又架不住平時話不多的計屠夫隔三差五的來送肉和計夫人整天的絮絮叨叨,就答應了兩個孩子的婚事。
他應該保護好女兒未來的爹爹的,可事發突然,誰也沒想到常年守夜殺狼,會被狼給啃到了肉。
還好只是傷了一條腿,他們這些靠雙手掙錢的人,只要雙手好好的,日子是不會改變太多的。
計千金從白里開始給他救治的時候就已經醒了,只是落不下臉面,才裝作剛醒的樣子。
看著身旁依偎著的一雙兒女,計千金突然心里有些樂呵!
屠夫這個職業因為太多的殺戮,很多人晚年都會突發災厄。可能也跟修為有關,他算是鍛體有成,修身境初期的他只會耍幾招自己摸索的刀法,這輩子基本上靈橋無望。
所以他從來不讓計奇殺生,就是希望兒子能好好活著!
真是萬幸,手沒有殘廢!
改天得去給老祖宗燒香磕頭了!
計千金好像感覺腿也沒那么疼了。
藥鋪內,
白里忙的滿頭大汗。
其實應該說是累的。
白一從把計叔叔背來后,就一直在忙著給他爹爹打下手。
不停的有人被送來治傷!
大多是不太嚴重的爪傷或咬傷,真正算上嚴重的也只有兩人。
隨著小鎮點起火光,來治傷的人也越來越少。
……
百里挑一抱著小銀狼掠到小鎮外,將小銀狼放下,低語了幾句。
小鎮四面的狼嚎聲再次響起。
“嗷嗚!”
“嗷嗚!”
……
小鎮院墻外的狼群的狼群漸漸退去。
院墻內的野狼開始悲鳴!
它們被拋棄了!
小銀狼聽著那些同伴的悲鳴聲,不安道:“老神仙!放過我的同伴怎么樣?全是我的錯,我一狼承擔!”
百里挑一沒有搭話,開始閉目感應起來……要是有人死亡,那些跑不掉的狼是必死無疑的!
“本狼保證!絕對沒有死人!”
“哼!……蠢貨!”
“啊?”
“又在用靈力救人!”
說話間,
一道青虹沿著小鎮四周飛掠而過。籬笆門外的狼尸都被轉移到一旁。
籬笆門終于開了!
那些絕望的野狼們爭先恐后的向小鎮外沖去。
“多謝老神仙!”
小銀狼有些感慨,連忙學著人類抱拳作揖道謝……只是這小巧玲瓏的身板顯得有些滑稽。
妖族修成妖丹后就不用進食了,相當于人類登高境以后進入辟谷的狀態,只需要吸納天地靈氣、少量進食就能維持身體所需。
而那些沒有妖丹的妖族只有依靠進食才能茍活。它們甚至沒有多高的智慧,有可能被別的強大的妖族吃了,也有可能被聰明的人族抓了或者吃了。
每年秋天是狼族族員最多的時候,可草原上能捕到的獵物是有限的,要么在冬天凍死、餓死;要么就到人族的領地拼死搏上一線生機。
這是一個世界的平衡和規則:要么強大起來,要么孤獨死去。
少了一個領袖,狼族也能熬過這個冬天吧!還有好幾個“妖言境”的小家伙呢!
“嘿!又裝死呢?”
百里挑一踢了踢腳邊的小銀狼。
“走了!等會讓你跟我曾孫簽訂主仆契約你可不許反抗啊!”
已經認命的小銀狼平靜道:“知道了!”
西門內,
幾十個人拿著兵器正跟狼群對峙,籬笆門突然開了,然后狼群就一擁而散。
鎮民們愣愣的瞅著籬笆門,正在考慮著要不要追殺。
一個滿頭白發的老者腳邊跟著一只雪白的……小狗?緩緩向鎮內走來。
百里挑一朝鎮民點頭道:“大家不要慌,狼群已經走了!”
“真的?”
“真的!”
然后鎮民們也歡呼著向門外沖去。
撿錢當然要跑快點了!
百里挑一優哉游哉的走到了白一家。
藥鋪內只有兩個受了重傷的還沒有走,他們的家人也在一旁陪著,別的輕傷的都已經急著回去“分錢”了!
白一和白里剛忙完出門,就看到了一位老者款款而來。
百里挑一有些尷尬。
不到一個時辰就回來了,說好的很生氣呢?
“太爺爺您回來啦?”
白一笑著把百里挑一迎進了屋。
白里猶豫著也跟了進去。
還沒等三人坐下,百里挑一便開始問話了。
“今天的傷者很多?”
“從您走到您再回來,這之間一直都有傷者!”
“您……您能治好斷筋嗎?”白里有些急切。
百里挑一明知故問道:“你又用靈力給人療傷了?”
沒等白里回答,接著大聲訓斥道:“給你說過了不要用靈力救人,你這不是救人,而是在害人!”
屋內的白里父子愣了,屋外的眾人也愣了!
“年紀輕輕,卻不思進取!四十歲了還沒到登高境,丟不丟人?”
咳咳!好像說的有點過了!
百里挑一有些后悔。
“帶我去看看你用靈力治過的傷者!”
“哦!好……”
院內竹椅上躺著的計千金眼瞅著之前見過的白發老者到了自己跟前,感覺臉上火辣辣的!
一句四十歲沒到登高境很丟人,讓所有聽到這句話的人都有些自慚形穢,同樣,也恨得牙癢癢,卻又無可奈何!
白里蹲下解開了計千金包扎好的左小腿。
“啊!……嗚嗚!爹爹的腿怎么這樣了?嗚嗚……”
最先打破院內安靜的是計英的哭聲。
接著又是百里挑一的訓斥聲。
“看看你干的蠢事!你治不好,不會找你爺爺嗎!我這剛走沒一會兒,你就差點把人給治廢了!”
“是我的錯!我的錯!的錯!……”白里感覺有些理虧,聲音也越來越小。
“還好老夫沒有直接回去,要不然等傷口長好了,這腿就真廢了!”
“老爺爺!求求您救救我爹爹!嗚嗚嗚……”
“求求您救救我爹爹!”
計奇和計英幾乎同時開口。
百里挑一點了點頭,一只手把計千金的小腿架高了點,仔細看了看,也稍微有些頭疼!
傷口結痂了,要想接續斷筋,就得刮去結痂,這種疼痛,一般人難以承受!
白里也意識到自己錯在哪里了,血肉好養,筋骨難續。自己不應該先治血肉,那樣就等于徹底放棄了續筋的機會!
“傷口結痂要從新刮掉,你干的錯事,你來彌補吧!”百里挑一看向白里。
“先把人打暈了!在傷口上撒上麻沸散,用你的靈力催化藥效,然后再刮去結痂,縫合斷筋,最后再把普通的聚靈丹磨碎撒在傷口,讓他的血肉在天地靈氣的滋養下慢慢長好!”
計千金剛想反駁些什么,一道青色光芒點在他的脖子上,他的整個身體頓時松垮下來。
計奇和白一幫忙挪動計千金,讓他向右側躺下來。
白里開始照做。
前面都很順利,可到了縫合斷筋,難住他了,他的靈力做不到接續斷筋,普通的絲線顯然又不行……
百里挑一樂了,
就知道你不行!
只見他單手在身前繞了一圈,一個青色光團緩緩成型,然后雙手緊握揉捏,光團顏色不斷變深,如同實質,再由雙手兩指分別捏住一端不斷拉長,一根深青色細如牛毛的靈力絲線很快成形。
“普通的靈力化形都不會,白長這么大了!哼!”
