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理領主泰琳·梅森克斯舍身救民的光榮事跡在百姓中傳開，贏得了一片贊譽和民心。
返回給泰琳的情報表明，那頭在黎豐城內(nèi)為非作歹的雷龍已經(jīng)飛離了黎豐境內(nèi)往西北方向去了。黎豐城之后的日子都會很安寧，至少暫時不會有巨龍出沒的報告雪片般落在領主桌前了。
修德的房間被維多利亞輕輕推開，金色的小腦袋先探進來，朝坐在桌子后的修德露出興奮地笑容。
“什么事？”修德從書后面抬起頭來。
“又在看書，都不出來陪我。”維多利亞嘟著嘴巴說，她背著手走過來，“你這就是那個……吾什么不涯……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
“沒錯。”維多利亞坐到修德身邊，“你在看什么？”
修德把封面朝向維多利亞給她看。“《蜥蜴人實錄》。”維多利亞脖子往后仰，一臉嫌棄，“好惡心啊，這有什么好看的？”
“這本書不是一般的有意思。”修德說著又翻了一頁，“你都能騎龍，怎么還覺得蜥蜴惡心？”
“不一樣。”
“怎么就不一樣了？”修德說，“不都是蜥蜴嗎？只不過戰(zhàn)龍會飛。”
維多利亞一時語塞，覺得哪里不對卻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她揚起頭蠻不講理道：“就是不一樣。”
“不一樣就不一樣吧。”修德懶得和她爭辯，目光又回到書頁上，“你手里拿的什么？”
“還以為你不會發(fā)現(xiàn)呢。維多利亞把手伸出來，將手里的衣服展示在修德面前，“怎么樣，喜歡嗎？”
維多利亞手里的是一件灰白色的雙排扣短袍，用料和做工都很精美，扣子是綠寶石的，領子上還繡著金絲。修德注意到在衣服胸口處繡著一朵象征梅森克斯家的黑玫瑰。
“這衣服給我的？”修德放下書問。
“我想你穿著這件衣服見我的父親。”維多利亞說，“他會很高興的。”
“為什么會很高興，就因為我穿著一件有梅森克斯家家徽的衣服？”修德心里很不悅，但沒有表露出來。維多利亞把衣服遞給他，他也沒有去接。
“你不喜歡嗎？”維多利亞詫異地看著修德，她發(fā)覺修德好像不太高興，“我只是覺得這朵玫瑰很適合你。既然你不喜歡就算了吧，我找裁縫再給你做一套。”說完維多利亞站起來就要走，低著頭表情很沮喪。
修德很不喜歡這件衣服，是非常非常不喜歡。但他又不想冷落維多利亞的一片好意，于是伸出來拉住維多利亞的手腕，維多利亞轉(zhuǎn)過臉，修德鄭重其事地說：“我很喜歡。”
“太棒了。”維多利亞轉(zhuǎn)悲為喜。她抱住修德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拉著修德站起來，非得讓他現(xiàn)在就試穿衣服。
修德走到落地鏡前拉起衣擺就要脫衣服，他忽然想起維多利亞還在，轉(zhuǎn)過頭看著維多利亞用眼神示意她先回避一下。可維多利亞卻露出壞笑，說什么也不肯走。她大搖大擺坐到床邊，色瞇瞇地盯著修德脫衣服。
修德沒辦法，這是人家的家，再說只是脫個上衣。想到這里修德突然發(fā)現(xiàn)其實自己的身子早就叫好幾個女人看光了……
