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雯請了一個星期的病假。

回到學校的時候，學校里已經留言滿天飛了。

所有人看張曉雯的眼神都變了。

聶嬌嬌悄悄跟張曉雯說，她現在是學校的風云人物了。

江湖上都流傳著她的傳說

當然，她和常非之間的流言也全校皆知。

可在常非爸爸的干預之下，常非和姜震僅僅只是回家停課反省兩周。

紅紅氣沖沖地把張曉雯叫到辦公室問了半天，張曉雯一口咬定這次意外只是路見不平一聲吼。

紅紅無奈，只能放她走了。

Miss劉那邊，張曉雯在晚自習前鄭重地去道了歉。

“你和常非……”Miss劉唉聲嘆氣道，“罷了。劉老師我很開放，理解你們這些年輕孩子。你是個很有潛力的好孩子，別因為這些事耽誤學習。”

“劉老師，你放心，我心里有數。”

“你有什么數？有數你能去擋刀子？！”

“哎呀呀，那是意外了啦。”

“馬上要期中考試，你復習的如何了？”

“還好吧，除了物理……”張曉雯撓撓頭。

“你決定學文科了？”

“還在猶豫，我覺得我應該學理科，可是物理太差了。”

“我記得看過你入學成績，中考理綜考得很高啊？”

“那是因為初中教物理的老師太帥了……”

“你哪個初中的？”

“愛知初中的。”

“不會吧，你初中物理老師不會是陳云霄？”Miss劉臉紅了。

“哎呀呀……劉老師，你不會也是陳老師的迷妹吧？”

“咳咳，說什么呢。”Miss劉笑了起來，“我可是他女朋友。”

“啊啊啊啊啊！”張曉雯瞠目結舌。

“噓——”Miss劉比劃了一個小聲點。

“劉老師，你竟然是我初中三年的情敵。”張曉雯嬉皮笑臉地開著玩笑。

“沒正經的。”

“您千萬別跟陳老師說，他教我的物理都還給他了。”

“那需不需要他找我的時候，給你開個小灶補習補習？”

“不用不用，那多難為情，耽誤你們二人世界。不過你們倆在一起是我這輩子最高興的事了。到時候婚禮我一定要去隨份子。”

“你個學生隨什么份子？”Miss劉笑得開心。

“因為我一輩子都記得你們的好啊。”張曉雯真誠地說。

上學時不懂，后來就知道老師們的好了。

離開辦公室綜合樓，張曉雯往教學樓。

她邊走邊發呆。

如今肩膀上的傷已經拆線，包扎著厚厚地紗布。

8針的傷疤，難看死了。

等傷口徹底好了，她就去整形醫院把這疤痕除了。

這周五、周六就是期中考試。

當年自己學習也就算是個中上水平。

如今再看這些題目，真覺得高中三年真的是自己文化水平最高的三年。

幸好她還記得高考語文作文題、數學和文綜大題。但是至于平日里的小考題目，還是得鄭重對待。

“果斷放棄物理吧，我肯定是學不會了。”她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

“為什么放棄物理？”

白越的聲音突然從身后響起。

張曉雯嚇了一跳，捂著心口扭頭看著突然出現的白越。

“你嚇死我了！”

“你在想什么？”白越問道。

“在想這周的期中考試。”

“你養傷的這周，我不是已經把去年的考試重點和考卷都給你了？沒做完？”

“其他科目的做完了，錯的和不會的也都搞定了。”張曉雯唉聲嘆氣，“物理是一竅不通，做幾道錯幾道。”

“中午來圖書館，我給你補習。”

“我要睡午覺。”

“不許偏科。”

“我以后學文科，不用考物理。”

“你決定了？”

“其實還沒有？你呢？”

白越停下腳步，張曉雯也跟著停了下來。

他們正巧停在綜合辦公樓六層和教學樓六層之間的連廊之上。

天氣陰陰的，云層很厚。

從連廊望去視野極好，可以看到操場和花園。

白越看向操場，嘴角輕輕揚起：“我準備報考音樂類院校了。”