白里撇了撇嘴,接過絲線開始接續斷筋。
……
白里今天已經兩度懷疑人生。修為越高能力越大,是自己以前的眼界太小了!
計千金再次醒來,問清后得知傷勢好了之后會與常人無異,熱淚盈眶的拉著白里的手千恩萬謝起來,就差把女兒許給白家當童養媳了!
還好沒說出口!要不然他們全家估計會一致贊成,包括他自己!
計千金暗暗慶幸,愉悅道:“以后白家的肉我全包了!想吃啥,到我計家肉鋪隨便拿!”
“木子!你回去拿十斤牛肉來!不!二十斤!”
姓李的青衣婦人笑道:“好好好!二十斤!今天聽你的!”
粉裙女童被娘親放到了地上,仍是不放心爹爹的傷勢,走近了仔細端詳了好一會兒……沒看出與之前的有什么不同!怯怯的拽了拽白里的衣服,問到:“伯伯!爹爹他沒事了嗎?”
白里揉了揉計英的小腦袋,總算再次笑了起來,“沒事了!”
“真的?”
“真的!”
“拉鉤!”
“……”
白里有些無奈,被一群人促狹的看著,喊出了口號!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另一個受傷嚴重的人在側屋里,呈太字形趴著。
受傷的部位有點尷尬!
左屁股下方靠近大腿內側,
后撤的時候剛邁開步子……被偷襲了。
只差一點點就要“小命不保”!
止疼藥的藥效早就過了,雖然妻兒都在身邊,但還是忍不住得趴在床上哼哼唧唧叫個不停!
疼啊!
擱誰都得叫!
“吳大壯!你能別叫了不!聽得老娘心煩!”
一個胸懷頗為寬廣婦人開始叨叨自家男人!
“耕了兩畝田就能累得腰疼!”
“一顆奇跡丹都不舍得給老娘買!”
“受了點傷還哼哼唧唧叫個不停!”
“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董金蓮!你能閉嘴不?擱你身上你試試?再叨叨,等老子好了讓你閉不了嘴……”
“呦呦呦!想干嘛?出息了啊!”
“行!你厲害!老子不跟你吵!”
反正也吵不贏。
屋外的兩人聽到屋內的吵架聲停歇,才推開門進來。
沒有多說什么,一道青芒打在吳大壯脖子上,正在哼哼唧唧的男人軟了下來。
“哎!你們干什么?”
董金蓮驚駭的質問。
“出去!”
白里厲聲開口!
董金蓮罵罵咧咧的拉著孩子出門了。
“我家男人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我就……就……”
她雖然有些潑辣,但一時間還真想不出怎么訛人。
“放心吧!”
百里挑一關上了門。
大腿比小腿肉多,傷口也更大,不過還好沒傷著骨頭。
一刻鐘過去,
兩人推開了門。
董金蓮沖了進去,也顧不得埋怨了,先湊近了看看男人的傷勢,包扎跟之前的一樣,她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想著自家男人以后要瘸了一條腿,婦人傷心的哭了起來。
醒來的吳大壯看著趴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咧嘴笑了!
他能感覺到傷勢與之前的明顯不同了。
這條腿應該是保住了!
白里真是個神醫呀!
……
院子里的眾人沒有了之前的悲傷情緒,看到兩人從側屋出來,連忙行禮道謝。
白里撇了撇嘴,故作嚴肅道:“治傷不要錢,藥可是很貴的!這個得掏錢!”
“放心!藥錢肯定少不了!”計千金心情大好。
院子里的人都綻放了笑顏。
劫后余生,既讓人知道了人的脆弱,也讓人知道了鄰里的溫暖!
而粉裙女童的注意力卻沒在出門的兩人身上,而在老人的腳邊。
“哇!這只小狗狗好可愛呀!”
計英說著就向前跑去,要去抱起那只小狗。
“吭!”
百里挑一輕輕咳了一聲。
小銀狼不敢動了,感動的任由小女童抱起它。
“真可愛!還香香的呢!”
說完,女童又想到了什么,走到計奇身邊仰起頭:“哥哥!我的狼皮襖啥時候能做好?”
計奇有些無奈,他今天一只狼也沒殺!
“你的狼皮襖可能要沒了!哥哥今天沒殺狼!”
“騙人!嗚嗚嗚……說好的給我做狼皮襖的!”
白一走過來抱起計英,“沒有狼皮襖了,這只小狗狗送給你怎么樣?過幾天讓你哥哥再給你買一件狼皮襖怎么樣?”
百里挑一愣了!
這就送出去了?
粉裙女童吸了吸鼻子,好像吃了很大虧的樣子,不情不愿道:“那好吧!”
小銀狼有些欲哭無淚,哎!狼生多艱啊!
雖然被打亂了節奏,但百里挑一也沒太在乎這只小狼。
百里挑一看著粉裙女童慈祥笑道:“小娃娃,你想不想做這只小狗狗的主人呀!將來它長大了,你可以騎著它在天上飛呦!”
“當然想啦!英子可喜歡飛高高呢!”
“那需要你的一滴血液,你可不許哭呦!”
“好的!”
粉裙女童只感覺手指一疼,然后就沒事了,傷口都沒有,樂呵呵的又笑了起來。
百里挑一突然嚴肅起來,看向粉裙女童肅聲開口:
“以吾為證:現為計英和小白狗定下主仆契約,你們可愿意?”
“吭!”
“愿意!”
“嗚~旺!”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
百里挑一雙手畫圓,一滴血液靜靜飄浮在圓心,然后再雙手結印,一個玄奧的圖形在圓內顯現,最后整個圓內青色光芒驟然亮起,緩緩融入圓心的血液。
“丹來!”
百里挑一單手一掬,小銀狼的嘴巴不由自主的張開,一顆雪白的、芬芳氤氳的妖丹飄了出來,紅色血液漸漸發出耀眼的光芒融入妖丹消失不見。
“去!”
百里挑一大手一揮,多了血色紋路的雪白妖丹從新回到小銀狼口中。
百里挑一向小銀狼傳音道:“從此以后,她就是你的小主人了!好好保護她!主仆契約,相信你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
“知道了!”小銀狼病蔫蔫的傳音道。
“這是你的福分!這小女娃的資質可是很好的!”
“真的?”
“我有必要騙你嗎?”
“山中日月近,靈火煉丹身,
世間萬般苦,只渡有緣人。”
“雖然你是妖族,但你我有緣,這瓶'地久丹'就交給你保存了!一共三顆,一顆你留著妖丹圓滿返祖之時再吃。另外兩顆你先給小娃娃保存著!”
“你跟她回去吧!”
“多謝大仙!”
小銀狼再次抱拳作揖!
粉裙女童正舉著小狼仔細研究它與之前有什么不同,突然看到它的兩只小爪子并在一起不停作揖,不禁被逗笑了。
“哇!小狗狗真可愛!”
“該你取個什么名字呢?”
“嗯……”
“這是我用狼皮襖換來的,要不就叫'小棉襖'吧!”
“小棉襖,以后你要帶英子飛哦!”
……
沒過一會兒,
百里拎著兩包打包好的中藥從藥鋪正門走了出來。
遞給給李木子一袋,囑咐道:“這是兩天的藥,回去后就可以服用了,明天中午再服第二次。這兩天多吃些肉,你們家也不缺,后天再帶他過來換下紗布!”
