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老伯喝醉了，不停地講話。

他是從小就跟著父母和兄弟走了好久，逃脫了一個大城，落腳在這。小時候的記憶只停留在漆黑的夜，和偷偷地奔跑。后來，他們一家人就在此居住了下來，雖然是外地人，也受到了這村人的熱情歡迎。

他父母來到這里后，村中人就給了他們住的房子，還打算分些田地。只是他父母拒絕了，靠身強體壯的父親到處幫人做體力活和母親心靈手巧的裁縫技術掙些銀兩貼補家用，過得日子倒也平靜。他們兄弟二人跟著村里的小孩一起長大。

后來長大后，村里有屠夫年紀偏大，又喜歡他，就把手藝傳給了他。他一心努力，憑借出眾的手藝慢慢地受到所有人的歡迎，超越那老屠夫許多。附近的村子有事需要宰牛殺羊時，也會讓他前去。

但生活不是一帆風順的，他母親因為勞疾加上多年前的風寒，身體始終不好，后來就去世了。死前她一直拒絕媒人為她兩兒子說的親事。她對兩兒子說，他們就是外人，受這么多照顧已是不易，我們逃亡到此，不要牽連他人。

又過幾年，他父親已經老了。不再是那個每天吃好多飯菜，一喊便去使出渾身力氣的壯年大漢了。金國開始征兵時，有人來到了村內，要求這個村子派出一個身強體壯的人去參軍。

他父親坐在門口，猛抽幾口旱煙，把他大兒子送了去。雖然得到了金國征兵將領的些許獎勵，但更多的是所有村民的敬佩。他們已經慢慢地和整個村子融入到了一起。

那幾年，傳聞金國要進攻大宋，他大哥偶爾傳回幾個信息，后來消息就沒了。

他父親的身體更加佝僂，曾經年輕強壯的身體也變得消瘦。在一次晚上，他父親把他叫到了床頭，說道：“我們本復姓歐陽，后改成上官。這個秘密便消失吧。我們曾碰到一個小沙彌，他說我們的歸宿就在此地。你會怪我們嗎？”

他只是埋頭抽泣。

他父親停頓許久，繼續說道：“我聽到了你母親還有你大哥的呼喚。我可能也要去團聚了，你也勿需如此傷心。以后的路自己走便是！”

第二日早上，他父親已經安靜平和地躺在床上，嘴角的微笑也許是看到親人的喜悅。

后來，他拿起了屠夫送給他的酒壺，一口入腹，身體十分輕松，也不再多想。只是他高估了自己的酒量，那些被放在窖中的酒，喝了許久也沒見少去多少，只是變得更加醇香。

他的眼中有些泛紅，只是長久的習慣讓他恢復如初。

聽著那老伯的故事，吳斌自己倒的幾碗酒入腹，只感覺身體開始麻木，感覺不到疼痛。他開始喜歡上這種感覺，然后看著燈火越來越晃，那把劍在他眼中越來越大，天旋地轉，趴倒在桌上。

第二日，睜開眼后，他已經躺在馬車前行。掀起帷裳，升起的太陽光芒正盛，照在了他的眼睛上，他立刻遮起眼睛，這時，他又感覺到渾身被刺得生疼。隨后他注意到旁邊正在騎著馬的陳刀。

陳刀扭頭看著他問道：“你睡醒了？”

吳斌說：“是啊。”只是嘴唇干裂開來，聲音有些沙啞。他拿起身邊的水壺喝了些水，揉揉頭后，問道：“我記得我正在那老伯家喝酒，怎么醒來就在這里了？”

陳刀緩緩解釋道：“吳兄弟啊，你這是喝酒喝斷片了。我早起找你時，你正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叫也沒叫醒，就把你送到馬車內出發了。那老伯倒也很有意思，明明你不是很能喝酒，硬是送了你好幾壇好酒放在馬車上，只是說給你喝，別人碰都不許碰。”說完就笑了起來。

吳斌艱難地探出頭，看著后面馬車上放著的壇子，笑了一聲，便躺回馬車內。突然他感覺身體有異，懷內似乎多了什么東西。