“中央音樂學院？還是上海音樂學院？”

“米蘭威爾第音樂學院。”

白越的聲音很輕。

輕的就像張曉雯眼前飄落的第一片雪花。

張曉雯完全沒有注意到那片雪，而是看著白越懷中抱著的一塌文件。

如果沒看錯，那應該是英語和意大利語雙語的大學入學招生簡章。

她低下頭，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

欲言而止。

白越有些詫異。

他以為她一定會高興地說：好啊，我跟你一起去。

即便她不同意，也應該會說：不要啊，國內的學校不也很好嗎？

或許她有可能皺著眉嘆著氣說：好遠啊……

但是，出乎白越的意料。

張曉雯第一次在他面前陷入如此沉重的安靜。

白越的心揪了起來。

他猜不出她為什么沉默。

雪片片飄落。

寂靜無聲。

張曉雯沉默的原因，是世界經濟危機就要來了。

母親的公司破產，父親的企業也會受到重創。

債務累累的父母，變賣了各自房屋和車輛還債。

到時候，父母雙方都將無力送張曉雯出國留學。

而正因為過早賣了房產，后面的一輪房價大漲，張曉雯家也完全沒有趕上。

經濟上的巨大損失導致父母和張曉雯的關系也變得更加疏離。

張曉雯的大學是在勤工儉學中度過的。

為了大學學費，她曾端過盤子，當過家教，在加油站加油，在便利店收銀……

重生一世，她不要再過一遍這樣的生活。

賠償金加上先前攢下的錢，她手里大約已有五萬。

這些錢在國內度過四年時光，加上找工作時期的租房費用應該是綽綽有余，卻連出國讀書的零頭都不夠。

張曉雯在心里打著算盤，腦子里列著出國的各項花費。

算著算著，甚至忘了她和白越此時還在連廊里站著。

白越側著臉看著她。

猜測著她的想法。

是她鼓勵他學音樂，走自己想走的路。

她后悔了？

她不想去意大利了？

白越有些后悔。

他應該先和張曉雯商量一下，那樣至少不會通知她通知得這么突兀。

如果張曉雯拒絕和他一起出國，他該怎么辦？

一向沉穩的白越，只有在面對張曉雯時，才會心慌得不像自己。

“我知道了！”

張曉雯眼亮如星，笑了起來。

“白越，我知道我要怎么做才能跟你一起去了。”

“什么？”白越愣住。

“我說，我知道怎么樣跟你去米蘭了。”

張曉雯的聲音卻清亮，像一塊兒小小的撥片。

撥動了白越的心弦。

“原來你是在想怎么跟我走……”

白越的心放松下來，一股甜蜜愉悅的心情油然而生。

“對啊，不然你以為我在想什么？你突然提出要去米蘭，我想一起去可不容易。所以我剛剛在想怎么辦。錢的問題，語言的問題，專業和院校的選擇，還得說服我爸媽……每件難題都得列出計劃，一一攻略……”張曉雯右手拳頭砸左手掌心，擲地有聲地說道。

漫天飛舞的雪花，飄飄悠悠地落在白越和張曉雯之間。

張曉雯沒發現，在她念念叨叨自己的隨行計劃時，白越眼底漸漸滿溢的情意。

白越看了看四周后，溫柔地向張曉雯伸出手。

“跟我來。”

看著他修長的手指，張曉雯臉染上糖果般的粉紅色。

“有人看見怎么辦？”

“這會兒應該沒人經過這里。”

張曉雯小心地四周看看，才把手放入他的手心。

“你要帶我去哪兒？”

“到了就知道了。”

白越帶著張曉雯走上教學樓天臺。

此時的天臺上，已經積了薄薄的一層雪。

“哇～好漂亮！才這么一會兒，雪居然下得這么大了！”

張曉雯小心翼翼地踩著雪往前走。

留下一串腳印。

“白越，你是為了帶我來這里看雪嗎？”

“不是……”

白越出人意料地從背后將張曉雯攬在懷里。

他將頭埋在她的右肩窩。

“是因為我想這樣抱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