李木子剛才提了一大塊牛肉過來,還沒來得及凈手,連忙在腰間胡亂的蹭了蹭,再伸進懷里掏出一個繡袋,正要開口詢問價格,一包藥向她懷里飛來。
婦人條件反射的抬手接住,
白里已經扭頭走了。
……
藥鋪內的重傷病號已經走了,
夜也深了。
小鎮終于安靜下來。
還是那個木桌,
三人圍坐。
白里、白長雪和百里挑一。
白一去西門尋找“舔舔”了。
大家都在忙,卻忘了這條忘了自己回家的老伙計。
屋內沒有再次劍拔弩張,
三人平和的商量著以后的事。
……子時過半,
白一終于在西門外不遠處的草垛旁找到了舔舔!
它已經奄奄一息,躺在地上不停的喘著氣!
它旁邊還有一只被它咬死的狼!
它快死了!
所以它不能回家!
這是它血脈里的傳承!
臨死前多咬死了一只狼,算是給他的孩子報仇了吧!
白一眼睛通紅的蹲了下來摸了摸它的腦袋。
看到小主人來了,舔舔掙扎著起身,嗚咽幾句,算是最后的告別,然后一瘸一拐的走向遠方……
白一留著眼淚看著“舔舔”走遠,沒有追出去,也沒有叫住它,無聲的告別。
“咔嚓!”
小鎮驟然明亮起來,
一場秋雨落下,
白一失魂落魄的向小鎮走去。
他這十五年,再也沒有比此刻更加渴望力量!
丹道,武道都行,只要能救下那個陪伴了自己整個童年的玩伴!
一路淋著雨向家里走著。
藥鋪的籬笆門“吱吖”響了一聲,
屋內搖曳的燭光照在院里的青石板小路上,依稀可以看到密集的雨滴落在上面濺起一朵朵水花。花開一瞬,便化作水流從凸起的青石板上溜進地面。
一個青色的油布傘迅速在門口撐開,青石板上的水花開始一片一片的消失。
白長雪挽住兒子的胳膊快步向屋內走去。
“你爹爹要跟你說點事!”
“娘!我想去睡覺了!什么事明天再說吧!”
“長大了不聽話了是不?哎?舔舔呢?”
“舔舔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我再也看不到它了!”
白長雪已經猜到了什么,將兒子的胳膊抱的更緊了些,安慰道:“是嘛!舔舔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會更快樂呢!”
“它走了,我們也要更好的活著呀!你不開心,它在遠方看到了也會不開心的!”
“你之前不是想去外面看看嗎?爹娘現在不攔著你了!”
“娘!我不想去外面了!”
說著說著,房門到了。
白長雪將兒子推進屋,合上傘放在門邊,也跟了進去。
“太爺爺!您能不能救救舔舔呀?舔舔快死了!”
沒有如白長雪所想的白一會沉默下來,反而是一進屋就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切的向百里挑一問話。
“額……這個……生命到了盡頭,太爺爺真的救不了!”
白一呆坐在了凳子上!
百里挑一沉默下來,想著該怎么開導這個小家伙!
白里和白長雪眼神交匯了下,白長雪點了點頭。
白里臉色微沉道:“小一,爹爹知道你現在很難受!但是你想想,一個人,身邊的親朋好友那么多,誰能一直陪著你呢?”
“有一天父母也一樣會離開你!”
“你知道嗎?天外還有一個世界,所有壽命到了盡頭的生命都會去那個世界!”
“去了另一個世界?”
“是的!”
“那壽命沒到盡頭可以去那個世界嗎?”
百里挑一眼睛一亮,搶話道:“當然可以了!”
白一看向太爺爺,問道:“要怎么做才行?”
“要……要達到'長生境',要成為天階煉丹師……”
百里挑一有些汗顏,感覺編的有點過了……這對一個孩子來說目標有點高吧!
白長雪剜了自家男人一眼,正準備解釋說:只要達到幾個條件中的一個就行了的時候,白一站了起來。
“那我想試試!我想去看看另一個的世界,我想去看看爺爺奶奶、姥姥姥爺,還有'舔舔',還有'小不點'!還有墳園里的那些長輩!”
百里挑一終于笑了!
目標已經完成百分之九十八!
就差把白一帶回家了!
百里挑一開懷道:“那你愿不愿意跟太爺爺回去?”
白一再次看向了父母!
白里點了點頭,白長雪搖了搖頭。
“?”
百里挑一疑惑的看著白長雪。
剛才還說的好好的,怎么現在又變卦了呢?
白長雪解釋道:“等幾個月再去吧!煉丹學院今年小年才會招生!以后要好幾年見不到小一,我有些不舍得!”
百里挑一總算放心了,想喝口酒,往腰間摸了摸,摸到的卻是白一的水囊,沒辦法,只好仰頭干了口奶。
“那沒事了!小年之前我再來一趟!”
“您能不能留下幾根靈力絲線,要是以后再有人受傷需要用到,就不用再麻煩您了!”
“放心吧!以后還會有狼群襲擊,但不會有這么多了,也不會再主動傷害小鎮的人!鎮上的籬笆門撤了吧,給狼群留條活路,也給安逸活在鎮里的人留條出路!”
“靈力絲線你自己想辦法,登高境就能做到,你還是不肯踏出這一步?想學你爹爹?你咋不想想怎么讓'長雪'也向前走一步呢?真是個榆木腦袋!”
百里挑一氣呼呼的飛走了。
白里夫婦也沒有留他,更沒有擔心他會不會被雨淋著。這是他們盼了二十年也怨了二十年的人,一個只活在他們記憶里的人。
沒有太多的感情何必要留呢?
雖然剛相處幾個時辰就知道他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但是,親情絕不只是血脈的延續那么簡單!
白一跟爹娘打了個招呼就回去睡覺了。
“真把我當小孩子了?真有另一個世界那也是在地下,可地下是鬼,舔舔這么好,怎么可能變成鬼呢?”
躺在床上的少年有些惆悵。
“難道天外真的還有另一個世界?”
“希望有吧!”
“我要是走了真的會像娘親說的那樣好幾年都回不來了嗎?”
……
……
計奇家,
粉裙女童正在木桌前逗弄那只不怎么理她的“小棉襖”。
從她離開白一家,“小棉襖”就開始病殃殃的,不動彈,不叫喚,也不吃東西。
桌子上擺著半塊饅頭,兩根羊骨,還有小半碗羊奶,這些都是剛才她試過的。她有些氣餒,趴在桌上跟“小棉襖”大眼瞪小眼。
“小棉襖不會生病了吧!”
粉裙女童踱步到門口,趴在門框上探出個小腦袋朝外面望去。
雨有些大,
廚房里娘親正在給爹爹熬藥,
哥哥去哪了?
家里只有兩間屋子亮著燈,哥哥不會已經睡了吧!
那只能等會兒和娘親一起去給小棉襖買藥了!
粉裙女童愁眉苦臉的再次坐回凳子上。
“小棉襖呀,你啥時候會飛呀?”
“你要是會說話就好了!”
“吭!”
桌上的小棉襖一個激靈,開始舔食碗里的羊奶,然后又叼起一根羊骨“嘎巴嘎巴”的吃了起來。
粉裙女童眼睛亮了!
“原來你沒生病呀!嚇死寶寶了!”
一道青芒停在桌前,百里挑一微笑著坐了下來。
“哇!老爺爺您來啦!您一來,小棉襖就開始吃東西了呢!真是太神奇了!”
“是嘛!我有那么厲害嗎?”