修德脫下上衣，露出健碩結實的上半身。維多利亞呆呆地欣賞著修德的身材，她發(fā)現(xiàn)修德身上好多傷疤，有幾處觸目驚心的刀傷和刺傷，還有一些圓形的瘡疤。維多利亞忍不住走上前輕輕撫摸這些傷痕，她很小心，就像害怕弄痛修德。
“看就看，怎么還上手摸了啊。”修德沒好氣地說。
維多利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用指尖撫摸這些圓形的傷痕，問修德：“這些都是怎么來的。”
“槍傷。”修德說，“軍醫(yī)都佩服我的命夠硬。他們從我身體里取出五顆子彈，每一顆都能送我去見閻王，但我就是不死。”修德說著伸手指了指自己的下背部上的一處刺傷，“看這個，一把槍刺扎破了我的腸子，糞便外溢造成嚴重組織感染加上失血過多。我在后方醫(yī)院昏了三個多月，醫(yī)生連我的陣亡證明都準備好了，結果我突然醒過來了。”
“然后你就離開軍隊了？”
“不，內(nèi)戰(zhàn)結束了，我們打贏了。”維多利亞可以聽見修德說著長舒了一口氣，“很慶幸是我們贏了。”
“原來你還是個戰(zhàn)爭英雄呢。”
修德冷笑一聲：“能活著就好了，當什么英雄啊。”
這時，一個不屬于房中兩人的聲音忽然說道：“你們在干嘛？”又一顆金發(fā)腦袋鬼頭鬼腦地從門縫里探進來，泰琳瞇縫著眼睛注視著光著上身的修德和在修德身上動手動腳的維多利亞。
修德拉起衣服遮住上身，喊道：“你怎么不敲門啊！”
“這門本身就沒關。”泰琳一臉無辜，“再說這是我的家，為什么我要敲門？”
“我連一點隱私都沒有啊。”修德?lián)砹帲澳銈兘忝脗z都這樣，推門就進，一點都不尊重我的個人隱私。”
維多利亞一聽怎么把她也拉下水了，反駁道：“我可是次次都敲門的。”
“你敲個錘子的門。那天晚上你就沒敲門直接進來了，還對我拳打腳踢，你看看這里到現(xiàn)在還是青的！”修德說著指了指自己胳膊上被維多利亞掐的地方。
維多利亞知道自己理虧，于是將槍口轉(zhuǎn)向姐姐泰琳，她怒吼道：“你閑著沒事進來干什么？”
“你能進來我為什么不能進來？”
“我進來給修德送見父親時穿的衣服。”
“送衣服怎么還動手亂摸？”
“關你屁事！你個沒人要的傻大個！”
“你說誰是傻大個！你個矮冬瓜！”
“停——”
修德一聲大吼結束了這場毫無意義的爭吵。他先穿好衣服，然后平復了下心情，一臉嚴肅地問泰琳：“泰琳小姐，請問有什么事嗎？”
“爸爸回來了。”泰琳說完摔門就走。
多日不見的梅森克斯公爵顯得憔悴蒼老了許多。他面色蒼白，肩膀緊縮，翻下馬背時都感覺有氣無力的。雙眼空洞無神，失去血色的嘴唇像旱地一樣干裂，滿臉臟亂的胡茬，頭頂上突然長出了許多根銀絲。
公爵走起路來步子都一些不穩(wěn)，凱里侍衛(wèi)長攙扶著他，把公爵交到梅森克斯夫人懷里。“你受苦了，趕緊休息一下吧。”夫人像安慰小孩子一樣在丈夫耳邊低語。
“我一路走來，都是殘垣斷壁，生靈涂炭。”公爵聽著聲音就像躺在病床上，帶著哭腔，“艾琳娜，我到底做錯了什么，上天要這樣懲罰我的子民。”
“這不是你的錯，都結束了。巨龍已經(jīng)離開黎豐往西北方向去了。你的女兒泰琳做的很好，她保住了更多人的性命。”夫人和侍衛(wèi)長扶著公爵，帶他進入城堡。
夫人吩咐仆人給公爵準備熱水沐浴，又安排廚房趕緊準備食物，賢惠的女主人將一切都布置的有條不紊。公爵洗了澡，吃了些東西，然后來到議事廳。
