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正廳首座的，是一個氣場強大的中年人。

他穿一身玄色緞面袍子，腰間綁著黃色暗紋金縷帶。

五官冷硬銳利，眼神精明冷靜，那是歷練多年，閱盡滄桑才練就的神情。

“小妹別怕，那是父親。”

霍瑾察出身側人兒眼中的膽怯，溫柔安慰著。

此時，首座的中年人也在看小錦。

他怔怔看著，就這么一直看著……

從衣著到容貌。

眼底里，浸著不可置信的震驚，還有一抹濃濃的悲色。

此時的想法，與霍瑾在纖云坊初見她時一樣。

“父親，根據她左肩月牙形紅紫胎記，還有收養她之人的口供！我已查明，這位姑娘就是小妹錦兒！”

霍瑾眼角泛著淚光，嗓音略有哽咽。

霍相眼神凌厲掃了一眼周圍，丫鬟婆子會意，紛紛退出了正廳。

氣場莊嚴的正廳內，如今僅剩了相府幾個主子。

允娘恭敬把手中的包袱遞上。

霍相打開那包袱，一件，一件，細數那里頭的細軟。

“回，回相爺。”

允娘的聲音有點抖，“我是在永隸二十二年臘月初六晚上撿到小錦……哦不，四小姐……當時她被放在一個木盆里，順著河流而下，我正好在纖云坊的花船上。

四小姐那時瞧著約莫一兩歲的樣子，粉雕玉琢很是可愛，臘月里天冷得很，許是凍的，她哭得厲害，恰巧被我聽見了……”

滿廳寂靜。

“永隸二十二年……”霍相喃喃重復，目光倏然變得幽遠。

眸子里的精明冷銳逐漸化開，眼尾悄然紅了，查看包袱的雙手，也跟著顫抖起來。

一件一件翻過那些衣物。

是十三年前，愛女周歲禮穿的那一身……宮中內務府專門為她定制，皇恩賞賜，何等殊榮……

“那包袱里的東西，都是四小姐當年穿戴的衣物和飾物，我一件都沒動過。原還有一枚玉佩，但此時不在我們身上。”

允娘跪在地上，誠實道來。

霍相腦海里浮現起那枚羊脂玉佩的模樣，那是當年他贈給愛女的周歲禮。

當時有位高深的道人為相府尋來了一塊難得的好玉，他命能工巧匠費時多日打造而成。

聽那道人說，那玉有靈性，可保主人平安無虞，他便又命人刻了她名字里的“錦”上去。

誰知，周歲宴送出后，她非但沒有平安無虞，反而被人趁賓客熱鬧之亂拐出相府。

這一消失，便是十三年……

想到這兒，他沉沉嘆息了一聲。

霍相放下手里的物件，顫巍站起，走到了小錦跟前。

他的手顫抖得厲害，想要觸碰眼前這個小人兒的臉蛋。

小錦卻生生向后退了一步。

“小妹，別怕，那是父親啊。”

霍瑾溫柔安慰著小錦。

小錦抬頭，用探尋的目光看著眼前這位衣著華貴，氣場強大的中年人。

腦子里，盡是難以消化的訊息。

“老爺，這光憑旁人的一番說辭跟物件兒，也無法完全證明此女就是咱們相府的嫡女吧？普天之下，胎記有相同的也未可知呢。”

一聲嬌媚輕軟的嗓音幽幽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