“老爺爺可厲害了!娘親說了,爹爹的腿能治好,有老爺爺一半的功勞呢!”
“那老爺爺在你家避避雨好不好呀?”
“好的!等會兒可以睡哥哥的床,讓哥哥睡柴房!”
“每天都比英子睡得還早,哼,我去叫他去!”
……
“您來啦!”小銀狼怯生生的傳音道。
“嗯!來跟你交代幾件事!”
“您說!”
“以后不要讓狼群主動襲擊小鎮之人,當然,捕不到獵物了也可以來小鎮搶奪食物,這對你們狼族,對小鎮之人都是利大于弊的,相信你也明白!”
“你可以找個機會讓小女童知道你會說話,但不能讓別人知道,比如契約感應啥的,你也知道該怎么做!早點讓她成長起來,你也會跟著更快成長起來!”
“草原和雪山的天材地寶還是很多的,你也應該存了不少,別心疼,適當的拿出來一點,將來收獲的就是兩點三點,甚至更多!做人……咳咳,做狼不能太小氣不是?”
“你這是讓我把她當女兒養啊!”
“怎么?你不愿意?”
“愿意!當然愿意!”
“別總是病殃殃的,多跟著人類生活,對你化形可有莫大的好處!”
“真的?”
“老夫有必要騙你嗎?”
小銀狼眨眨眼,沉默下來。
一道青芒掠出房門,漸漸消失于茫茫雨幕。
“老爺爺怎么走了?”
粉裙女童沒找到哥哥,回來時卻正好看到百里挑一離開,自言自語著望向天邊。
“小主人!”
“?……”
粉裙女童疑惑的四周尋找著聲音出息哪里。
“我是小棉襖呀!”
“老爺爺給你留了好東西!你看!”
一株淡銀色氤氳著白光的兩葉小草出現在了木桌上。
粉裙女童趕緊跑到了桌邊抱起了小銀狼。
“你會說話了?老爺爺果然厲害!”
“哇!這個小草真好看,還會發光呢!”
“還很好吃呢!可甜了!你嘗嘗!”
“真的?”粉裙女童試著吃了一點。
銀色的小草入口就化作了一滴甘甜的水珠,咽下后,粉裙的計英頓時覺得神清氣爽起來,本來已經有點困了,現在卻沒有一點睡意。
“不好了,我不困了!我不睡覺,娘親也不睡的!”
“你把那棵小草吃完,很快就瞌睡了!”
“可是我想留著給爹娘還有哥哥吃……”
“沒事兒,吃吧!我還有很多呢,你看!”
桌上又多出了三株一模一樣的銀色小草。
“太好了!”
計英笑著把之前那株只剩一葉的小草吃下,剛準備把另外三株拿給娘親,竟是昏昏沉沉的就要倒下。
小銀狼趕緊吐出一口白色靈力,把小主人托到了床上。
小銀狼有些無奈!
養個女兒,
難呀!
我這好不容易才攢了幾百株“引靈草”,根本吃不了幾天呀!
剛準備對著天空“嗷嗚”幾聲,
一個撐著土黃'色油布傘的少年匆匆朝院內跑來。
瞄了眼少年手中的狼皮,小銀狼在桌上翻了個身,閉上了眼睛……眼不見心不煩吶!
兩百年了,它對狼族那些沒有開啟靈智的族員的生死早就看淡了。狼族每年冬天都會減員一小半,他能管得過來嗎?
計奇合上傘進屋后,發現妹妹已經睡著,桌上的小白狗也已經睡著。輕輕揉了揉小白狗的腦袋,把它抱到了的妹妹的枕邊,幫妹妹蓋好被子,才笑著出門朝廚房走去。
……時光匆匆,轉眼九月已經過去。
十月初一,
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
白一最喜歡的就是每月的初一,應該是受了名字影響。
十月已經邁入冬天了。
難得一個好天氣,怎能不去放羊?
同行的還有計奇,
計英今天不知道著了什么瘋,非要跟著去,于是小銀狼也被帶來了。
然后鎮上就出現了計奇背著妹妹、頭頂著小銀狼的一幕,還要被后面的妹妹“架架”的向前驅趕著。
一路被鎮上的長輩們打趣著,還得呵呵的笑臉相迎。
總算出了西門。
這次沒跑太遠,因為四個門都沒人把守了。出門前,計奇娘親千叮嚀萬囑咐的不讓離開小鎮太遠。
扛不住娘親的絮叨和妹妹的撒嬌,計奇只好答應了。
西門向北兩里左右,有一個隨著地面逐漸凸起的小山坡,最高處只有鎮上的房子那么高,面積倒是不小,有兩三畝那么大。
傳言說是幾百年前某位將軍的墓,沒有墓碑,只留下了一個“將軍墳”的響亮名字。
草原上有這么一個小山坡還是很稀奇的,所以這里就成了鎮上孩子們第二喜歡去的地方。
站在坡頂上,視力好的,向北甚至可以的看到鐵木王庭的帳篷群變成了一道灰線,分開了黑色的地面和白色的天邊;向南,巍峨的牧野城變得只有書本那么大,城墻上還悠悠的冒著狼煙。
出了西門沒多遠,計奇就放下了妹妹……這是事先在小鎮的路上說好的……在長輩面前丟面子可以,在同輩面前丟面子可不行。
計英換上了綠裙,上衣穿上了狼皮襖。初冬的午后,溫度其實沒有多高。對于成年人來說是足夠溫暖了,對于五歲的計英,卻仍是讓人擔心的。
好在計英比較聽話!
從哥哥背上抱著“小棉襖”下來,就追著小狗狗咯咯地笑著跑了起來。
三人一狼跑到了坡頂,已經有好幾個小鎮的伙伴們在互相嬉鬧。
“看!北面這茫茫的草原,就是孤王為你們打下的江山!”
遠遠的聽到小伙伴在吹牛,計奇翻了個白眼,嘲諷道:“王小波?就你那小身板!我一哥能打你倆!”
“啥?你一個能打我倆?”
“是一哥!一哥!”
“一個你也打不過!吃我一鞭!”
半丈長的牧羊鞭呼嘯而來,計奇嚇得連忙蹲了下來。
白一輕松抓住鞭尾,以免打在自己身上,咧嘴一笑,沒有吭聲。
他這二十多天話一只很少,鎮上的小伙伴都知道,也知道因為什么。
沒有叫上白一一起,一群人哈哈笑著把計奇壓在了身下。
計英的一雙大眼睛亮了!
想著自己要不要壓上去,
又看了看高度,
算了!
上不去!
小銀狼卻沖了上去。
二十多天啊!
你知道我這二十多天是怎么過得嗎?
總算找到一丟丟當狼王的感覺了!
計奇可忍不了以一個屈辱的姿勢被人壓著,心一橫,哼叫著把壓在自己身上的小伙伴頂落下來,狼狽的起身追上朝山坡下滾去的小伙伴……壓了上去!
“我一個打你一個也不是問題!哼!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啊!”
于是最下面的換成了王小波,然后又換成了汪小冰,吳松……
計英也被小銀狼送了上去,站在自己哥哥背上笑個不停。
山坡下幾人玩的正開心,
白一模糊的聽到了一些熟悉的嚎叫聲,有些不太確定……站起來回頭一看,愣住了。
上千只狼正追著一群人匆匆向他們這里而來。
白一從人群中拉出滿身枯草的計奇,慎重道:“狼群可能要來了!大家快點回去吧!”