這里沒有仆人和侍衛(wèi)，只有泰琳和維多利亞正在議事廳里等候，修德則在隔壁的房間等待公爵召見。兩個女兒與父親擁抱，然后扶著父親坐到一張椅子里。
泰琳低著頭像做了錯事的孩子。公爵慈祥一笑，站起身拉著女兒的手，說：“巨龍襲擊黎豐的經(jīng)過我都了解了，你像個真正的領主那樣用生命保護了人民，你做得很好。”
“但還是有很多人丟掉了生命。”泰琳想起那些殘缺不全的尸骸就寢食難安。“都是我的過錯害死了他們。”
公爵用手指抬起女兒的下巴，他看到淚水在女兒的眼眶里打轉(zhuǎn)，慈祥的父親突然厲聲道：“收回你的淚水，泰琳·梅森克斯。這已經(jīng)是一場戰(zhàn)爭了。我們理應哀悼所有逝去的亡魂，但不管是誰也不能拯救所有人。肯定會有無辜的人丟掉性命，但作為領主，你得讓還活著的人看到希望。”
泰琳擦干淚水，堅定道：“沒有犧牲，就沒有勝利！”
“正是如此。”梅森克斯公爵寵溺地摸了摸泰琳的臉頰，“你會成為一個好領主，我敢肯定。”
公爵又和大女兒說了幾句話，然后轉(zhuǎn)向小女兒維多利亞。
“帕倫尼婭的事我很遺憾，孩子。”公爵語調(diào)憐惜，拉住女兒的手，“不管它在你心里的地位如何，我都相信它是個好戰(zhàn)士。”
“它是為了保護我而死的。”維多利亞低聲說。
“可惜我沒有機會親口謝謝帕倫尼婭，是它救了我寶貝女兒的命。”
“它會聽到的。”
“接下來你想怎么辦？”公爵問，“還想當龍騎士？”
維多利亞搖搖頭，她知道失去戰(zhàn)龍的騎士都是什么結果。“我過幾天就得先去龍山報道。但您應該知道的，很難再有戰(zhàn)龍接納我了。”
“那就留在黎豐吧，多陪陪你母親和姐姐。”公爵說，“手續(xù)我會派人去辦的。”
維多利亞對前路也很迷茫，她眼下只能聽話地點點頭。
“你們先回去休息吧。”公爵松開女兒的手回身坐進椅子里，“維多利亞，我想見一見林修德。”
“好，我去叫他。”維多利亞和姐姐走出議事廳。維多利亞把修德叫來，指了指議事廳的那扇雙開門，示意修德進去。
“我就這樣進去？”修德怯生生地看了看維多利亞，又瞧了瞧泰琳。
“用不用給你準備個巧克力禮盒帶著？”泰琳譏諷道。
維多利亞瞪了姐姐一眼，握住修德的手寬慰道：“放心吧，我父親人很好的，不會為難你。”
“快去吧，爸爸不喜歡等人太久。”泰琳也說。
修德點點頭，又認真整了整衣服，深吸一口氣走上前敲了敲議事廳的門。
“請進吧。”門后傳出一個疲憊的聲音。
“失禮了。”修德打開門邁步往里走。梅森克斯家的姐妹花則在不遠處注視著他，維多利亞給修德做了個加油的手勢，泰琳則環(huán)抱雙臂，臉上帶著意味深長的微笑。
威廉·梅森克斯公爵坐在一把軟皮扶手椅里，他身穿一件黑藍色的棉絨長袍，雙眉緊鎖，閉著眼睛。右手按揉著太陽穴，左手則有節(jié)奏地敲打著扶手。
“向您問好，公爵閣下。”修德立在門口朝梅森克斯鞠躬行禮。
“不必拘禮，我現(xiàn)在只是個兩個女兒的父親，身心疲憊。”公爵睜開眼睛露出一抹暗淡的微笑，他打量了修德一番，留意到他短袍上的那朵黑玫瑰。“這衣服是我的女兒給你的？”他一眼就猜到了。
“維多利亞她……我是說維多利亞小姐送給我的。”
公爵點點頭，他下意識摸了摸下巴，卻發(fā)現(xiàn)濃密的胡茬像刺猬一樣扎手。“請坐吧，林先生。”公爵說。
修德再度鞠躬，然后走過去坐到面對公爵的一把椅子上。修德望著公爵，公爵也望著他。