幾人將信將疑的飛快爬上坡頂遠眺北方。
“!……”
計奇二話不說,匆忙背起妹妹就往土坡下跑去。
別的小伙伴也匆忙跟上。
小銀狼不情不愿的跟在了后面……“跑什么跑嘛?有我在你們怕什么!”
西門和北門距離將軍墳差不多遠,白一和計奇趕著羊群向西門跑去,剩下的四人朝北門跑去。
……
……
狼群前方的馬隊中,
一個急切的女聲響起:“前方有個小鎮,我們先到鎮上避一避!'有容'你帶著他們順著路走,我去試試能不能引開狼群!”
那個說話的少女不等她問話之人的回答,就拔出腰間的匕首劃破了左手掌。
“你們快走!”
少女皺了皺羽眉,右手拉住韁繩微微用力,正奔跑著的駿馬偏離了方向,朝著小鎮西門奔去。
陣陣誘人的香味從哪滴落的血液中散發出來,后面的大部分狼群都追著香味而來。
跟在計奇腳邊的小銀狼伸出舌頭舔了舔鼻子,回頭看了一眼,又默默的跟上。
“要是吃了她,肯定能到返祖境吧!”
小銀狼有些饞,懾于小主人的淫威,想了想還是作罷。
羊群中有不少剛出生不久的小羊,往西門趕去的速度一直快不起來。
隨著“噠噠”的馬蹄聲漸近,白一他們還是在西門不遠處被追上了。
那個騎著棗紅大馬的少女并沒有超過白一他們……把狼群引到小鎮,她已經很愧疚了,要是再連累了這幾個人,她干脆自盡算了。
她可以一路向西引開狼群,可她也想活著,這是一個人面臨死亡時本能的做法。
“只要沒傷到人,以后賠給他們就好了!”
少女拉緊韁繩,緩緩減速,跟著前面的少年向前行著。
后面的狼群聞到小銀狼的氣味后,速度也慢了下來。
可它們卻沒有得到撤退的指令。
前面又是一大群羊!
于是,一些餓了許久的野狼開始加速!
羊群的速度也明顯的快了許多。
一些小羊在長輩嘶鳴的驅趕聲中跑進了西門。
更多的卻是被從側翼包抄過來的狼群攔住了去路!
生死一墻之隔!
背著妹妹的計奇慌了!
“狼來了!……爹!許伯伯!救命啊!……”
喊叫聲淹沒在羊群的嘶鳴聲中,
沒有如計奇所想的小鎮沖出許多人來救他們。
狼群好像沒有看到他們似的,有一些野狼看著馬背上的少女,和變小的狼王,猶豫了下,還是紛紛朝羊群撲去。
“嗚~旺!”
小銀狼覺得差不多了,悠閑的裝作很是憤怒的樣子,叫了一聲。
那些注定空嘴而歸的狼群毫不猶豫的跟著同伴走了。
“嗚嗚嗚~……”
計英看著滿地的鮮血哭了起來。
計奇沒空安慰妹妹,大叫著跑進了門內。
白一瞥了瞥馬背上的少女,沒有問話,趕著門外僅剩的三只大羊向鎮內走去。
“哎……這些羊我會賠給你們的!”
白一沒有理她!
少女莫名的有些生氣!
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你叫什么名字?”
白一趕著只剩十幾只的小羊向計奇家走去。
“對不起!是我的錯才造成了你們的損失,我會賠給你們的,你叫什么名字,住哪里,等會兒我去拿了錢就給你們送來!”
“白一!”
“那些羊多少錢?我賠你!……我賠給你……我賠錢給你!”
少女一時間有些語無倫次!
長得好了不起啊?
沒見過這么沒禮貌的人!
“你確定要賠?”
“確定!”
少女翻身下馬,說不出的英姿颯爽!
“一只羊一兩銀子!”
“哦!那還好!”
“但是!今天的價格要貴一點!”
“沒事!貴一點我還是賠得起的!”
“你確定要賠?”
“確定!”
“那我給你算算啊:計奇家一共四十六只,我家的一共二十一只,現在還有……一,二,三,四……十六只!”
“一共少了五十一只!每兩只羊,一年可以生四只小羊,那就是一百零二只,給你抹個零頭吧!一百只!”
“行!”
“行什么啊?我還沒說完呢!”
“這是一百兩了!那些羊,最大的養了十年,最小的養了二十天,就算一只養了五年吧!一寸光陰一寸金!五年是多少寸光陰來著……”
“你……你這分明是訛人!”
“那也比你害人強!”
“我沒有!”
“你有!”
“我真沒有!”
“你真有!”
“哎?你干嘛?我告訴你啊!裝暈是行不通的!”
“計奇!快~出~來!”
計奇從不遠處的院門內探出頭來,猶豫了下,還是向白一走去。
“可以呀,一哥!這就勾搭上了?”
計奇擠眉弄眼的看著姿勢頗為親密的兩人。
“什么啊,沒看到她受傷了,暈了嗎?”
“哦!剛才沒看清!要不……去我家,我把房間給你們……”
“滾!”
“好咧!”
“哎!……把這幾只羊趕你家去!”
“哦!”
……
待計奇走遠,白一把懷里的少女抱上馬背,剛準備去牽馬,少女又歪了下來。
沒辦法,只能抱著她回去了。
一路上,認識白一的人開始指指點點。
小白從哪拐回來個大姑娘呀!
這姑娘長得可真俊呀!
別說,兩人還挺般配!
咱倆兒子要是能娶到這么美的媳婦兒,就是少活二十年我也愿意呀!
別瞎說!咱們也就六十年壽命,再少了二十年,你還想不想抱孫子了?
白一在議論聲中走回了家,
剛把少女放到院內的竹椅上沒多久,
少女就睜開了眼睛!
她被白一抱起沒多久就醒了,只是沒敢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她平時很少見的院子,有羊圈,有雞籠,有石桌,還有一小塊菜地,院內的笸籮里還曬著她叫不出名字的草藥。
白一回屋去拿治傷的藥,回到院子里見少女醒了,總算給出了一個笑臉。
“你醒啦!”
“要你管?”
“你的手受傷了,我給你包扎下!”
“哼!”
“不上點藥會留疤的!”
一只手指修長、比普通人稍微白了幾分的玉手伸了出來。
白一蹲下來,用燒酒浸濕紗布,開始給少女清洗掌心血漬和傷口。
那個被白一抓著手指的玉手微微顫抖,很疼,很快又適應了下來。
待清洗完傷口,涂上金創藥,包扎完畢,少女迅速縮回了手。
“謝……謝謝你了!”
“沒~事兒!小事一樁!”
“我去找我姐姐要錢賠給你!”
少女說著就要起身,一陣眩暈感襲來,不得不從新坐下下。
“我剛剛就是說著玩的!誰知道把你給氣暈了!真的是不好意思!”
“我……我才不是被你氣暈的!”
“行!我知道,你是流血太多了!”
“這還差不多!”
“跟你一起的人應該在北門,我去叫他們過來!你先躺著不要亂動!”
“給!這些你先吃著!”
白一丟給少女一個小布袋,是他經常吃的紅棗。
“你還沒問過我叫什么名字,我姐姐他們怎么知道是我?”
“我叫:鐵木有朝!記住了沒?”
“記住了!”
白一擺擺手向院外走去。
……十幾位仆從她們并沒有太過擔心,畢竟是草原兒郎,風餐露宿對他們來說只是小事。
鐵木有容聽到了一些白一母子的對話,心里微起波瀾,很快又被她平復下來。
身為草原兒女,男人們民風有些粗獷,天熱之時袒胸露乳很是常見;女人們大多時候卻要委婉許多,她們平時的衣著只露出手掌、脖頸、和面容,最多也只是天熱時綰起袖子。
再加上這幾十年牧漢王朝的禮節漸漸被草原兒女接受,貴族之間更加推崇禮儀。
這還是鐵木有容第一次在同齡的男人露出玉足。女為悅己者容,如果白一是一個粗糙漢子,她會如此嗎,答案顯而易見!
還好,他沒有動手動腳,眼神也沒有什么異樣!
可這談婚論嫁是什么情況?
微微走神的鐵木有容念及于此,不禁霞飛雙頰,似羞又似嗔怒……難道自己不夠漂亮,他才能無動于衷?
躺著的鐵木有朝一直在盯著姐姐,看到姐姐突然紅了臉,不禁疑惑道:“姐!你是在想那個牧漢王朝的皇子嗎?嗯……那人我們根本沒有見過真人,沒啥可想的,難道……你是在想白一!”
被說破心事的鐵木有容羞惱著起身就要去撓妹妹的癢癢,可看到那些一直盯著自己和妹妹的仆從,又悻悻然作罷。
“你們不用一直呆在這里,找不到住宿,晚上你們自己想辦法吧!”
“是屬下無能!吾等告退!”
那十幾個受傷的仆從意識到了自己犯了不該犯的錯誤……這么明顯的盯著主子看是屬于以下犯上,要看也得偷著看!
十幾人行禮后,落荒而逃。
“姐!不用這樣吧!”鐵木有容躺的有些乏了,打了個哈欠,慵懶道。
“整天被人盯著,你喜歡啊?”
“呵~好像也是哦!”
“困了你就睡會兒吧!”
鐵木有朝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漸漸睡了過去。
鐵木有容解下身上那件雪白的狐皮披風輕輕給妹妹蓋上,微笑著沉默下來。
……白一今天穿著一身帶著些藥香的青色儒衫,木釵綰著頭發,腰間一個酒葫蘆,若是手中再拿本書,還真有七八分讀書人的風流!
申時過半的太陽還在西南位置徘徊,默默地溫暖著院內的少女和青石板路上的少年,當然,還有一個綠裙的小女童。
計家,一個跟白一家布局差不多的小院子。
計英正在院子里練習寫字,看到白一后瞬間變了臉色,又是一陣星星閃爍的求安慰。
白一有些頭疼,哄了許久,計英才心滿意足的露出了笑臉。
從計英手中接過小銀狼,逗弄了好一會兒,他終于等到了計奇回來。
“給!她們賠給你的銀子!”
白一從懷中掏出五顆金豆遞了出去!
計奇憨笑道:“這怎么好意思呢!”
“被叔叔嬸嬸教訓了吧!這是你應得的!”
“沒有!”
“肯定有!”
計奇無奈的撓了撓頭,呵呵笑著收起了金豆。
“進展的怎么樣了?有沒有拿下一個?”
“你這腦袋里裝的都是什么啊?桃花的豆腐你可沒少吃吧!”
“切!我可是正人君子,如果不是,那也是跟你學的!”
“跟你說個事兒,過兩天我可能要走了!”
“開什么玩笑?哎?你不會真的看上那兩個女人了吧?”
“絕對沒有,人品保證!主要是我想弄清楚我爺爺奶奶的事!她們正好是從草原來的,應該能從她們口中問出些什么。”
“你走了,我咋辦?”
“涼拌!”
白一說完就要向外走去,
計奇期待的拉住了白一的袖子,“一哥!帶上我行不?”
“你去干嘛?你走了,桃花怎么辦?”
“我爹的傷你也知道,我怕再出現一次!我知道你要去學習煉丹,我也想學!你干嘛我就干嘛,你學啥,我就學啥!沒有你在小鎮,那該多無聊啊!”
“我想桃花也會支持我的!”計奇這一句有些底氣不足。
“不怕桃花以后不要你的話,你就跟著!”
“桃花肯定舍不得我!”
白一搖搖頭,在計奇依依不舍的注視中離去。
他來找計奇,主要就是兩個目的:給錢和道別。他前些天跟計奇說過了要離開小鎮去學習煉丹,就是沒說具體什么時候走,計奇也說過了要跟著。
只不過他們倆的情況不同,計奇貌似十幾天都沒能說服爹娘和未婚妻,所以白一覺得計奇應該是走不掉了。
今天的事有些突然,轉念一想,早晚都得走,早些就早些吧,反正父母身體健康,以后還有大把的時間相聚;舔舔沒了已經少了很多樂趣,今天羊也沒了,那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白一回到家里,已近酉時。
院內,二十個仆從不見了蹤影,鐵木有朝還在甜甜的睡著,鐵木有容也打起了瞌睡。
她們險中逃生確實是困了。
白一輕腳走到屋內,還沒來得及坐下喝口茶水,就被白長雪拉著向廚房走去。
“娘親看她們一路風塵仆仆的,肯定是累了,這個點也該餓了,今天就早點做飯吧!”白長雪小聲對兒子說到。
“草原人喜歡吃肉喝酒,要不今天做火鍋?”
“娘!您看著做就行,您做啥,她們吃啥!不愿吃,就讓她們餓著!”
“你這傻孩子,真得早點給你尋門親事了!”
“那就火鍋吧!正好咱們也能吃得習慣!”
石凳上快要睡著的鐵木有容回頭看了一眼,實在熬不住困意,又趴在桌上悠悠睡去。
白一母子開始在廚房忙活。
蘿卜、白菜、香菇、牛肉、牛腸、牛肚、羊肉、等等,一樣樣洗好、切好擺在盤中。
“去讓你爹配點香料!”
“哦!知道了!”
白一出門走到院中,
鐵木有朝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醒來,臉色有些蒼白,但已經不影響正常活動。少女取下披風輕輕給姐姐披上,然后氣鼓鼓的向白一瞪去!
“我惹你了?”白一有些郁悶,走近藥鋪抓些香料,又快步而出朝廚房而去。
鐵木有朝匆匆跟了上去,“哎!你是在做飯嗎?”
少女嗅了嗅鼻子,沒有聞到想象中的飯菜香味,“我餓了!把我和姐姐的飯也做上,我們付錢給你!”
“住宿不要錢,飯菜一百兩一頓!”
“你!……”
鐵木有朝覺得有些頭暈!
“想吃自己做!不要錢!”
“哼!這還差不多!”
少女轉瞬又想到自己好像不會做飯,一時間有些愁容滿面……中午就沒吃飯,現在好餓啊!這可怎么辦?姐姐倒是會做飯,可她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會醒呢!
白長雪從廚房門口探出笑臉,道:“這是有朝吧?你醒啦!嬸嬸已經快做好飯了,你不用忙活了,讓白一帶你去收拾收拾房間!”
白長雪接過兒子手中的香料包,攔住了他前進的腳步。
“快去吧!等會兒有容醒了就可以開飯了!”
白長雪把兒子向前推去。
白一無奈的撇撇嘴,帶著鐵木有朝向側屋行去。
一個洗漱架,一個木桌,一個書櫥,一個衣柜,一張床。
兩人有些尷尬!
屋內顯然已經被收拾妥當,紅色的床單,紅色的薄被,怎么看都像是婚房,就差一個蓋著紅蓋頭穿著紅嫁衣的小媳婦兒了!
“娘親這是要干什么啊!”白一有些愣神,“你自己看看還缺些什么!”