“我突然很想喝一杯。”公爵笑著說，沒等修德回答，他從長袍口袋里取出一只手心大小的鈴鐺，在修德面前搖了搖，然后放回口袋里。很快公爵身后的一扇旁門被打開，一個女仆走進來，她端著銀制托盤，盤上是幾只高腳酒杯和一瓶紅葡萄酒。女仆將托盤輕輕放在公爵面前的會議桌上，斟滿一杯送到公爵手中。
“能陪我喝一杯嗎？”公爵問修德。
“這是我的榮幸。”
公爵朝女仆打了個手勢，女仆點點頭又倒上一杯酒，走過來送到修德手里。然后女仆回到公爵身邊，用詢問的眼光望著公爵。梅森克斯公爵又打了個手勢，女仆隨即從旁門消失。
梅森克斯公爵一口氣喝下半杯酒，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然后饒有興致地看著修德，微笑著說：“維多利亞說你已經(jīng)三十歲了，可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年輕。”
“謝謝您。”修德聽不出這話里有什么異味，只能判定這是一種贊美。
“我的小女兒對你評價很高。我算了下她給我們寄了十一封信，十封里面提到了你，說盡了你的好話。”
修德干笑著喝了口酒。
公爵望著窗外，若有所思：“維多利亞可能是被我們寵壞了，她就像一頭桀驁不馴的小母狼，從小到大都沒有這樣在乎過一個人。說實話連我都有點嫉妒你了，林先生。”
修德繼續(xù)干笑，接著喝酒。
“她愛上你了，對不對？”
修德險些把嘴里的酒都噴到梅森克斯公爵臉上。
他趕緊捂著嘴轉(zhuǎn)身劇烈咳嗽，差點沒被葡萄酒嗆死。梅森克斯看著狼狽到極點的修德，突然拍著扶手放聲大笑。笑夠了公爵伸手從托盤里取下一塊小毛巾，遞到修德近前，修德道了聲謝接過毛巾擦了擦嘴角。
“不必緊張，修德——維多利亞都是這樣稱呼你。像她這種嬌生慣養(yǎng)的小姐，能找到一個真愛也是不容易的。我尊重女兒的選擇，當然也尊重你的選擇。”
修德說：“我會努力去配得上她。”
“你一定會的。”公爵放下酒杯，用一種全新的眼光去看修德，“屠龍者。”
“我不清楚。但巨龍確實害怕我，我也確實能殺死巨龍。”修德認真說，“可能我真的是被選中的人，也可能這只是一場誤會。我也一直在尋找答案。”
“泰琳說你像打皮球一樣一拳把雷龍打飛。維多利亞則在信里繪聲繪色地描述著你是如何像拎死狗似的把巨龍扔出幾十米，還說你可以施放龍焰燒死巨龍。呵呵，如果這些胡言亂語不是出自我的女兒之口，我可能根本不會相信。”
“但這確實是事實。”
“我相信我的女兒們不會編瞎話來逗我開心。而且有一點已經(jīng)確定了，人類與巨龍之間的和平不再，我們要和龍族打仗，會死很多人。”
“這可能就是我出現(xiàn)的原因。我要從龍口中拯救圣普羅大陸上的人們。”
“看起來你信心十足。”
“只是就事論事。”
梅森克斯公爵又把手伸進衣帶里，那里就像一個百寶囊，好像什么都有。公爵抽出一封信，在修德面前晃了晃：“這是國王陛下給我寫的親筆信，內(nèi)容很簡單，巨龍正在屠殺羅伊德亞的人民，我們需要屠龍者的幫助。”
“國王需要我？”
公爵搖頭：“是這個大陸需要你。盡管你并非是一個圣普羅人，但命運選擇了你來拯救圣普羅。”
“我心里沒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們都是如此。”
“那我們何時出發(fā)去阿云羅薩？”修德問。