“啥也不缺了!”
白一剛準備坐下,就被鐵木有朝推了出去。
“吱吖~咚!”
鐵木有朝迅速關上了門。
他現在要是動手動腳,自己這虛弱的小身板肯定扛不住吧!還好,他還算個正人君子!
少女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從書架上拿了幾本書匆匆翻看了下,都是些藥經,沒什么興趣,又匆匆放回原位。
躺床上打了個滾,伸了個懶腰,輕輕嗅了嗅被子,有些淡淡的藥香……好像跟白一身上的味道差不多,少女微微有些臉紅。
“完了!還沒有洗漱就躺床上了!”
鐵木有朝一個機靈從床上彈起,輕輕開門探出腦袋,見院內沒有白一,才匆匆跑到羊圈里解下了馬匹上自己和姐姐的包裹,然后再迅速的逃回屋內。
解開自己的包裹,里面是兩身白衣、兩雙金紋白靴和一個金色繡花錢袋。
少女插好門栓,開始悉悉索索的換衣。
一塊羊脂白玉從少女白皙精致的鎖骨下露出,少女輕輕把白玉撫正,笑了笑,想起了兒時的一些零碎的記憶。
那是一個看著跟她娘親一般年齡的女人,和藹可親的笑著抱起幼小的她說到:“小有朝,長大了幫奶奶找到一個也有這樣一塊玉的少年怎么樣?”
婦人懷里的女童想都沒想的就答應了。
可隨后又有些想不明白為什么,于是開口問道:“奶奶,為什么要找那個人呀?我怕我找不到他!”
“這是奶奶和別人的約定呀!奶奶相信你一定能找到的!記住了,那個人叫……”
童年的記憶有些模糊,鐵木有朝只記得從自己記事起,就戴著這塊白玉。至于奶奶說的那個少年,后來就沒有聽她提起過了。
鐵木有朝只把那些零碎的記憶當成了夢境,雖然偶爾也會夢到,但是卻想不起后來奶奶說的名字叫什么。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鐵木有朝趕緊收起思緒,加快穿衣速度。
“吃飯了妹妹!”
鐵木有朝心間如小鹿亂撞,撲通撲通的跳著,聞聲,總算鎮靜下來。
“知道了姐姐!”
匆匆穿戴整齊,再用濕毛巾擦了擦臉,這才開了門。
“在干嘛呢?怎么這么久?”
鐵木有容說著話,腦袋向屋內探去。
“沒什么,不信你看!”
鐵木有朝讓開了身子。
“走吧,吃飯去,我才不管你的那些小秘密!”
……
金黃的夕陽照在院子里,兩個少女看著那幾尺外的陽光,莫名的有些想家;看著那屋內的一家,莫名的有些羨慕。
“有朝,有容!別愣著了,快進來吃飯呀!嬸嬸也不知道你們愛不愛吃這些,沒問你們就開始做了!”
還系著灶裙的白長雪笑著踱出門外,拉著兩女向屋內走去。
還是原來的木桌,桌上墊著一塊一指厚的方形青石板,石板上是一個火紅的小爐子,爐子上架著一個一尺兩寸的小鐵鍋。
鍋不好看,但鍋里的湯汁卻是相當誘人。
火紅的湯汁咕嚕嚕的冒著熱氣,一片片牛肉、羊肉、香菇、蘿卜等,不停的上下翻滾著。
這鮮辣、咸香的味道,讓人聞一下就頓覺胃口大開。
白長雪幫兩女褪下披風,招呼兩女坐下后,便殷勤的幫著兩女盛菜。
天青色的冰裂紋瓷碗被盛的滿滿當當。
白長雪一邊遞給兩女筷子,一邊笑著說到:“嬸嬸也不知道你們愛不愛吃辣,所以就少放了點辣椒。要是不夠了,咱們就再放點,要是太辣了,就用酸梅酒涮著吃!以后想吃啥,提前給嬸嬸說!”
兩女低聲“嗯”了聲,開始矜持的動筷。
白長雪則是吃著飯,還不停的旁敲側擊的打聽著兩女的身份來歷,有沒有婚嫁,有沒有意中人之類的消息。
兩女離家前就已經定好了說辭,回答的自然也是滴水不漏。
白長雪相當滿意!
于是兩女的碗中食物越來越多!
最后實在是吃不下了,
鐵木有容起身施了個萬福,羞赧道:“嬸嬸!我實在是吃不下了!”
白長雪早有打算,端起鐵木有容剛用過的瓷碗,把里面的食物倒進了白一碗里,擺手笑道:“沒事兒!吃不完還有白一呢!他不挑食!我家男人就經常吃我吃不完的!”
鐵木有容再次施了個萬福,告罪一聲,落荒而逃!
鐵木有朝瞅了瞅自己的飯碗,把瓷碗往白一旁邊一推,也匆忙起身,行禮退去。
……
“兒子!娘親做的咋樣!”
“挺好吃的!”
“你這傻孩子,咋不開竅呢?”
“碗里的飯確實很好吃啊!”
……白一家,一屋人吃著火鍋、氣氛融洽的時候,小鎮卻是風雨欲來風滿樓。
南門不遠處的客棧院內,二十多匹駿馬正在馬棚內歇息,從牧野城走了大半天,它們總算卸下了沉重的包袱。
一個半圓環建筑、一個方形露天大院和一個方形大廳構成了整個客棧。
半圓環建筑的一樓沒有房屋,青石板鋪就的地面上擺滿了各種盆栽的還在盛開的花朵,二十八根深深扎根在青石板中的兩個成人合抱粗的巨大圓木,托起了整個二樓的二十八個房間。二樓兩側盡頭各有一個五尺的木質樓梯供人上下通行;正中位置,一個丈寬的木質樓梯正對客棧大門。
露天大院被兩條垂直的青石板路分成四個小院。靠近木樓的兩處,靠墻的位置南北各有兩間茅房,別的地方都栽滿了四季常開的花;靠近大廳的兩處,南面是一個馬廄,北面的是一口水井和一個大石桌。
大廳被青石板路分為兩處:北面是后廚、廚房、酒柜和收銀的柜臺;南面是擺滿了桌椅供來往客人吃飯用的酒席廳。
總有行人第一次到達此地會情不自禁的感嘆:是哪個天才設計的此等宏偉的建筑?
店鋪代理掌柜就會笑著指指大門門頭!
一個三尺紫玉匾額上,龍飛鳳舞雕刻著三個大字:“東來樓”,只是角落位置的署名不知被誰刮掉了,留下了四個不太明顯的印痕。雖然美玉微瑕,但是遠遠看著仍是大氣磅礴!
……
一樓飯館大廳內,十幾人正圍桌吃飯,大碗酒、大塊肉,大嗓門。
樓上的十來人還趴在門口欄桿上樂呵的搭著腔。
只見一個魁梧壯漢,袒胸露乳,仰頭干下一大碗烈酒,朗聲道:“你說這皇帝老兒,早不嗝屁,晚不嗝屁,偏偏撞上了咱們要大干一場的時候嗝屁了,害得咱們多花了兩百多兩銀子才出了城,真是晦氣!”
旁邊一位儒衫文士松開握著刀柄的手,端起酒碗輕輕抿著,肅容道:“小聲點,皇帝陛下那么多的耳目,要是傳到他的耳朵里,小心他誅你九族!”
樓上的一位矮小精悍的青年擦著汗,調笑道:“就是啊,傻大個!再敢大聲嚷嚷真誅你九族了!”