公爵舉起酒瓶給自己倒了一杯，又給修德的杯子里斟了些酒。“我剛剛從死人堆里回來，我想歇上幾天。和妻子敘敘舊，和女兒們聊聊天，看著我的城市什么時候才能恢復原樣。”公爵聽上去非常疲乏，好像下一秒就要昏過去了一樣。
“我能您做點什么嗎？”
公爵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用半睜著雙眼打量起修德，他像是隨口一問：“你在賽里斯有孩子嗎？”
修德?lián)u搖頭：“我還沒有成家呢。”
“那你可該慶幸。如果得知你死于海難，連尸骨都找不到，你的妻兒肯定會痛不欲生，多么可憐啊。”
“但我還活著啊。”
“可如果她們都以為你死了，那你就是真的死了。”公爵輕聲說，“你想過回去嗎？”
修德考慮過這個問題，不止一次地考慮，徹夜不眠地考慮。但最終修德還是搖搖頭說：“我不知道，我在那邊也沒什么可留戀的。”
“你在那個世界生活了二十五年，卻什么都沒有留下？”
“沒有。”
公爵揚起頭思索半晌，嘆了口氣：
“人生有時就是這樣可悲，修德。”
“人生有時就是這樣可悲，公爵閣下。”
梅森克斯公爵又把手伸進口袋，取出一條葉綠色手帕擦了擦額頭和太陽穴。把杯里的葡萄酒喝完，然后又給自己和修德倒了一些。幾杯酒下肚，梅森克斯公爵已經(jīng)微醺了。他舉著酒杯從椅子上坐起來，漫步來到窗邊，望向泛著黃光的地平線和下方剛剛從巨龍襲擊中走出來的黎豐城。他突然將酒杯舉過頭頂，說道：“敬圣普羅！”然后一飲而盡。
喝完酒的公爵舉著酒杯仰天大笑，看起來很痛快。
梅森克斯轉(zhuǎn)過身回到桌旁，將高腳杯重重拍在桌子上。“我累壞了，我得去睡會。”公爵扶著桌子說。
修德從椅子里站起來，朝公爵鞠躬。梅森克斯公爵按住修德的肩膀，目光閃閃：“修德，你的家就在這。”說完他耐人尋味地握了握修德的手，修德能感覺到他的手非常用力。公爵轉(zhuǎn)身慢悠悠朝那扇旁門走去。
梅森克斯將門打開，門口立著兩名侍衛(wèi)。侍衛(wèi)扶著公爵，帶他回房休息。
修德目送公爵消失在門后。然后他也走出議事廳，維多利亞背靠著墻壁，低頭看著裙擺下的黑漆高跟鞋。聽見動靜，她抬起頭，朝修德露出甜蜜的笑容。
維多利亞小跑過來，像小貓一樣鉆進修德懷里，把頭貼在他胸前的那朵黑玫瑰上。這次修德沒有拒絕，畢竟連她爹都知道了。維多利亞抬起頭問修德：“怎么樣？”這句話可以有很多種答案，修德也知道維多利亞想聽什么，但他不想說，于是回答：
“公爵累壞了，去睡覺了。”
維多利亞點點頭，然后繼續(xù)刨根問底：“他對我們的事……”
“他都知道了。”修德還是如實相告。“我給的回復和那天早上對你說的是一樣的。”
“那你可得加油啊，林修德公爵。”維多利亞踮起腳尖在修德的嘴巴上親了一下。“對了。你們什么時候去阿云羅薩？”
“公爵說過幾天就出發(fā)，他累壞了，想休息一下。”
“真是難為爸爸了。”維多利亞說，“當領主一定很累的吧？”
“你問我嗎？我又沒當過。”修德靠在墻邊，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胸前的那朵黑玫瑰。
“對了，晚上城里有活動。”
“什么活動？”
“我們要悼念亡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