“哎,你個小崽子,皮癢了是不?我'甄大雕'三十多年獨身一人,誅我九族又如何?”
樓上另一位相貌平平的穩重青年提醒道:“大雕哥!還是小點聲,'青山'鏢頭都發話了,聽他的準沒錯!”
儒衫文士瞥了瞥自己的另一只垂下的袖子,有些感慨,舉起酒碗仰頭飲盡……老鏢頭,總算沒給你丟臉,干完這單買賣,咱們鏢局又能晉升到二流了!
還沒等他放下酒碗,一柄閃著血色光芒的金刀從門外疾速飛進,穿過酒碗時,酒碗砰然炸碎,刀勢仍然不停,直奔樓上,取下兩人頭顱后,再折返回來,直奔高大的甄大雕而去。
酒碗炸裂之時,儒衫文士并沒有揮袖遮面,而是匆忙拔刀,在木凳上迅速一點,執刀飛掠,直奔那抹血色而去。
可終究是晚了一步,他目眥欲裂,雙腳在二樓欄桿上再次一點,如燕子回旋般轉身返回,怒喝道:“大雕!快趴下!”
儒衫文士聲音傳出之際,木凳和欄桿幾乎同時炸裂開來!
甄大雕平時雖然大大咧咧,卻對大鏢頭的話深信不疑,匆忙向一側撲去,仍是晚了半步,肩膀外側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口中驟然噴出鮮血!
血色金刀殺兩人傷一人后,光芒一閃,從門口飛出,消失不見。
客棧內,眾人紛紛拔出兵器,驚弓之鳥般盯著門口,冷汗已經布滿了眾人的臉龐。
過了十幾息,血色刀芒沒有再次殺來,眾人才悄然松了一口氣!
甄大雕雖然沒有喊叫,卻也疼得汗流滿面。他倒出一碗烈酒,半碗飲下,半碗潑在傷口上,這才疼得“額”了一聲。
顫抖著扔下酒碗,撕下衣袍一角,穿過手臂,一口咬住一邊,另一只手迅速纏繞束緊后,才咒罵著吐出一口吐沫。
儒衫文士見甄大雕包扎完畢,向他擲出一瓶丹藥,吩咐道:“先服下穩定傷勢!”
隨后咬牙切齒的下出命令:“走!”
樓上那名矮小精悍的青年高聲喊到:“大鏢頭!貨咋辦?”
“不要了!快走!”
那個青年在鏢頭轉身之際,回屋抱起一個布袋,剛出方門兩步,血色金刀再次飛掠而來,將他擊飛,背后的房門如那個酒碗般轟然炸碎!
“不!”
“啊!……”
“段鏢頭!快走!”
儒衫文士悲吼著要向二樓掠去,卻被旁邊的兩位青袍漢子攔住了去路,拖拽著向門外奔去!
“不要殺我!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要殺我!……”
那個相貌平平的青年,臉上再無穩重之色,渾身顫抖著向樓下跑去。
“神仙啊!求您不要殺我!……”
另外幾位死里逃生的漢子見狀也高呼著向樓下跑去。
一位模樣很是秀美的白袍青年輕飄飄的從正門屋頂踏空而下,聲音輕柔的喃喃自語道:“好歹也是'金羊'的外祖父,豈能容你們這些螻蟻調笑?”
“有容表妹,有朝表妹,表哥對不住了!終是不能讓你們順利的拿到'天長丹'啊!”
白袍青年一步一步沿著樓梯登上二樓,仿佛看到了自己登高一呼萬人跪拜的壯觀景象,不禁嘴角勾起,慵懶一笑。
“像你的老對頭一樣,安靜死去多好,何必非要多爭十年?讓我等兩三年可以,可讓我等十年?我不想等啊!”
白袍青年隨后查看了幾個屋內的貨物,不禁啞然失笑,搖頭自嘲道:“哎!人心不足蛇吞象,可誰愿意只做條小蛇呢?就算是條小蛇,也要想著化蛟再化龍啊!”
“區區五千兩,頂個卵用!淦!”
言盡之后,白袍青年再次踏空而去。
白袍青年離去不到一刻,
一位持刀老者才姍姍來遲,檢驗了死者傷口后,不禁破口大罵:“金刀小兒,敢在我牧漢王朝的領土內行兇殺人,當我國無人是嗎?今天老子就替你爺爺好好教訓教訓你!”
“哎?稱呼不對哦!金刀小孫兒,給爺爺等著!”
……
白一家,
鐵木有容和鐵木有朝姐妹倆正在院內消食,今天吃的實在是有點多了!
吃完火鍋,身體燥熱難耐,正好院中涼風習習,甚是舒爽。
覺得沒那么撐了,兩人才并排躺在了竹椅上,竊竊私語。
殊不知屋內的白里對她們的方言了如指掌。
鐵木有容撫了撫肚子,卻突然想到了將來自己懷著孩子的樣子,有些羞愧難當。還好天黑無月,沒有人看到她朱紅的臉頰。
鐵木有朝感覺到姐姐的呼吸節奏有些紊亂,疑惑問到:“姐姐你怎么了?”
“沒……沒什么!”鐵木有容有些慌亂。
“哦!……你說嬸嬸她是不是熱情過頭了?”
鐵木有容白了妹妹一眼……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好不?隨后又想到妹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不禁微微竊喜起來。
“當然不是了!我看嬸嬸她是想收你做兒媳婦呢!”
“啊?不是吧!就白一那種掉錢眼里的人,我才不要嫁給他呢!雖然他……長得還算不錯,人也還算善良!”
“長得好,人也善良,這還不行嗎?你把你的小金庫送給他,他不就不在意錢的多少了?”
“咦~說的好像也是哦!”
“你真的動心了?”
“不自己找,難道等回去后被爹爹許配給別的將領家的兒子嗎,我才不要呢!奶奶小時候就說的讓我找一個中原人呢,就是叫啥名字我忘了……”
鐵木有容聽到妹妹的話苦澀的笑了……妹妹啊,姐姐可能不能陪你回去了呢!
姐妹倆正說這話,院外突然傳來了打斗聲。
透過屋內折射的燭光,依稀可以看到院外的人影交錯。
只是隨著兵器交接的脆鳴聲越來越少,人的聲音也越來越少。
清晰的可以聽到幾個慌亂的腳步聲匆匆向院內而來。
腳步聲越來越近,
可還沒待逃來之人轉身迎戰,
緊隨其后的一道血色光芒已悄然穿過一人的胸膛,迅速朝鐵木有朝而來。
看著前方眼睛瞪大,卻口不能言的仆從,鐵木有朝愣了!
那血色光芒卻沒有停下!
突然之間,
少女胸前白色光芒乍起,一道耀眼光幕擋在了少女面前,彈開了疾速襲來的血色光芒。
來人正是鐵木金刀,那一層光幕讓他有些意外,“原來'開泰寶玉'在你身上!可你們還是要死一個!”
彈開的血色金刀在空中折返,又疾速朝鐵木有容而來!
說時遲那時快,
屋內一本閃著幽幽綠光的線裝書籍在血色金刀折返之際疾速從屋內掠出。
血光和綠光在鐵木有容身前三尺處交匯,本該是金刀無聲無息的穿過書籍,然而確是“鐺”的一聲炸響,兩道光芒同時消失,書籍炸裂片片如雪落,金刀“哐當”一聲掉到了地上。
鐵木金刀有些愣神,開什么玩笑?這個貧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